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禁卫军营地的主塔西侧,是一处空旷的校场。
和饮水坡上的其他操场不同,这块校场是饮水坡的坡顶,是被奥古一口气在坡顶横斩出来的空地。
奥古在校场上罩了一口方圆数十米的大铁锅,一方面是为了给破坏力惊人的查尔斯独自练习魔法,只要查尔斯不耗尽精神力,就任他在里面随意发挥。
另一方面是为了禁止普通士兵观摩查尔斯的武道修炼,毕竟在奥古眼中,《龙拳》中的大部分招式,没有经过结晶强化全身一般战徒学了是有害无益的,更别说没有结晶的普通士兵。
这座校场被查尔斯戏称为巨蛋。
经过查尔斯的摧残,这口平均厚度达到一点五米的大铁锅,每天都会在不同的地方长出几个尖角,大半个月下来,它已经完全跟巨蛋没有半点关系,反而更像半颗趴在地上的榴莲。
刚开始的时候,巨蛋里的咣当轰隆之声每天天刚亮就响彻饮水坡,整个魔法禁卫军都被搞得有点神经衰弱,士兵往来之间,仔细观察,总能在对方的眼睛之中看到不同程度的血丝。
到后来,校场外士兵们已经能够做到一如既往的来回巡逻,对校场内传来的“轰隆”之声视若无睹,连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
只有那些刚刚回营复命的一团将士还是有点一惊一乍的,不时会在休牧时间跑来围观,结果不仅什么都看不到,还要被值守士兵带着一脸写着“没见识”的鄙夷目光驱赶,委实郁闷。
在每天吵闹了一整个上午之后,军营中总会迎来一个极为安静的午后。
值守的士兵都知道,雏鹰大人的魔法修炼结束了,正在进行武道修炼。
可是今天的修炼,似乎时间长了点,眼看太阳就快要下山了,雏鹰大人却没有像往日一样,饥肠辘辘的从巨蛋里出来。
一位负责值守的士兵看看渐渐暗淡的天色,回头朝另一位年纪打些的士兵问道:
“吉姆大哥,你和雏鹰大人比较熟,你说他怎么还不出来?不会有事吧?”
士兵吉姆在巨蛋值守了一个多月,可算是除了奥古之外,每日和查尔斯相处最久的人了。
他闻言不安地往巨蛋入口处张望了一下,不禁有些担心:
“不清楚,格里芬少爷虽说每日出来的时间不一定,但最迟的一次是日落前一个小时就出来了。”
“要不你在这守着,我进去看看?”年轻的士兵犹豫了一下,问道。
吉姆迟疑了。
打扰雏鹰修炼,别说军法上不允许,恐怕全营将士都要在心里给他记上一笔。
可是万一真有什么情况,自己这两个小小的值守士兵怎么处置都抵不上雏鹰大人的一根羽毛重要!
想到格里芬少爷平时出入之时,毫无架子的和自己打招呼,甚至就连这与众不同的“少爷”二字…
“别大人大人的喊我了,我又没官职军衔,不嫌麻烦的话,喊我…恩,少爷就行了~”
查尔斯本意是让吉姆和塞西莉亚等人一样称呼自己就好,就当是个相熟的朋友。
可吉姆年纪不小,再过个几年便是能退伍的岁数,平日里也开始留意起了军人退伍后的出路。
当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向查尔斯确认了一遍:
“大人?我真的可以喊你少爷吗?”
“哦…可以啊~”
吉姆当然看得出查尔斯并不是真的有心收自己做家臣,毕竟自己虽然天生力气比常人大一些,但却并非是天选者。
想要追随身为雏鹰的查尔斯,几乎是在痴人说梦。
查尔斯虽然没心没肺,却也从吉姆的这句确认中品出了点什么,那落寞的神态让他明白,这个世界的阶级落差之大,远超他的想象。
上位者的一句客套,或者玩笑,很有可能决定下位者一生的命运。
“少爷”二字,以后不可轻易许人。
于是,从那以后,吉姆便成为了营中唯一一个能以“少爷”二字称呼查尔斯的士兵。
想到这里,吉姆棱角分明的脸上闪过一丝坚毅之色,他伸手按住身边的士兵:
“我进去看看,你等我消息。”
吉姆说罢,便转身向巨蛋内部奔去,只留下神色复杂的年轻士兵杵在原地,想要说些什么,却咬咬牙,憋了回去。
巨蛋虽然是奥古即兴之作,但也考虑到了声音的发散问题,在顶部预留了密密麻麻的小孔。
不仅兼顾了透气问题,还让查尔斯能根据阳光照射进来的方位,判断时间。
借着从西面照射进来的夕阳余辉,吉姆直奔巨蛋最深处的演武区。
这里是查尔斯修炼武道的地方。
吉姆自从半年前,从前线退下来之后,就一直深受一团团长丽安娜的照顾,被安排来打理这座校场,就连一团这次出征都没能跟着一起去。
在巨蛋之内,他闭着眼睛都能找着路。
当他一脚踏入演武区的时候,只见查尔斯仰面朝天,倒在地上,脸色发白,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
“格里芬少爷!”
吉姆大惊失色,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里,不顾一切的冲了过来,一把抱住昏迷的查尔斯。
“格里芬少爷!你怎么了?格里芬少爷!”
可是查尔斯哪里能回答他,仍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吓得吉姆手脚冰凉。
吉姆打折颤伸手探查了一下查尔斯的鼻息:
“还好,还好,还有气…”
他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示警的哨子,使劲吹了起来。
“哔!哔哔!”
哨声一响,门外的年轻士兵也慌了,心知事情不妙,连忙也掏出哨子,跟着吹了起来。
“哔!哔哔!”
急促的哨音响彻营地,立刻惊动了离得最近的一团将士。
“这是…急警哨!”
“是坡顶校场!”
“那里…是雏鹰大人修炼的地方!”
…
一团刚刚回营休沐不久,全团上下紧张的神经还未彻底放松下来,一听到这短促的急警哨,不论是在塔中研习兵法的,还是在校场上修炼魔法战技的,无不立刻放下手中事务,向巨蛋校场疾驰而来。
禁卫军营地有太久没响起过急警哨,但常年出外打仗的官兵们都知道,普通示警哨和急警哨的区别。
不出一会儿,巨蛋校场便被反应迅速的一团将士围了个水泄不通。
“是你吹的急警哨?”
“发生了什么事?是雏鹰大人遇袭了吗?”
“什么事需要吹急警哨?”
…
看着一张张杀气腾腾的脸,年轻的值守士兵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我…我不知道…”
众将士一听就怒了。
禁卫军中各个团长都治军严谨,其中尤以一团为甚,就说这次支援,就连包围校场入口,都是踩着方阵过来的。
“混账话,什么叫不知道!?”
“无警鸣哨,你知道是什么罪么?”
“快说,你为何鸣哨?”
…
面对着排头几位队长的质问,年轻的值守士兵正不知从何答起,就听见一个醇厚有力的女中音从半空之中落下:
“一团将士听令!后撤十步,原地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