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坏死了!”我受惊过度,呜呜咽咽拿手拼命捶打他胸膛。
望着满地秽物,胤禛总算松了一口气,揽着我肩膀,温柔的抚拍我后背安慰,“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我皱眉捏紧鼻子直摆手,“还不赶紧端走,臭死了!”
胤禛递了个眼色给八斤半,用下巴蹭我头顶道,“你先别抱怨,刚才还多亏了这玩意儿,万一吐不出来就麻烦大了。之前说你这傻妮子‘只许进不许出’还跟我急,非逼我们动杀手锏不可!”
额娘怯怯的靠上前,“兰儿!”
我抬起衣袖胡乱擦了把泪痕,笑嘻嘻的推开胤禛拥住她安慰道,“额娘,女儿没事儿!”
胤禛突然换了一副脸孔,“大胆栋鄂氏,居然意图谋害皇族,给本王拿下!”
衙差和侍卫们中气十足,“喳!!!”
“给我住手!”我挺身拦住衙差们,不满地冲胤禛嚷道,“你疯了,她是我额娘!”
“王爷开恩,王爷开恩呐!”凌柱此刻再顾不得端岳父架子,“噗通”跪地求情,“这一定是场误会,拙荆绝不会加害小女,下官拿项上人头担保!”
“如果你妻子谋害皇族的罪名坐实,你以为你的脑袋还能保得住吗?”胤禛任凭凌柱跪在地上,中气十足的吼道,“一个个儿还愣着干嘛,给本王搜,看看这府上还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我护住额娘,指着胤禛鼻子骂,“你够了,他们是我父母,你对待长辈有没有一点最起码的尊重!就算她是有意加害我,我不追究了还不行嘛!”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岂是你一句‘不追究’就能不了了之的。”胤禛面容严肃,丝毫不顾私情,“如果不是你喝了那碗鸡汤,顶多只是普通的民事案件,现在牵涉皇室成员在内,必须按律严查,绝不能草率结案。”
“兰儿,只要你相信额娘没害你就好!”额娘含泪抚摸我腮颊,“四爷说得对,国有国法,只要我没做过,到了刑部一定能还我清白。”
“可是……”
额娘微笑着擦干脸上泪水,“好孩子,额娘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不要再为难你夫君了,听话!”
胤禛脸色依然难看,“八斤半,你们立刻送兰福晋和小格格回府。”
“我不走!”我执拗的甩开他俩,倔强的大声喊道,“我也是受害者,我有权利留下来!”
“兰儿!”我扭头回身,额娘的巴掌颇具力,脆生生落到我脸上,“莫要忘了身为女子的本分,出嫁从夫,哪儿有你忤逆他的份儿。即便你还有和硕郡主的身份可依傍,但在雍王府他就是你的天,他说一你就不能说二,还不给四爷道歉!”
我愕然的捂着脸,“额娘……”
额娘硬气的不搭理我,“还不给四爷认错,说你以后绝不再犯!”
我委屈的看看额娘,又看看胤禛,一跺脚哇哇大哭着跑了。坐在轿内我隔帘看见街巷两旁立满了窃窃私语的人,一闪而过的还有那次被馄饨摊老板收留的毁脸妇人,不知为何,每次看见她,我都有种寒彻心扉的感觉。
……
“听说了吧,这四阿哥也真是喜怒不定!”完颜夫人幸灾乐祸的嗑瓜子,神采飞扬的得意道,”晌午还当众跟那小贱人卿卿我我,还没用晚膳就让刑部的人抄检她娘家。锦鸾你放心,这次我一定让你阿玛替你出这口恶气!”
“额娘,何必‘贱人’、‘贱人’的挂在嘴上,被下人听见平白失了身份。”完颜.锦鸾略皱了皱眉,比起以前的跋扈更添了几分平和,“阿玛在朝为官是替朝廷效力,凡事应该秉公处理才对。”
完颜夫人依然恨得咬牙切齿,“话不能这么说,这死丫头连累你吃了多少苦!现如今……”
“现如今她已经嫁作他人,额娘何苦一味执着当年之事呢,况且原本也与她家人无关。”完颜.锦鸾接过话头,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道,“女儿难得回趟娘家,咱们就不能聊点儿开心的。”
完颜夫人一拳愤愤砸在桌沿上,“如果没有她,你和十四爷该是怎样一番情形,都怪她这个扫把星!”
