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脸色却越发凝重了，目光牢牢盯着手中的文件，好半天没发出任何声音，也没表态。
这种沉默的氛围苏绵实在有些受不了，硬着头皮看了顾昭一眼，轻声问：“皇上是觉得什么地方有问题吗？”
顾昭轻声笑了笑，摇摇头淡然道：“倒不是有问题，就是朕没想到师傅居然会有这么宏伟的想法，而且还筹谋了这么久，朕就是有一点想不明白，还需要师傅回答一下。”
“什么？”苏绵一下有些紧张，她觉得顾昭的表(qíng)怪怪的，语气也很不对劲，不像是能同意她的样子。
顾昭轻声笑了笑，淡然道：“朕就是想知道，师傅觉得朕从前不会答应的事(qíng)，为何现在突然又觉得朕会同意了呢？”
苏绵轻声笑了笑，不确定道：“我不确定皇上能答应，我只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想法，而且现在时机也成熟了，让他国学子来蘅芜的计划还算成功，如今蘅芜书院的名声已经远播海外。”
虽然有祁子瑜这种漏网之鱼，趁着这个机会混进来。
可是更多的，还是真正抱着求学的心思来的，虽然不太进程不算顺利，不过来过蘅芜的学子都对蘅芜的教育方式和氛围赞赏有加，这一点是否认不了的。
顾昭点了点头，轻声道：“所以师傅就觉得让他国皇子跟学子们同等(shēn)份，也可以来蘅芜，这会是一个不错的安排吗？”
苏绵毫不否认地直接点头：“对，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学子们能成功，那么让他国皇子也来，有何不可呢？这样一来，以后他国人提起我们西圣，知道蘅芜都绝对是交口称赞的，皇上也会青史留名。”
“听着是不错。”顾昭赞同地点了点头，脸色却没那么轻松，反问道，“不过师傅要怎么保证，他国皇子不会抱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前来呢？”
顾昭说出了最关心的问题，直接切入：“毕竟不是谁都是真心想来求学的，要是他们的到来威胁到朕的朝堂和百姓的安稳，到时候朕找谁说理去？”
这是顾昭的顾虑。
不过苏绵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一点，飞快道：“皇上怎么忘了呢，当初同意让他国学子前来的时候，皇上可是定过规矩的。”
苏绵慢慢提醒道：“规矩上说得很清楚了，必须通通正规的考虑，过了朝廷审核这一关，层层审批下来，觉得没有问题的人，才可能来蘅芜的，这一点不会变。”
顾昭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仿佛才突然想起来那般，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苏绵松了一口气，语气也松快了起来，继续道：“而且对皇子们可以更加苛责一些，这样就可以筛选出一些居心叵测的人，如果这样还有漏网之鱼，皇上也不必太担心，到时候书院我会亲自看顾教育这些皇子。”
为了打消顾昭这方面的顾虑，苏绵不得不尽力说服他，保证道：“皇上放心好了，他们之中若有心术不正之人，我一定能察觉出来，而且他们在书院，会被限制行动，每天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接触不到旁人。”
就算有心思，也做不了什么。
如果这样一来都还有皇子愿意来的话，可能很大程度上来求学的了。
苏绵这番话就足以证明她真的是有备而来的。
顾昭心(qíng)十分复杂，他知道苏绵提出这种想法，真的是出于她的本心，不是私心，也不是想害西圣或者他。
可是一时间让他同意了，他又会觉得太草率。
犹豫片刻后，顾昭抬眸深深地看了苏绵一眼，轻声问：“还有一个问题，让他国皇子来蘅芜的事(qíng)，皇叔知道吗？”
苏绵心底咯噔了一下，下意识脱口而出：“不知道啊，这个想法我一直都是在心里琢磨的，谁都没商量过，现在是想着来问问皇上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同意，那就没有告诉其他人的必要了。”
苏绵语速很快，说这话的时候。也下意识没敢看顾昭的眼睛。
顾昭似乎明白了什么，却还是点头道：“行，朕会好好考虑的，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虽然顾昭没有当场答应，不过这个结果对苏绵来说，已经算是很好了。
苏绵很快同意了：“好。那我等皇上的答复。”
她该说的已经都说了，接下来就看顾昭怎么选择了。
