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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入宫去(1 / 1)

“六哥被押解入宫了……”这些日子来,宁王闭门思过晋王不好登门拜访,然而也时时注意着宁王府的情形,如今一得消息立刻就坐不住了。他起身来回走动了两步,猛然停下道:“我也要入宫一趟才好。”

晋王妃见状略微顿了下,却没有开口阻拦,反而让人快去准备晋王入宫的衣衫,转而又道:“王爷当想好入宫的说辞才好。若是无缘无故入宫,只怕父皇心中会有所不悦,反而与宁王殿下不利。”

她毕竟沉稳了些,此时的提醒恰到好处。晋王闻言动作一顿,皱眉思索了片刻才道:“这些日子刑部查出来不少的事情,我奏章也写得七七八八了,如今再添补一些,正好入宫面圣!”

晋王妃点头,立刻去多宝阁后的隔出来的书房给晋王研磨,看着他誊写奏折,想了想低声道:“王爷此次入宫不必心急,若是皇上震怒,王爷也不要贸然给宁王殿下求情才是。”

“我入宫就是为了在父皇震怒的时候阻拦一二,免得……”晋王急切,话说到一半见晋王妃没有紧皱,一双眸子盯着自己满是忧虑声音不由就低了下来,“王妃的意思是……”

“皇上的脾性,王爷难道不知道?更何况,这两年多来也当看出宁王殿下是参与了夺嫡的。皇上震怒之时,王爷若是贸然开口为宁王求情,只怕会让父皇误以为王爷党附了宁王这般猜测之下,王爷说什么话只怕皇上也听不进去了。”

所谓关心则乱,晋王这两年多颇得宁王照应,对宁王是真正升起了类似于孺慕兄长的感情来。所以一直到宁王不是被召入宫中,而是被押解入宫,他就乱了方寸。此时此刻,反而是晋王妃这个内宅妇人更为冷静一些,提点了晋王关键的地方。

晋王闻言果然冷静了不少,半响才苦笑道:“我竟然还没有王妃冷静,也难怪这么些年来,父皇看不上我。”哪一个皇子会真的对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没有半分的想法,然而晋王却是早早就被他那只知道支持魏王的母妃给抹去了所有的野心。

他略微感叹了下,转而端起一旁凉茶喝了一口,渐渐冷静了下来这才低头稳住心神开始写奏章。他入宫,首要任务是参奏这些天在刑部的所得,至于其他不能莽撞,定然要见机行事才是。

见晋王沉静下来,晋王妃这才略略放心。有关宁王的事情,她也是有所耳闻的。之前贪渎军卒丧葬费十万余两白银的事情,皇上也不过是让他闭门思过,然后派人详查。这其中未必没有让事情先冷下来的意图。然而,如今大理寺和刑部的人才刚刚回来,皇上就让人押解宁王入宫,封锁了整个宁王府……

押解,封锁!

只这两点就可以清楚的知道,只怕北疆查出来的事情绝非贪渎那么简单。

边境之地,虽然不像南岭那般天高皇帝远,然而之前也曾经出过谢天峰参奏宁王曾经有过“君命有所不受”的事情,宁王为此挨了板子,被撸了刑部的差事。如今……

宁王这是真的被齐王给彻底算计了,再无半分翻身的余地吗?为何早有迹象的事情,宁王却没有半分的防备,越发的步入绝境呢?

一时间,晋王妃想了不少,等到送晋王出门之后,她都无心琐事,一个人坐在屋中发呆,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只是,晋王府的处境才略微好了些,全然是借了宁王的光。若是宁王就此倒台的话……晋王妃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事情,还是要早作打算才行。不管是宁王的事情该如何给予助力,还是最坏的情况下晋王府该如何自处,都该有所准备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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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风营中,正在带兵操练的秦王得信立刻招手让副将代替他,竟然是在接手烈风营之后,第一次在操练中早退。他匆匆前往自己的营帐,一路吩咐他不在营中的大小事宜,随行的下属听得认真,脸上却不由露出惊讶的表情。

等到秦王停下脚步的时候,他这才低声试探道:“王爷这是准备入京?”

