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疼……”额头上的伤口沾上药水,一阵阵的蛰痛,汪博龇牙咧嘴。
“活该,忍着!”李斯默没好气的摔下这一句,手上却放轻了力气。
刚出了门的秦楮墨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他手里提着个黑色塑料袋,跑的气喘吁吁的。
趁着食堂没关门,秦楮墨跑去那里在提款机里把自己银行卡里所有的家当都取了出来。
“这是我……所有的……钱……”秦楮墨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一边从塑料袋里拿出了几摞钱。
“我靠!你这么有钱!”李斯默瞠目结舌的看着床铺上那几摞红彤彤的票子,忍不住咂舌。
这秦楮墨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却攒下了这么多钱。
秦楮墨却有些惭愧的低下头:“我这里只有两万五……”
李斯默丢了手里棉签,从床下拖出了行李箱,一阵翻箱倒柜后也掏出了一沓子钱。
“这是我大学四年的学费,不多不少,刚好两万。”李斯默连同秦楮墨取回来的那些,一起掐在手心里递给汪博,“拿着吧。”
“不……我不能要你们的钱……”汪博连连推拒着。
一个是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一个是学费,无论如何汪博都伸不出手来。
“你们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汪博红着眼眶,泪水几欲落下,“苏朗一向不讲道理,我不能再把你们拖下水,要杀要剐,我一个人受着就好了……”
“屁话!”一向斯文的秦楮墨听到汪博的话突然暴起,他激动的指着汪博,“什么要杀要剐?什么狗话?你不要命了?!”
“我……我不是……”
“那你就闭嘴!”秦楮墨叉着腰瞪着汪博,“你把没把我们当兄弟!”
李斯默也有些失望的看着他,摇摇头叹了口气。
“我比你们小两级,我也知道你们一直把我当小朋友看,可是博哥,我为兄弟分担苦难,不应该吗?”李斯默淡淡的开口。
汪博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两个人,眼睛更红了,心里却是满满的感激。
“谢谢你们……”
秦楮墨二人这才缓和了一些,毛头青年一腔热血,势要为兄弟两肋插刀,三双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可是还有一半的钱没有凑齐,秦楮墨只能挨门挨户的敲门借钱。
S大的有很多有钱的富家子弟,那些钱对他们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可是当听说是还苏氏钱后,都委婉的拒绝了。
那时候苏氏独大,谁敢招惹?
眼看着时间就过去了一天半,秦楮墨吃的闭门羹比这辈子吃的都多,眼见着汪博眼中的希望渐渐变成了绝望,秦楮墨急得只能剑走偏锋。
既然苏氏违法放高利贷,那他就把这件事上报给学校,走法律程序来解决这件事。
“楮墨,算了吧。”绝望的汪博疲惫的摆着手,“你以为苏氏干着违法的事还能平安无事是为什么?是根本不会有人管啊。”
秦楮墨却不服气,年轻的他相信邪不压正,当即把这件事上报给了辅导员。辅导员义愤填膺的答应帮助他们,三天过后,苏朗再没来找汪博。
他们都松了口气,可就在他们以为这件事结束了的时候,秦楮墨被秘密叫到了学校高层领导的会议室。
一进门,秦楮墨心中就警铃大作。屋里的除了校领导,还有苏朗,而坐在首席座位上那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显然就是传说中的苏董事长。
先前信誓旦旦要帮他们的辅导员老师已经被这压抑的气场吓得说不出话来,他拉着秦楮墨生生把他按坐在椅子上。
苏董事长悠悠扫了秦楮墨一眼,半晌才开口。
“最近有人传言我公司非法放高利贷,想必就是这位小兄弟了吧。”
秦楮墨丝毫不惧他压迫的眼神,直直的看了回去。
“非法就是非法,何来传言?”
“呵。”苏董事长冷笑一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没什么不合法的。”
苏董事长转向左手边的校长:“该怎么办,您应该明白吧?”
直到那一刻,秦楮墨还盼望着校长和他们一样是个正义的人。
可是校长接下来的话彻底浇灭了秦楮墨的希望。
年迈的校长战战兢兢的对苏董事长点头哈腰:“当然,我们会好好处理的。”
“那就好。”苏董事长满意的点了点头,“当然我们也不是不通人情,既然你们学校的孩子一时还不上钱,那我就宽限一个月。”
秦楮墨冷冷的看着他们的虚情假意,这才明白自己的一腔热血都是空穴来风,他紧紧的抓着大腿,捏疼了也没有察觉。
好在……好在还给汪博拖延了时间……
“那我便告辞了。”苏董事长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西装,挺直腰板走了出去。
苏朗紧跟其后,路过秦楮墨的时候冷冷的笑了一声。
“小兄弟,祝你好运。”
秦楮墨铁青着脸,呆坐在原地。
后来,学校宣判了对这件事的处理。
秦楮墨革去一切职务,帮助他们的辅导员被开除。
他还记得老师红着眼睛走的时候对他说:“楮墨,正义或许会迟到,但你要相信它迟早会来。”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秦楮墨才回过神来,愣愣的走出办公大楼。
苏朗正带着一群人站在门口等他,见到秦楮墨出来,苏朗便扔了手中的烟,狠狠地踩了一脚。
“真是硬骨头啊。”苏朗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秦楮墨冷冷的看着他们,不悦的皱紧眉头。
“乌合之众。”
“你放屁!”苏朗突然暴起,指着秦楮墨,“给我打!”
秦楮墨自知逃不过,任由那些人一顿棍棒把他打趴在地。
那种皮肉撕裂的疼痛是秦楮墨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体会到,他终于明白了汪博那时候的无助。
秦楮墨抠着柏油马路,一声痛都不肯呼。
突然,秦楮墨身上一沉,一个人护在他身上,痛苦流涕的惊呼着。
“别打了!求你们了!”
是汪博,秦楮墨想推开他,疼痛却深入骨髓,他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费力的喘息着。
“兄弟共患难,那就一起打。”苏朗的声音如同八殿阎罗,对他们做出了终极审判。
汪博一直死死护着秦楮墨,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人渐渐软了下去。
秦楮墨这才惊觉到不对劲,他费力的向苏朗伸出手。
“求你……停下吧……”
没有人停手,而汪博的呼吸就那样渐渐地弱了下去。
“你们在干什么!”路边突然传来一个女声的惊叫。
“谁这么不长眼……”苏朗不耐烦的转过头,声音却突然顿住了。
是郑羽菲,那个郑家大小姐!
“快停下!”苏朗终于让手下的人停了下来,他惹不起可以和苏氏媲美的郑氏,带着人落荒而逃。
那是秦楮墨第一次见到郑羽菲。
秦楮墨感激的看了郑羽菲一眼,刚想开口,一直护着他的汪博就软软的滚了下来。
“汪博?”秦楮墨扶起他的身子,拍着他的脸。
汪博没有回答他。
“汪博?汪博!”秦楮墨这才发现不对,拼命的叫着汪博,可那个朝夕相处了两年半的人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
秦楮墨,那个铮铮铁骨的秦楮墨在那一刻彻底的崩溃了。
他搂着浑身是血的汪博,跪坐在路边,如同孩子般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