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同前往战场的事情便这么定了下来，第二日一早，顾知行便直接进了宫。
“皇上，不知人数清点的如何了？”书房内，只有顾昭和顾知行两个人。
顾昭开口道：“皇叔，此次五十万大军可足够？”
“嗯，够了。”顾知行点头。
虽然西圣和北元一直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可若是真打了起来，北元的实力却并不算高，此次率先发兵，倒也是不自量力。
“好，那朕就在这皇宫内等着皇叔凯旋归来。”顾昭笑了笑，却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他神色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道：“皇叔此次要对上的是北元，那苏绵那边……”
“阿绵与本王一同前往。”知道他想要问些什么，不等他说完，顾知行便兀自回答了。
顾昭微微一愣，下意识反问道：“皇叔要她一同上战场？”
“是。”顾知行淡淡的点了点头：“把绵独自一人留在这里本王反倒会牵肠挂肚，倒不如带在身边照顾。”
大战在即，顾昭目光闪烁了一瞬，虽然心里觉得有些不满，却并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思考了片刻，只得淡淡的开口道：“既然皇叔已经决定了，那朕也不好阻拦，只不过战场之上刀枪无眼，皇叔既是把人带去了，可千万要看好些，要是乱跑不小心受了伤，皇叔便免不了又要分心。”
他这话说的意有所指，顾知行却权当做没听懂一般。
“既然本王把人带去，便定然会看好，就算在我身边惹了祸，也总比趁我不在时惹了那什么小乱子让人抓起来的好。”他语气平静的回应着。
两个人的话里都暗藏玄机，顾昭微微一愣，眼底涌上一丝冰冷，强压着心头的火气，转身坐回了自己的龙椅上。
“即使如此，那朕就不耽误皇叔的时间了，早些回府准备一下，明日一早便出发吧。”
“嗯。”顾知行点头道：“明日一早让五十万大军在城门口集合便可，午时一过便直接出发。”
“皇叔……可有把握？”犹豫了片刻，顾昭开口问道。
他倒是不担心顾知行的能力，却担心他会因为苏绵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决定。
顾知行的脚步微微一顿，随即便低声开口道：“自然。”
然后便转身大步离开了书房。
……
王府内，苏绵看着正在给自己收拾行李的几名婢女，神色有些无奈。
“这几条裙子就不用放进去了吧，我是去战场上，又不是出门踏青……”
“首饰也不需要带那么多，一两件足够用的就可以了……”
“算了，要不然还是我自己来吧，你们都出去吧……”
看着自己原本轻便的行囊突然就变成了好大一个包裹，恨不得把一年四季的衣服都装进去，还要附带一堆沉甸甸的首饰，苏绵彻底无语。
顾知行进门来看到的便是苏绵满屋子都是衣服的场面。
“阿绵，你这是……”顾知行神色有些好笑的看着她。
“哎……我都说了自己来收拾行李，她们几个哪有给要上战场的女子收拾衣服的经验？”苏绵有些无奈。
她说的并没错，放眼这整个西圣国嚷嚷着要上战场的女子，恐怕也只有她一人了。
顾知行也显然才刚意识到这件事，挥手扫退了所有的婢女，他这才神色平常的拿起了床边的一件衣物。
“你干什么？”苏绵有些不解的看着他。
“自然是帮你收拾行李。”顾知行回答的理所当然。
他自然是十分有经验的，只见先是挑出了几件轻便的衣服，然后又拿过来放在一旁的披风，其余的便都扔在了一边。
“只带这些就可以了，其余的让人都放回去吧。”他开口说道。
没有想到顾知行会亲自帮自己收拾行李，苏绵的心底有些复杂，一想到明天就要出发，也越发的觉得有些没底。
见她神色似乎是有些不对劲，顾知行关键的问道：“怎么了？怎么颜色突然变得这么难看？”
“没事。”苏绵摇了摇头，有些担心的开口道：“我只是在想，若此时北元已经发生了最坏的状况，我的父皇他……”
“不要想那么多。”顾知行下意识的便伸手在她发顶揉了一下，权当做是安慰，然后开口道：“若是真的发生了最坏的打算，我相信你也定然能够为你父皇做些什么，不会就此让苏柔逍遥法外。”
“当然。”苏绵目光闪烁了一瞬，语气却十分笃定。
想着明天就要出发了，尽管努力想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苏绵却连晚饭都没有吃上两口。
“我、有、心、事”四个大字似乎就挂在脸上，让人一看便知道她的状态不佳。