秦王点头,紧绷的脸上因为汗湿的缘故,伤疤显得更加狰狞可怕,然而在这烈风营中,如今再无人会因此而看低秦王半分。那人迟疑了下,半响才道:“宁王的事情,只怕王爷不易牵扯进去。”

“我入京,是为了呈报烈风营增添物资的奏章,与宁王无关。”秦王沉声道。宁王贪渎丧葬费的事情一出,他就做好了准备。恰好早两天的时候,秦王准备好了这份请示给烈风营添加物资的奏折,就等着北疆的消息传来。此时他拿起奏折,带着替换的衣衫就上马匆匆入城。只留副手在军营的瞭望台上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叹息。

宁王殿下与秦王有恩,然而在这种情况下秦王殿下还能够不顾自身利益,毫不迟疑地回京援手,实在是让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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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这个时候入宫,可要小心才是。”隋府之中,隋墨匆匆出门,衣衫都还有些凌乱,一边走一边整理着,对跟在身侧的夫人沉声道:“不过是些许小事而已,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他说着一路走到门口,见夫人还跟着回头又嘱咐了两句:“快些回去吧,我不过是入宫递趟折子而已,又会有什么大事!”

隋夫人担忧地目送他上了马车,继而轻轻叹息了一声。

宁王被押解入宫,宁王府被封,怎么可能是小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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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府之中,苏姑母急得团团转,看着不紧不慢更衣的丈夫不由催促道:“老爷就不能快些吗?”

苏姑父无奈,沉声道:“每逢大事有静气,夫人太过于急躁了,反而于事情无益。”

“是是是,老爷说的都对。我这不是担心吗?”苏姑母叹息了一声,坐在一旁却又忍不住又拍了拍桌子,“这小两口的日子才过的安心了些,怎么就又这般不安宁了!今年一开始,就诸事不顺……”

“不过是让人坐立不安了,难道还不准旁人反击吗?”苏姑父自然是看得更明白一些,这朝中的事情却也没有对发妻细说,只道:“依着我看,如今看似紧张却不见得就没有回转的余地。”他说着挥手示意给他更衣的丫鬟退下,这才坐在苏夫人身边道:“昨日,明华那丫头不是把汶哥儿送去国公府了吗?”

“是有这事儿。”苏姑母点了下头,见苏姑父缓缓摸着胡须,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轻轻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快说!”

“只怕是这小两口早有准备,这才送走了汶哥儿,免得孩子跟着吃苦。”苏姑父缓缓道:“既然这小两口早有准备,此情此景,只怕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既然有所防备,自然不会是没有任何的准备了。因此,苏姑父倒是觉得如今情形看着似乎凶险万分,然而却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宁王能够守着北疆六年,最终让北陵人俯首认输,绝对不会只是凭借那传说中的悍勇无谓就能够做到的。有勇有谋才是大将风范,不然北疆多年危机,凭什么就只有宁王能够守住?

苏姑父不慌不忙出了门,苏姑母回头想想丈夫说的话,还是觉得不够安稳转而让人架上马车去了国公府。

而国公府中早已经是来了不好人了,在京的女婿,就连着魏家的那个也上了门。苏姑母到的时候,几人正在争先表示虽然力弱,却也愿意出力的。见着苏姑母进来,众人一顿,齐刷刷看了过去,片刻之后才回神行礼。

苏姑母摆摆手,上前扶着林矍坐下,道:“大哥不必担心,你妹夫已经入宫了,且说……”她略微看了一眼在座的人,笑着道:“且说宁王殿下在北疆大风大浪都过去了,定然不会有事的。”

林矍笑了笑,若说冷静,只怕此时他才是最为冷静的那个人。昨日明华回家,与他说了不少的事情,连着可信的奶娘一同和汶哥儿留在了国公府,他就知道只怕不出三日,宁王府的日子就要难过起来。因此,消息传来的时候,反而他这个作为父亲的最为镇定。

此时听到苏姑母这般说,他就示意她坐下,沉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若宁王真的做了什么忤逆之事,我纵然是心疼明华,也不会让整个国公府因着他们而陪葬进去。”

此话一出,在场几人神色各异,林矍看了看,冷笑道:“自然了,若是无中生有,我这个当父亲的,还自认互得住自己的儿女。”

这话说得在简单明白不过了,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明白。林明芊和郑天行两人率先松了口气,郑天行道:“如今究竟是何事让皇上有了雷霆之怒还不清楚,只想来定然是与北疆有关,怕是与之前那十万两的贪渎之事也有些关系,如今咱们算是无能为力,只能等着消息从宫中传出才是。”

随时入宫请见,也不是谁都可以的。林矍原本可以,然而他病着,不好入宫。至于这些姻亲的家族,自然是该想办法打听的就想办法打听,能递折子进宫的也递了折子。

林明若夫妻两人最为无奈,两人连着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此时只得道:“父亲若是有事,尽管吩咐,我们夫妇定然不会推三阻四。”