“即便没有她,爷也不见得一定会爱上我。”完颜.锦鸾透过窗户凝望在庭院中玩耍的弘明兄弟,嘴角浮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现在这样其实也很好!”
“你……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啊,照我说这次绝不能便宜了那臭丫头的额娘!”完颜夫人恨铁不成钢的迁怒旁人,“还有德妃也是,我与她好歹也算堂姐妹,虽然平素往来不多,可……可她怎么就老爱偏向那死丫头呢!”
“额娘,如果不是我婆婆出面阻拦,恐怕十四爷早就不要我了!”完颜.锦鸾不禁有些感伤,“早知如此,当初应该放手成全他们的,毕竟他们也是真心相爱。不止是我,我们所有人加起来,也抵不过钮祜禄.兰儿一根头发。”
“再爱又怎么样,再惦记她也是别人的老婆了!”完颜夫人嗤之以鼻的劝道,“锦鸾,你有点儿耐心!再过两年等事情淡了,总还会有机会的。”
完颜.锦鸾淡然摇头道,“没有机会了,今生今世都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这一仗我输了。”
“我就不信这个邪,天下男儿皆好色,他总不可能凭着这点念想过一辈子。”完颜夫人握紧拳头道,“我非得让你阿玛给那女人一点儿颜色瞧瞧,谁让她生下这么个瘟神给我女儿气受!”
“额娘,你以为你这样做是在帮女儿?”完颜.锦鸾苦笑连连,“十四爷视她如珠如宝,阿玛真对她额娘有所动作,很快就会报应在我身上。对我而言,弘明、弘暄都很重要,你明不明白。”
完颜夫人不甘心的哀声叹气,“大好的机会,这样白白放过了真是太可惜了。锦鸾,额娘看到你这样憔悴消沉,真的很心痛。”
柔儿进屋伏身传话,“夫人、福晋,外边儿有个女人要见福晋!”
“谁?”
“奴婢也不知道。”柔儿只能大致描述一下,摇头表示不知,“一个蒙面的、声音沙哑的、穿黑衣服的中年女子!”
完颜夫人直起身子张口就骂,“作死的小蹄子,你是第一天当差么,咱们这样的人家也是凭她想见就见的。”
“夫人恕罪!”柔儿连忙解释,“那女人先前去的贝子府,怎么打发她都不走,家丁们只拿她当疯子,遂说福晋回了娘家,谁知她真跑来这边府上。她还说她……她……”
完颜夫人不耐烦的催促道,“柔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行事说话别装蚊子哼唧,再有下次直接撵出去配人,看见就惹人厌!”
柔儿压低嗓门禀报,“她说她知道兰福晋一个很重要的秘密,问她又不肯讲,只肯当面告诉福晋。”
完颜家母女对视一眼,完颜夫人招手意识柔儿贴耳过来,“你领她从后门进,我和福晋到马厩等你们,仔细别惊动了旁人。”
“额娘,还是打发她走吧!”完颜.锦鸾忐忑的挽着她额娘,“雍亲王是她夫君,有秘密怎的不去找他讨赏钱,巴巴寻上咱们能有什么好事儿。”
完颜夫人拍拍她手背,“其实不然,先听听她的话也无妨。”
完颜.锦鸾一撅嘴,重重坐回绣墩上拒绝道,“要去你去,我没兴趣。”
“你这孩子……”完颜夫人但见锦鸾一脸坚决,“你这又闹的哪门子别扭,不去就算了,我又没强迫你。”
五岁的弘明牵着弟弟满头是汗的奔进屋,“额娘,额娘,姥姥怎么突然一个人走了,她还答应给弘明讲故事呢!”
完颜.锦鸾弯腰将弘暄抱到膝上,顺势抽出腋下丝帕递给弘明,“擦把汗,仔细别着凉了。”
“嗯!”弘明瞪大乌溜溜的黑眼睛,擦完汗踮起脚自顾去够桌上茶壶。
“你这孩子,不许喝茶!”完颜锦鸾皱眉道,“晚上又闹到大半夜不睡!”
