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王城东外环的闹市巷道之中,龙尾酒馆亮起了它独有的幽黄色灯光,吸引着食客酒徒们三三两两的汇集而来。
查尔斯这桌已经吃喝了一下午,这会儿桌上已经趴下两个。
塞西莉亚正趴在桌上,时不时打个小酒嗝,一张小脸红彤彤的,活像一颗熟透的小苹果,煞是可爱。
人高马大的霍克此刻也已经醉的不省人事,抱着两块盾牌在地上滚成一团,看的艾泽克苦笑不已:
“查尔斯,你可得帮我把霍克送上马车。”
“包、包在我身上…”查尔斯舌头打着卷答道。
四人之中只有艾泽克乖乖听了老板的话,异香扑鼻的龙骨酿他愣是一滴没沾。
查尔斯则是小心的尝了一口,凭着记忆中对酒的丰富认识,知道这所谓的龙骨酿也不过就是地球上普通干红的劲儿,随即就把老板的劝告当了耳旁风。
却不想想,他这副身躯从来没喝过酒,别说这后劲儿十足的龙骨酿,就算是被他嗤之以鼻的莫莫西甜果酒都没沾过一滴。
这会儿大半瓶龙骨酿全进了查尔斯一人肚里,要不是他体格过人,这会儿只怕比霍克也好不了多少。
“老板,结、结账…”
老板哪有功夫理会这几个小鬼,这会儿店里的伙计都上工了,当下就走过来一个伶俐的年轻伙计:
“这位少爷,一共6银13铜。”
“拿,拿着,这是10银,再拿一锅油、油焖虾,送去南外环、东二路的格里芬家…”
“这位少爷,本店…”
年轻伙计眼角一抽,知道遇到了麻烦的客人,正要摆出职业的笑容礼貌拒绝。
“剩下的钱,归你。”
查尔斯英俊的眉毛微微不耐烦地一皱,一边弯腰抓住霍克的领子,一口气将他提了起来。
霍克这样的大身板被查尔斯单手从桌子底下扯了出来,年轻伙计看在眼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又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眼查尔斯。
“您、您是格里芬少爷?”
年轻伙计白天并未去参观皇家学院的入学试,但钢之领主收徒一事非同小可,查尔斯那标志性的黑色巨型结晶早已传遍了整个阿尔顿王城。
“好的好的,我一定送到!”年轻伙计口风立马一转,忙不迭答应,就要去后厨下单。
“等等,先帮我们去叫一辆能出城的马车。”艾泽克也站起身来将塞西莉亚小心翼翼地扶起来。
“好的,这位少爷,我这就去。”
年轻伙计异常卖力,很快就拉来了一辆马车,车子还算干净,只是跟他一起牵马的车夫形象不太好,甚至有点猥琐。
“皮特姆,我再说一遍,这可是钢之领主新收的徒弟,新任的雏鹰,给我收起你那套下三烂的伎俩。”
伙计一边牵着马,一边小声跟车夫叮嘱道。
名做皮特姆的车夫远远就冲着查尔斯和艾泽克咧嘴谄媚的笑了笑,露出一口大黄牙,一边对伙计说道:
“老子做事轮得到你教?这王城里外大小几十条街老子都能吃得开,你以为光凭老子车驾得好?”
“哼,我帮你牵的好主顾,能不能攀上高枝就看你了,老规矩…”
年轻伙计迎面点头哈腰,一边熟练的从皮特姆手里接过一枚大板铜币,在手中掂量摩挲一下,隐秘地揣进兜里。
查尔斯远远瞥了一眼两人,眉头轻轻一扬,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不说破。
塞西莉亚攀在艾泽克肩头,活像只睡不醒的懒猫,艾泽克轻轻地扶着她纤细的腰肢,看他额头汗水岑岑,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怀中抱着的不是体型娇小的塞西莉亚而是霍克:
“查尔斯,你先把霍克塞进去,扔进去点。”
“走你~”
查尔斯单手拖着霍克一路来到马车后面,闻言就一甩手,将大块头抛进车厢。
皮特姆见人来了,丢下年轻伙计一溜烟就上了驾驶座,刚坐下来,就听背后传来“砰”的一声,吓得他一蹦又跳下了马车,却是霍克被扔的撞上了前厢门。
他循声绕至车后,看着被压变形的车底板心疼得嘴角直抽抽,自己这车可是能轻松装下8-9个人的…
这傻大个到底有多重?