林矍缓缓点头,而林明馨不等四姐夫说话就立刻道:“父亲放心,我虽然平日里面与大姐有过几句争执,然而却也是分得清轻重的,该做什么,如何做,父亲只需发话就是了。”

一旁沈荣曲缓缓点头,算是应承了这话。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大姐夫帮了我许多,如今我能够在军部站稳脚跟,全赖大姐夫。如今大姐夫有事,我自是不会推辞半句的。”

魏城这才得到机会说话,道:“岳父放心,魏家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们能来,我心中就很是宽慰了。”林矍略略点头,又道:“既然都来了,中午就留下吃饭吧,想来无论如何,午后总该会有消息传出来才是。”

他心中比谁都更挂念大女儿,然而宁王府被封,纵然是他也只能耐心等待才是。

宁王府中,自宁王被带走之后,她就一直在隔间书房之中,拿着笔写写画画许久,最终却是把那些纸全部都丢进了炭盆之中,烧了个干干净净。

宁王入京这两年半来,倒是结下了不少的人缘。只是,谁也说不准到了这个时候,那些人是否敢于站出来。

不管她如何盘算这些助力都是于事无补,毕竟,这世上最为难以猜测的就是人心了。

如今回头去看,之前户部参奏林矍的事情,倒不算是毫无缘由了。虽然因为她请罪,把这件事情四两拨千斤一般给解决了。然而,宁王出事,林矍却是再难以为他说话了。

这等于就是断了宁王最为有力的一只臂膀。

可是除了林矍之外,其余人明华都可以找到他们不去的理由……事关夺嫡,事关边境……甚至于,事关谋逆……这样的罪名,谁敢轻易靠上前去?

对于如今的局势,纵然是早有准备,明华此时也忍不住心烦意乱起来。

“王妃……”外面传来红樱的叫声,明华立刻站起身,就见红樱捧着一个细细的竹筒冲了进来,看到明华也不停顿,直接把那比小拇指还细一些的竹筒递过去,“孙半升传回来的消息!”

明华大喜,立刻接过竹筒从里面拿出字条。字条之上蝇头小字写着几个人的名字。

晋王、秦王、隋墨、苏姑父,还有兵部尚书,兵马司的人,徐泽渊幼弟徐泽茂……这密密麻麻写在小小字条上的名字让明华长长舒了一口气。

虽然字条上未曾写明这些人做了什么,然而此时送进来,定然是这些人都入宫了。

而皇宫之中,却是比明华所猜测的更加热闹。

魏王和齐王两人,早有心腹派去北疆,一路小心谨慎倒是提前一日抵达京城。所以,他们早就料定了这一日事情会爆发出来,两人一早就寻了借口入宫,影卫回禀北疆消息之时,这两人就在皇上左右侍奉呢。

皇上雷霆暴怒,这两人看得清清楚楚。魏王惊讶与齐王的心狠手辣,竟然真的扣了一个谋逆的罪名给宁王,还瞒过了影卫,这手腕实在是让他暗暗心惊。再偷偷瞥了一眼齐王,见他衣袖微微抖动,唇角几乎都忍不住要往两边咧开,他又有些不屑。

这样的心性,如何堪当重任!

事关谋逆,两人自然不多言。皇上一怒之下不及细想就让人押解宁王入宫,顺便派了禁军封锁宁王府。等到殿中安静了下来,他心中的愤怒这才缓缓回落,继而眉头微皱。

还是太冲动了些,纵然是影卫调查出来的结果,他也当心存疑虑一二才是。不过,宁王自幼不得他喜爱,在北疆又是自在惯了,敢于阵前违抗君命,只怕影卫调查的结果纵然有所偏颇,只怕也不会偏颇太多才是。

宁王,怕是真有谋逆之心吧?

皇上叫了声郑海,让他把谢天峰这半年来的请安折子都寻了出来,一遍遍的翻看上面有关宁王的描述。

民心所向、公正严明、军令如山,抗旨不遵……还有……贪渎……加上影卫所报,私下与人合伙建立兵工厂,铠甲武器……囤积粮草……若不是有不臣之心,又如何会做这样的事情?

皇上心中又渐渐燃起了怒火,亏得他之前对宁王那般的信重,却没有想到他这个儿子竟然会有这样的打算,竟然在北疆做出这样的事情!

真是他的好儿子啊!