“睡得晚就可以见到阿玛了!”弘明稚嫩的脸庞像极了胤祯,“阿玛老是呆在八叔府上议事,都不陪我和弟弟妹妹们玩儿!”
完颜.锦鸾胸中酸涩,“你这孩子,明年就要进学了,怎么还是一心只惦记着玩儿,你看看人家弘春,都会背《三字经》了!”
“我也会背啊!”弘明逞强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狗不叫,性乃偏,饺子到,桂圆干,锡孟母,拆邻厨……”
“不错嘛!”完颜.锦鸾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明显,“这其中的意思你也理解了?”
“当然啦!”弘明得意洋洋的眨眨眼,“这个故事讲的是一个姓‘锡’的人,他生下来性格本来很好,但和一只坏脾气的狗呆久了,也跟着变得奇怪起来。隔壁邻居好心请他吃饺子和桂圆干,他反而跑去拆人家厨房,实在太可恶了!”
弘暄也附和着憨憨冒出一句,“哥哥棒!”
完颜.锦鸾忍了又忍,最终还是笑喷了出来,“瞎说,还差得远呢!”
弘暄抿嘴学舌道,“还差得远呢!”
拥着一双唇红齿白的爱子,完颜.锦鸾只觉心里沉甸甸的堵得慌。正无语失神,完颜夫人风风火火的折了回来,开口要说话但见孩子在屋里,直勉强闭嘴扶着门框喘气。
弘明亲热的奔到她面前,甜甜的举起小手唤道,“姥姥!”
“好孩子,带弟弟去找嬷嬷!”完颜夫人捏捏他笑脸,“叫嬷嬷领你们去大门口等姥爷。”
“去吧,照顾好弟弟!”完颜.锦鸾将弘暄交给弘明,关上房门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就算探听到什么也不必失态至斯吧!”
完颜夫人惊魂未定的道,“钮祜禄.兰儿有个私生子!女儿,你的机会来了!”
完颜.锦鸾宛了她一眼,“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什么呢,管我什么事儿啊!”
“找上门来那个女人以前是凌柱的妾室……”
“额娘啊,你究竟要说什么!”完颜.锦鸾掏掏耳朵,“我怎么越听越迷糊呐!”
完颜夫人悉心解释道,“别的不用理会那么多,那个女人以前跟钮祜禄.兰儿不合,后来她就唆使她额娘将她卖到了南边下九流的妓寨里。这个程籽如原本还是有几分姿色,老鸨子让她接客她不肯,便将煤油灯里的滚油泼到自己脸上毁了容,鸨母无奈之下只能让她做些杂活儿。后来总算找了个机会逃出来,原本是想回京找她两个儿子的,但她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也不敢相认,只得在凌家门口一个混沌摊上帮佣等机会。
那次钮祜禄.兰儿逃婚前预备回凌府,无意中被她发现了行踪,她先是躲在以前的侍婢家中,后来又带着那小太监去了山西。谁料走着走着那丫头的肚子居然大了起来,她找机会中途放了把火却没将她烧死。不过因为那把火她与跟她同道的小太监走散了,后来不知怎的那丫头又误打误撞遇见了八福晋……”
完颜.锦鸾手脚冰凉,“那孩子就是弘旺!”
完颜夫人难以启齿的勉强安慰她,“我瞧着是有几分影子,但孩子的父亲是谁那女人也弄不清楚。”
“这还用猜嘛!”完颜.锦鸾心灰意冷,“难怪她放着嫡福晋不作要逃婚,难怪咱家爷棒疮未愈就赶着要出京,难怪他返回京城不回府就先在八爷府上待了好几天。”
“亏得那个女人没有径自去找四阿哥,不然我们一大家子也要跟着倒霉。”完颜夫人攀着女儿肩膀道,“事到如今你也看开点儿吧,我让柔儿暂时把她藏起来了,究竟怎么打算等你阿玛回来商量商量再决定。”
完颜.锦鸾心急如焚的问道,“那个女人来找我究竟有何目的?”
完颜夫人回答说,“她想让咱们帮她找到那个孩子,现在她口说无凭,就算见到雍亲王他也不会信她。”
完颜.锦鸾沉吟片刻,“这个女人留着是祸根,杀了她就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不然十四爷的前途可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