苏绵虽然能说有一点了解顾昭，却也不敢保证顾昭真的能同意，心里多少是没底的。
她回去后，跟顾知行说起遇见刘策还有在顾昭面前说漏嘴的事(qíng)，难免有些担心：“我总觉得皇上肯定察觉到什么了，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他到底更倾向于相信谁。”
顾知行虽然也有些担心，却还是安抚苏绵说：“也别太担心，皇上不是那种特别沉得住气的人，如果他真的怀疑我们，肯定会当场为难你的，现在，他肯定还在纠结应该相信谁，这期间，只要刘策再做错事，皇上对他的信任可就会大打折扣了，所以我们只需要盯着刘策就是了。”
苏绵觉得他说得有道题，也就没在继续担心这件事，转而说起书院的事：“我觉得要让皇上轻易答应，恐怕还没那么容易，他一定是有很多顾虑的，我觉得他今天跟我说话都有所保留，全是我在说了，明天他可能会找你进宫商量这件事。”
顾昭很多事(qíng)还是会象征(xìng)地问顾知行这个摄政王的意见。
顾知行点点头，又听苏绵郑重其事地叮嘱道：“不过到时候你一定要好好说话，不要说漏嘴说你提前知道这个计划。”
顾知行虽然不知道苏绵这么坚持到底是为了什么，却还是乖乖听话了：“好。”
虽然还不清楚顾昭的态度，苏绵却是已经跟林清清一起，筹谋着怎么把这件事(qíng)安排起来了，还有之前很多需要整改的地方，两人也就几乎一整天都泡在书院里了。
第二(rì)下了朝，顾知行就被顾昭留下来了。
顾昭说有事要跟他单独商量的时候，刘策盯着他的目光像是要把他戳穿那般，表面的平静都有些维持不住了。
顾知行没理他，等人都走完了，才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顾昭：“皇上特意留我下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顾昭垂眸翻着桌上的文件，没看顾知行。语气问得随意，听不出什么喜怒来：“书院要招收皇子来接受教诲的事(qíng)，皇叔想必已经听师傅说了吧？”
“是吗？”顾知行的惊讶和迷茫完全恰到好处，语气也相当诧异，“还有这种事，我怎么从来没听阿绵说过，她什么时候提出来的？”
顾昭怀疑地看了他一眼，顾知行道行太深了，顾昭从来看不透他了，所以此刻自然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在故意装傻充愣。
顾昭很快收回视线，平静地将苏绵拿来的计划书拿给顾知行看：“师傅是昨天来的，朕还以为皇叔提前听到口风了呢，看来师傅这次真有些谨慎了，居然连皇叔都没透露。”
这也听不出是不是相信自己了，不过顾知行没在意，只当这一关已经过去了。
他接过顾昭手中的东西看了两眼，轻声说：“谨慎一些总是好的，而且蘅芜书院的事，就是朝廷的事，阿绵先报备给皇上，总是有一定道理的，这个计划看着还算周全，想必阿绵也筹划了很久，所以皇上是怎么想的？”
顾昭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把这个问题从新抛给了顾知行：“皇叔觉得呢？”
顾知行沉默了片刻，仔细将手中的计划书收了起来，垂着眸子淡然道：“皇上这是想听听我的意见吗？还是说皇上心里已经有了想法，只是想看看我所想的，跟皇上您心里的，会不会有出入呢？”
既然顾知行都已经这么直接了，顾昭也就内什么好隐瞒的。
他坦然地承认了，直接道：“朕心里自然是有一些想法的，不过还有些犹豫，想听听皇叔是怎么想的，毕竟这也是关系到国之根本的大事，不能朕一个人说了算的。”
这就要顾知行去猜一下顾昭是什么心思了
如果猜错了，顾昭肯定会不高兴，猜对了，顾昭怕是又会怀疑顾知行提前知道了这件事(qíng)。
所以顾知行一下还有些为难了起来，思考半天才轻声说：“阿绵之前跟我说过，教育不该有区别对待，不该因为别人不是我们西圣的，就吝啬教育，所以我觉得，不考虑其他的，阿绵这一次的提议，是没有什么差错的。”
顾昭赞同地点头，所有同时直接点明道：“可现在问题的关键就是不得不考虑更多的因素。”
顾昭放低了声音，语气多少有些无奈了起来：“比如，如果我们同意通过这个提议，那么该如何说服那些老臣们同意，要怎么让百姓相信前来的皇子不会威胁到他们的安全，恐怕这第一关就不是那么容易的。”
顾知行微微眯了你眼睛，听顾昭这句话的意思，像是他其实更倾向于同意，只不过疲于不知道怎么应付可能的阻碍。
这样倒是好办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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