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舌战之后,李逊被怼得哑口无言,顺带也让徐妙锦稍微顺气了一点,但徐钦发现她看自己的眼神好像更危险了。
而在受到了心灵暴击之后,很快李逊的课也实在讲不下去了,匆匆告罪一声,说是身体不适,便提前放了堂。徐妙锦则是兴致颇高,甚至临时加授了几个字,把几个小王爷虐得像霜打了的茄子。接下来,姑侄二人又在宫里用了御赐晚宴才一起出宫。
“感觉你真的好奇怪,你突然一下变得这么厉害?连李逊那个老不羞都说不过你,看来你果然是有不可告人的阴谋!”二人一出宫门,徐妙锦就像是突然打了鸡血似的,开始在徐钦面前暴露出她的野蛮本性。
“额…其实只是姑姑你用的方法不对而已,那李逊四十好几的人了,少说也读了三十年的圣贤书,要是论引经据典,你我不过十年的见识,如何使他的对手?更何况,这帮子酸儒,除了读书便是三五成群高谈阔论,斗嘴的功夫是练了几十年,跟他们说这些,自然是要吃大亏的。而我也不是说过了他,而是不跟他说那些之乎者也、孔子曰、朱子讲。当时皇上也在场,我其实是讲皇上喜欢的东西,皇上认了,他李逊敢说半个不字?”
“哟哟哟,我家钦儿看起来这么老实,结果花花肠子一大堆啊!算了,看在今天你主动替我出头的份上,本姑姑就暂时不与你计较。”
“姑姑大人大量,徐钦感激不尽。”徐钦虽然很想吐槽她所说的“暂时”,但无奈这真是个惹不起的小姑奶奶,最终还是强忍住了吐槽的欲望。
“啧,不过你确实够贼的啊,拿皇大爷做挡箭牌,不怕他一怒之下,你真的小命不保?”
“多谢姑姑关心。”
“谁有空关心你啊?我是担心大哥就你这么个儿子,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咱家这魏国公的爵位给谁呢?”
这就是标准的傲娇了吧?而且是出自一个九十分以上的美少女之口,徐钦懒得与她争辩,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打了个卡。
次日午后,朱棣派了张玉特意来请徐钦到莫愁湖共游,然而实际上就是秘密串联。
虽然觉得有些太过明目张胆了,不过徐钦权衡之下还是很决定赴约,毕竟争家产的事情千头万绪,而且他也有事情想问朱棣,于是跟着便装的张玉,一个护卫都没有带就直奔莫愁湖而去了。
等张玉领着他赶到到目的地,朱棣也早已在湖中的一艘画舫上等候,只待徐钦上船,画舫便驶离了码头。
徐钦看看周围的环境,不得不暗自点了点头。对于筹划作死大计的人来说,这种半封闭式的独立空间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颇有些站在嘉兴游船规划祖国美好未来的豪情壮志。
因为让尊长者等候自己,徐钦见到后朱棣还是连忙告罪。
“无妨,本王也不喜这些虚礼,你我叔侄不必拘泥于此,况且这种场合,你随性就好。”朱棣看起来心情非常好,应该是前几天关于北疆计划的奏折,确实让朱元璋很满意,希望正在一点一点的累积。
“殿下今日召侄儿前来,想必还是为了那个北疆计划的事?”朱棣的态度很亲近,徐钦自然也就打蛇随棍上了,毕竟未来眼前这个人可是自己最黄金的几十年的大老板,关系好一点儿,未来行事自然容易许多,而且危险也会降低不少。
“此事不急,本王也和父皇说了,最重要的是先把大的方略定下来,此事非短时所能建功,后面的具体安排,也需要细细斟酌务求尽善。父皇也是这个意思,所以恐怕还要召集朝臣,再合计合计才能着手实施。”朱棣随意地端起酒杯浅酌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道。
“至于今天请你过来,本王就是想问问你。你那天在小红山的意思本王明白倒是明白了,不过不知你对这件事有什么计划没有?”说到这里,即使在这种安全的环境下,朱棣也不由得自然而然地压低了声音。
“咳咳,殿下您这未免也太…”徐钦正好喝了一口杯中的上品女儿红,听朱棣这一说,险些被酒呛到。
“诶,现下的形势想必你也清楚。五天!最多五天!本王便又要回北平藩地,非但相隔数千里,且不知何时才能再有机会回京,到时候这京中的事态变化我俱要数月之后才能得到消息。”
对此朱棣的认识也算是比较清晰,哪怕是二十一世纪那种信息极为发达的年代,异地恋都被冠以“禁忌之恋”的头衔,更何况这种通讯完全靠吼的年代了。身在北疆,正是朱棣目前面临的最为严峻的问题!没有之一,哪怕是长幼顺序都要排在这一点之后。
“万一,我是说万一,哪天父皇驭龙宾天,即使父皇另立诏书,恐怕我也不得而知,为之奈何?”
只能说不愧是猛人,在这个时代,敢直接把这话说出来的勇气,就足以说明他的确是条汉子!