艾泽克见车内空间确实还有些富余,装下自己和塞西莉亚错错有余,便轻轻将塞西莉亚横抱而起,就要送进车厢。
“住手!”
就在这时,巷口处传来一声厉喝。
“嗯?”
查尔斯闻声望去,狭窄的巷口这时正挤着十余人,为首的是一位气宇轩昂的英俊少年,看那一身华丽的打扮,和身后一众衣着统一的下人,竟是个贵族子弟。
“真、稀奇…艾泽克,你们还认识,额,认识这种人物…”
查尔斯眯着眼仔细打量了一番,回头对艾泽克调侃道。
“呃,我不认识--”
“混账东西,还不放下那位高贵的法师小姐!”
这怒斥艾泽克的华服少年,乃是城防军军团长艾德曼-赛恩斯的独子,名叫伊尔曼-迦雷特,却是随母亲承了天鹅家族的姓氏。
其父艾德曼不仅治军严谨,治家也极为严格,伊尔曼今年已经14岁了,年纪轻轻就已是战争学院的上院二年级学生,却罕有出门上街走动的机会。
今日总算是寻着参观入学试的由头,带着一帮平日里陪练的下人们上街透透气。
之前他在龙尾酒馆结识了一个有趣的混混,虽知道对方有意奉承结交,但这种感觉并不坏。
今天伊尔曼没有去参加入学试,而是让这个混混引路,到外城溜达了一圈,直至傍晚才城里用饭。
谁知刚走进巷子,就撞见猥琐车夫皮特姆。
他长年闷头练武,平日也没什么消遣,只能隔三差五的到父亲的书房翻看案卷解闷。
据城防军送来的案卷记载,皮特姆此人与多起少女失踪案有关,只是苦主皆是贫苦人家,而他背后似乎又有些倚仗,没有切实的依据,城防军也不便贸然出手将其逮捕。
此时伊尔曼疑心之下,立刻上前一步,却看见一位身着下院法师院服的女孩。
女孩似乎是醉了,那有点婴儿肥的小脸蛋上满布红霞,好像一个熟透的小苹果。
女孩的憨态可爱动人,看得伊尔曼心里没来由的怦然一动,不由得又多看了一眼。
只见女孩被一个衣着粗糙、形貌可疑的男子抱住,正要送上车。
眼前这一幕,结合对皮特姆此人的怀疑,伊尔曼哪里还忍得住,当即大喝一声:
“混账东西,还不放下那位高贵的法师小姐!”
厉喝之下,艾泽克和查尔斯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相视一眼,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艾泽克苦恼的一笑解释道:
“我们是一起的,不是你想的…”
“嘿嘿…迦雷特少爷,您可别被他骗了,这人最是狡猾,不吃点苦头是不会说实话的…”
“嗯?”耳尖的查尔斯一听这声音,酒顿时醒了大半。定睛看去,果然发现人群中挤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骗鬼的话留在城防大牢去说吧!天鹅卫听令,全部给我拿下,有事我担着!”
伊尔曼盛怒之下哪里肯理会艾泽克,加上身边人的撺掇,当下不自觉学起了父亲的模样,拔剑出鞘,带着十来个天鹅卫就冲了上来。
“唉,真麻烦,”艾泽克叹着气把塞西莉亚放在车里,左手扶住家传宝剑,“那个少爷交给你了,我可招惹不起。”
“没问题,不过…”查尔斯歪着脑袋活动了一下脖子,又“咔咔”的捏了两下拳头:
“那个特里,哦不,是尤里…可别让他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