若不是他在与北陵人一战中受了重伤,差点死在北疆,被他召回了京城,只怕此时说不定老六早就准备好了一切,举兵长驱直入,攻入京城了吧?

皇上心中又惊又怒,因此见到宁王被带进来,他一把把那些奏折都扫到了宁王跟前。

“你这个逆子!”

宁王低头看了看那些折子,弯身一个个捡起来叠好放在身侧这才请罪。

“儿臣不孝,虽然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事情让父皇如此恼怒,却定然是儿臣的罪过。”

“你!你还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皇上大怒,一旁齐王忍不住上前了一步,“好心好意”提醒宁王,“进入去北疆调查六弟贪渎一案的官员回来了。六弟,这事情父皇只是派人去调查,并非放下不管了……你,你还是老实认错的好!”

宁王闻言抬头,见皇上一脸怒色,不由开口道:“既然已经调查清楚,那父皇当知道儿臣当时也是无奈之举,并非……”

“无奈?!”皇上怒极反笑,“你竟然还有脸说无奈,那你建造兵工厂,囤积粮草,也是无奈了?!”

“父皇竟然连这些都知道了?”宁王神色错愕至极,看在皇上和魏王、齐王眼中却是心虚到了极致的表现。齐王心中冷笑,魏王却是真正的惊讶起来——竟然不是齐王随意攀诬的,而是宁王真的做了那些事情?

这老六,倒是没看出来呢!不过也是,若不是野心勃勃,他如何会在回京后这般快就打下了这么好的形势呢?

魏王倒是没有起丝毫的疑心,很快就找了一个顺理成章的理由给宁王。而皇上低头看着跪在当下的宁王,眉头几经抽动,手上青筋暴起,半响才猛然一推书桌起身,过去直接一脚踢在了宁王的身上。

“你倒是供认不讳,是觉得朕拿你没办法吗?”养尊处优了多年的皇上,那略微发福的身体抖动着,伸手指着宁王痛骂道:“你这个逆子,你这个逆子!朕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你这个……”他气恼得一时想不出什么新鲜的词汇,又抬脚踢了一脚过去,这才觉得心中略略解恨,“朕原还想着是不是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倒是没有想到,你如此的大胆,竟然没有一声的辩解,直接就供认不讳了!”

“也是了,影卫的调查,素来不会出什么错,你此时无论如何辩解也不可能洗脱意图谋逆的罪名了!来人啊,把宁王给朕押下去,单独关押!”皇上说着叫来了侍卫进来,却见只低头挨骂的宁王闻言猛然抬头,惊讶地看过去。

“意图谋逆?”他惊讶道:“父皇,这其中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儿臣……”

“六弟啊六弟,如今你再想辩解,不觉得太晚了些吗?”齐王却是笑着上前,打断了宁王的话,“刚刚你自己可是承认了,贪渎军卒的丧葬费,建立兵工厂,囤积粮草……难道你不知道私下冶炼兵器,囤积粮草是什么罪名吗?”

“我自然是知道的,”宁王急切道,“可是在北疆情况特殊……”

“是了,北疆也算的上天高皇帝远了,六弟以为父皇不会派人去查个清楚明白,所以才如此胆大妄为,不是吗?”齐王根本就不给宁王任何说话的机会。见宁王一开口,他就又直接打断了。

“你可知道影卫都调查出了多少的消息?”他说着冷笑了下,“违抗君命三次,囤积粮草数万石,兵器以万计……六弟啊六弟,你可真是胆大包天!如果这样都不算意图谋逆的话,那什么又是呢?”

“不必与这个逆子多说,来人,把他给我押下去,严刑拷打,朕就不信他能一直嘴硬下去!”皇上在齐王言语的挑拨之下,愈发的暴跳如雷。看都不看宁王一眼,只恨声道:“朕就当没他这个儿子!不臣之心,逆子!”

“父皇……”宁王大急,一旁一直不语的魏王此时也开口了。

“六弟,这次你做得太过了……”他说着叹息了一声,“父皇平日里是多么看重你啊,之前有人参奏你违抗君命,父皇也不过是打了你几板子就放了过去。贪渎的事情多么动荡军心,父皇也只是让你闭门思过而已……六弟,你如何对得起父皇对你的一片慈父之心……你在北疆六年,竟然屯粮造兵器,意图谋逆……”

他说着直摇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若不是你之前战场伤重回京,是否此时已经完成了积攒势力的过程,准备长驱直入攻入京城了?”

一句句,全然说尽了皇上对宁王的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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