“殿下其实不必多虑,小子昨天才进宫面过圣驾,陛下龙体安康,至少两三年当绝无大碍。小子这边也会时常注意些这方面的蛛丝马迹,一旦情况有变,小子便即刻上报于您,到时候您再找个借口回京就是了,这点不必担心。”有对未来的历史知识做支撑,徐钦说这话可是很有底气的。
“嘿嘿,本王其实也想到了这一层,所以那天贤侄你虽然说了不必表功,但本王细想之下,觉得还是跟父皇说了实话为好。”或许是又看到了破局的关键节点的原因,朱棣此时的表情也稍稍好转。
然而徐钦一听这话,心里不免一阵气极。这踏马的不是卖队友么?在招呼都不打的情况下,你把我卖给你老爹,万一一个操作失误咋办?!
“贤侄你先不用急,听我给你慢慢分析,父皇的性子我了解,他是个爱才惜才的君主,而且对你们徐家也是恩荣有加,发现你的才能之后,必定会起用你,甚至有可能会让你在他身边做事。这样一来,你有了实职在身,以后多个照应,若是你在父皇身边做事,万一有个什么变化,你也好第一时间通知我呀!”见徐钦脸色不佳,朱棣当然知道他在气什么,于是连忙解释,连自称都变了。
听到这话,徐钦心里简直有十万只羊驼呼啸而过,尼玛的,老朱更爱杀才剥才吧?李善长等数万冤魂血迹未干,蓝玉大将军的人皮灯笼也正挂在你弟蜀王家的客厅里呢!论起脸厚心黑,也算是一绝,在下佩服!
“好吧,不过昨日圣上召见的时候可是一度雷霆大怒的,如果姑父不想我有个什么闪失,以后若有其他的安排大可事先知会一声,免得我毫无防备啊!”事已至此,徐钦当然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不过心里默默的腹诽是少不了的,然而形势比人强。更何况:要想富走,走险路!为了日后权倾天下,想把哪个妞就把哪个妞的美好明天,呸呸呸,是为了民族的未来,冒一点险也是应该的!
“至于我这边的计划,其实很简单。最重要的有两条:第一,殿下回北平之后,便可拿一两个已经投靠了我大明的小部落做个“试点”,做一些简单的尝试就好,比如把一些愿意内附的蒙人部族拉去学习耕种,教他们所有人汉字汉话。不过您一定注意方法,要刚柔并济软硬皆施,做试点安抚条件可以稍微放宽一些,但是绝不能让他们,或者汉民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我回去写一些陈条给您,您注意一下,再多和下面的官员沟通,规模不用多大,关键是在两三年里证明这个法子能行得通就行。”
“嗯,你放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相信以朱棣的智商和腹黑程度,这件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只要再加上告诉他一些后世经过历时验证的跨时代的高级姿势,做好这一点应该问题不大。
“第二是千万不要做多余的事,圣上虽在宫中,但他的手段想必您也清楚。正所谓谋定而后动!区区一个读书读傻了的草包而已,老老实实的等下去,总会有机会的,等到真的机会出现,然后一击必杀,才是最后的成功之道!”虽然这话有些过分了,不过在草台班子初创的时候,信心最重要。
“最后一点补充的,就是你过几天离京的事情了,你最好把离开圣上的不舍之情表现得夸张一点。比如提前两天就不吃饭,然后告诉圣上您是因为一想起要远离君父就茶饭不思之类的。”稍微想了一下,徐钦又拿出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真要做这么绝?”显然朱棣对这种“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式浮夸风表演”还是有些抗拒的。
不过这也不怪他,虽然他也接受过高等级的封建贵族教育,但对于套路学这种高深的学术领域,水平还是相对有限的。
“我还嫌不够呢!最好是拜别的时候当场哭晕过去!他那个位子怎么来的你忘了?他可以为父守孝时憔悴消瘦,他可以在灵堂上当场哭晕过去,你为何做不得?那帮文臣酸儒也就这点儿本事了,在这方面咱们很难超过他,但是您有大把的文武功勋在手,只要有样学样,在这方面也不落后太多,那您的优势自然就更大了!这次离京要注意,而且平时也别忘了,经常送些北疆的土特产,寄些家书回来。”
“也是,我回去就准备准备。”听徐钦这样一说,朱棣的心中仿佛打开了一道新世界的大门,雀跃之情溢于言表。
“其他也就没什么了,一切照旧就好,继续做好您的北疆藩屏是一切的根本!”说到最后,朱棣也是两眼精光直冒,仿佛已经看到了后宫三千的情景。
正事谈妥,之后便是真正的游玩了。通过这几件事朱棣突然发现,自己这个妻侄简直就是怪物,小小年纪便心思这般缜密,如果说道衍大师行的是正道,讲的是大道理,那眼前的这个家伙就是专走偏锋了利剑,几乎每件事都能抓住更本质的东西,然后就,就是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套路!
经过这一番密谋,二者基本上是已经正式建立起了一个同生共死的联盟。在徐钦滔滔不绝的各种异闻故事中,两人之间的私人关系也开始迅速升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