天色才刚一暗下来，她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卧房休息。
躺在床上，苏绵不住的在心里给自己催眠，赶紧睡觉赶紧睡觉，睡着了就什么都不会想了，然后一睁眼就可以出发了！
可偏偏越是这样，她就越是一点困意都没有。
顾知行不放心她，见她独自一人回房，便一直守在门外，想等她睡着之后为她把手脚捂热再离开。
听着房间内不断传来的稀稀嗦嗦的翻身的声音，他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谁？”苏绵一听到声音，便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我。”顾知行一边低声回应，一边不动声色地将一粒安神香弹进了一旁烧着的香炉中。
早猜到八成是他，苏绵故意说道：“你来做什么？明天就要出发了，还是别来打扰我休息。”
休息？
说的好像自己不进来的话这个小丫头睡得着一样。
没有拆穿她，顾知行反而在她的床边坐了下来，继续着刚才的话茬顺势说道：“是我有些睡不着了，想来找阿绵聊聊天。”
“你想和我聊什么？”苏绵有些好奇的反问。
顾知行本来也只是随口一说，闻言只好回答道：“有什么想听的？我给你讲个故事可好？”
之前顾知行给自己讲故事哄自己睡觉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此时这么一提，苏绵立刻就觉得耳根有些发烫。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才不用别人讲故事哄我睡觉！
尽管如此，她此时也确实有些睡不着。
思考了片刻，她这才开口说道：“讲故事就不必了，不如你和我说一说……边境的事情。”
“边境？”顾知行有些意外：“阿绵想听这些？”
“嗯。”苏绵点了点头：“不一定非要讲些血腥杀戮的故事，我听说，边境也是有人生活的，你既然不是第一次带兵出征，不如和我讲一些那里的风土人情……”
顾知行目光闪烁了一瞬，随即便温柔的笑了出来，轻声开口说道：“好，那你躺下来，我说给你听。”
苏绵依言乖乖躺下。
顾知行替她掖了掖被子，这才轻声开口道：“虽然边境之处人烟稀少，可有的地方却并不算太过荒凉。”
“那里有草原，草原上生活着牧民，每逢佳节之日便会载歌载舞，他们居无定所，所以不一定走到哪里会遇见……”
“若是……遇见了呢？”苏绵有些好奇的问道。
“若是遇见了，他们也热情好客的很，西圣的军队向来和他们的首领交好，自然会十分欢迎。”
顾知行笑着继续说道：“那些牧民都喜食牛羊，若是我们这次能碰到，定然会很合你的口味。”
苏绵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虽然是觉得有些困了，却还是被勾起了兴趣。
为什么……总觉得顾知行说的这些画面有点熟悉……
“到了夜晚，便可以坐在草地上看星星，那里的星星可比皇城里的要亮得多……”顾知行一边说着，嘴角一边露出了些许温柔的笑意。
“看星星吗……”苏绵迷迷糊糊的重复着顾知行的话，不知从何时开始眼皮就打起了架，应当是香炉里的安神香起了效果。
“嗯，阿绵喜欢的话，我带你去看星星可好？”顾知行笑着问道。
可躺在床上的人却早就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绵长了起来。
顾知行的目光闪烁了一瞬，小心翼翼地弯下腰去，轻轻的在她的额头落下一个轻吻，随即又像是有些不知足似的，只挣扎了一瞬，便缓缓的下移了些。
在那带着些弧度的唇角上轻吻了一下。
他一直都没有答应带阿绵去边境的原因不只是担心她的身子受不住。
而是上一次的教训……足以让他刻骨铭心的铭记一辈子。
一切的改变都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她的记忆，莫名其妙死亡的苏煜和陆老将军，还有自此一蹶不振的陆哲。
如果可以的话，自己此次出兵甚至不想让陆哲一道跟去。
免得他故地重游，触景伤情。
这五年以来，没有一个人过得轻松。
也许这一次，也是时候该了结一些事情了。
他的阿绵似乎记忆还没有恢复的完全，许多事情都没有记起来，不过没有关系，这些事自己都记得，也知道她向来喜欢这些。
不管是在草原上骑马，还是一同躺在地上看星星，自己都会一点一点的再带她做一遍。
只要她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