惺忪烛火宛若瘦小的萤火虫在黑夜里飘散。夜已深,离欢幽幽转醒,黑夜之中一盏孤灯飘零。
离欢缓缓的睁开眼打量着四周,在豆大的烛光里她微微嗅到熟悉的气息。墙角古琴她也曾素手挑拨,古朴的花瓶里是大朵的菊花孤芳自赏,上好的檀香盈袖,渲染一室清雅。
这里是魏月阁里沉香阁,这是离欢的第一反应。她记得南宫轲冰冷的剑刺向她,皇祖母微笑着向她招手。她是活着还是死了?这一刻离欢脑子清晰无比,是谁救了她?
离欢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身上伤口叫嚣的疼,她的眼前又浮现出那日大雨如注,南宫轲冰冷的身影,绿衣娇俏的笑容。那些画面像一根刺,扎的她心疼。
不知何时又迷糊的睡去,梦里她看到南宫轲一袭白衣缓缓而来,他手执玉箫眉目如画,转眼画面一变,南宫轲面目狰狞地一箫向她劈了过来。
离欢突然惊醒,她摸着心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冷汗浸湿衣衫,仿佛是溺水之人突然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解脱与释然。
这时候门突然被推开了,婢女月静走了进来。
她看到离欢醒了过来,重新燃起檀香问道:“使者何时醒过来的,身体还有那些不舒服?”
“无碍,我睡了几天?”离欢淡淡的问道,对于南宫轲心存怨念,似乎连带着他的婢女也有一丝讨厌。
“使者睡了四天。”月静静静地低垂着眼眸答道。四天前的夜里公子抱着浑身是血的离欢急匆匆的回来,鲜血浸染在他们的衣衫上开出妖艳的花朵。
公子吩咐照顾好离欢,并叮嘱时时刻刻燃着檀香,之后又急匆匆的离开了。月静有些迷茫,她不懂公子为何,只能照着吩咐办事。
“使者可有事吩咐?”月静谨慎的问道,她嗅到离欢的语气里有一丝敌意。不知发生何事,让温润的姑娘也爪牙锋利。
“无事,下去吧。”离欢看了一眼月静吩咐道。
月静退下之后又是一室静谧,沙漏的声音滴答的响,在阁楼里格外的响亮。
“南宫轲,这就是你要的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么?”离欢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容,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笑容明媚,泪水泛滥。是笑你绝情,还是笑我痴情?
连着好几天南宫轲一直都没有出现,离欢有些失落难过,南宫轲,她未来的夫君,为了绿衣要杀了她的夫君,此刻他们又在花前月下了吧。
休养了好几天离欢下床在花园里散步。
此时阳光暖润,不冷不热恰好。轻薄的衣衫在风中飞舞,一根白色绸带三千青丝随风飞扬。离欢一个人静静地蹲在一丛菊花中,摆弄着细长的花瓣,心无旁骛的修剪着花叶。她脸色苍白一脸平静,阳光撒在睫毛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南宫轲站在远处静静地望着花丛中那抹浅淡的影子,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只是那个影子恐怕再也不属于他了吧。是他亲手斩断她的信任,新手斩断情丝,怪谁呢?
离欢,愿你一世欢颜。
离欢离欢只因离合是悲欢。看这名字就注定坎坷悲欢。
“离欢见过公子。”离欢从花丛中慢慢的走了过来。清浅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耀眼的移不开眼。南宫轲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心跳会如此之快,扑通扑通跳动着的心脏随着她的脚步声抖动。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却陌生如相隔两端。
“公子。”离欢垂下眼睛屈膝恭敬的行礼。她的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平静的就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
只是那声公子像一把利剑生生的把他的心划成两半,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低头,心里全是她。
她抬头,眼里再无他。
“离欢,对不起。”南宫轲看着离欢眼里全是内疚。
“公子,离欢命贱无碍。”又是淡漠倔强的声音像空谷里无名的野花,不起眼却扎的心疼。离欢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泛着清浅的光芒。
南宫轲上前一步紧紧的把离欢拉入怀中,他怕一松手就再也抓不住了。
“离欢你听我解释。”南宫轲在离欢的耳边低声说道,语气里满是祈求。
离欢有些震惊,南宫轲让他很不舒服,她使劲的挣扎想摆脱束缚。可是终究还是在乎,想要一个答案,想要一个解释,哪怕是谎言。
绿衣在南宫轲怀里撒娇的那一幕再次涌上眼帘,她使劲的推开南宫轲大声吼道:“别碰我。”眼泪瞬间落了下来,满脸委屈的看着南宫轲。那个她爱的人,她念的人,伤她最深的人。
一场雨,从此眼里再无晴天。如果五年前的那一天我在等一等,你一睁开眼看到的是我,是不是我可以勇敢的站在你身边。
南宫轲傻傻的盯着离欢,一脸的不可思议。当他下决心解释的时候,她却不听了。
错过与过错原来都是无法弥补。我爱你却没有说出口。我以为你会懂,不料我们的信任却如此单薄。
“公子自重,离欢告辞。”离欢眼圈泛红,刚才一瞬间的难过被强压了下去,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离欢你为什么不听我解释?”南宫轲一脸伤心的吼道,第一次想给一个人解释,那人却不领情。
“公子,离欢只当您是公子,您不需要解释。”离欢转身离开,只是在转过去那一刹那挥泪如雨。
南宫轲望着离欢决绝的背影。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满地枯叶纷飞,南宫觉得好冷,他拉紧衣衫静静地站在风里不理朝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