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门铃终于被按响,我穿着拖鞋,“蹬蹬”的跑去开门,而门外站着的果然是先前约好来吃饭的张日煊。
张日煊手中提着一只硕大的方便袋,我从她手中接过看了看,里面有一些蔬菜,也有肉食,还有一瓶红酒,一瓶果汁。
张日煊对我说道:“红酒是给你的,果汁我喝。”
“陪我喝点红酒怎么了,怕咱俩喝多了,我对你图谋不轨吗?”
“我可没这么说,我没有喝酒的习惯而已。”
我笑着抱怨道:“你这人可真没劲,我就是想在言语上沾你点便宜,你怎么就一点都不配合呢?”
“我干嘛要配合你的下流。”
“下流这个词用的好,有的时候我真觉得自己不怎么高尚。”
张日煊无言的看着我,显然是不知道怎么接我的话。
我关上门又对张日煊说道:“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做饭,你待会儿坐享其成就行了。”
张日煊摇头对我说道:“我可以力所能及的帮你做一些的。”
“又不是做夫妻肺片,干嘛要你力所能及的帮我啊!”我说着提着袋子向厨房内走去。
张日煊再次无言的看着我。
……
我在厨房里左右开弓,平均十分钟一个菜,大约五十分钟便将全部的炒菜做好,同时锅里小火炖着的骨头汤也在同一时间做好,时间掐的非常完美。
这个时候一直闲着的张日煊也终于派上了用场,她来到厨房,力所能及的将做好的饭菜端到了餐桌上。
打开了屋内所有的灯,于是吃饭的小客厅一片闪亮,我解掉了围裙和张日煊相对而坐,我喝红酒,她喝果汁,却不是一顿烛光晚餐。
我对跃跃欲试的张日煊说道:“咱们是先碰个杯,还是你先尝尝我的手艺?”
“我先尝尝你的手艺。”张日煊说着夹了一块糖醋鱼送进了嘴里,品味了一番点头称赞道:“不错,你的手艺还不错。”
“是吧,说了虎父无犬子。”我略带得意的说道。
“很难想象你会做饭,而且做的还不错,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张日煊问完很好奇的看着我。
我边吃边答道:“我们家板爹说我性子野、脾气坏,所以在我很小的时候就逼着我学做饭,说能修身养性,以后还能讨媳妇欢心!”
张日煊不理会我的言外之意却问我:“你们家板爹?”
“对啊,我叫我爸板爹啊,难道你以前没听我这么叫过吗?”
“没怎么注意,你为什么叫他板爹?”
我耐心解释,道:“因为他为人古板啊,不光我叫他板爹,他们同事都叫他板科,不过他一直以为我叫他俺爹……哈哈……!”
张日煊也被我逗笑,半晌说道:“你可真损,连自己的老爸都不放过!”说完表情却忽的黯然了下来,我恍然间意识到她是想起了自己在车祸中过世的爸爸米仲信,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对板爹充满善意。
我举起杯子对张日煊说道:“咱们别光顾着说话了,碰一个杯吧,庆祝我们有机会化干戈为玉帛。”
张日煊点了点头端起自己的果汁轻轻与我碰了一个杯,随后泯了一口,又对我笑了笑,摆脱了刚刚的黯然和低落。
……
晚餐继续进行,我已经喝了两杯红酒,而张日煊只是喝了小半杯果汁。
我表情复杂的看了张日煊许久,终于放下手中的酒杯对她说道:“我明天就要回老家了。”
“怎么了,你是要休假了吗?”张日煊并不太在意的问道。
“不是,是回老家生活,我这边的工作已经辞掉了。”
张日煊看着我,放下手了手中的筷子,有些惊讶的问道:“辞职了!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难怪张日煊惊讶,因为前些天她才陪我租下了现在住的这间单身公寓,但她并不知道当时的我正处于挣扎之中,虽然在挣扎可是却还没有生出离开的念头,但最后选择了以匿名信的方式告诉她米仲德的权利阴谋时,我离开这座城市的命运就已经无可更改了。
我笑了笑对张日煊说道:“你知道的,我那也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再加上我的年纪也不小了,真没多少时间在这座没根没底的城市继续挣扎着了,所以.......回老家过一种安稳的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人,尤其是成年人必须要学会对自己所处的环境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张日煊点了点头认同了我的话,但也没有说太多,我们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注定过着彼此不理解且不能互相渗透的生活。
我再次向张日煊举了举杯,张日煊端起酒杯向我示意,我点头后一口饮完了半杯的红酒,一种不能用言语表明的情绪和酒液一起在我的躯体里弥漫了开来。
……
这顿晚餐在我和张日煊寥寥数语中结束,在张日煊要离去之时,我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现金全部掏了出来,这些现金中有一部分是我的工资,还有一部分是转租了这间单身公寓后得到的钱,总共10318元,还掉张日煊的10016元,我还剩302元,而这302元就是我在这座城市挣扎了两年多后最后得到的身外之物。
我将钱放在桌上,很认真的从一堆零散的钱币中数出10016元递给张日煊,道:“咯,还你的钱。”
张日煊看了看我,才我从我手中接过那一叠从一百到一块面值不等的钱,却出乎我意料的从里面抽出16元钱递给我说道:“我喜欢整数。”
我诧异的看着张日煊,没有伸手去接,她却已经将零散的16元钱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将另一叠钱放进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张日煊对我说道。
“哦,好……路上注意安全。”
张日煊点头随即转身离去,我忽然意识到过了这个夜晚,我们或许将不再有见面的机会,尽管我和这个要离去的女人做了将近两个月的冤家,但最后还是随着我的离去,将那些短暂的曾经化作尘埃,然后被流逝的时间慢慢抹去。
“张日煊……”我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怎么?”她回过头,长发垂肩的模样让她看上去是那么的不染尘埃。
我沉默了许久,低声问道:“我们算朋友吗?”
张日煊稍稍想了一下,点头对我说道:“算。”
“嗯。”我重重的点了点头。
张日煊向我笑了笑,然后转身向不远处的电梯口走去,一小会儿电梯便关上了门,于是再次将我们隔离在两个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