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脖子一冷,感觉阴风阵阵的,瑟缩的看着裴远珩。
他这个样子让人觉得有些害怕,特别是他在说出那几句话后,沈黎就觉得十分不安。他对人都是这么狠的吗?那会不会以后也会这样对她?
“不会。”他薄唇轻启,莫名说了这么一句。
沈黎眨眨眼,不明所以,他却双手捧着她的脸,正视她,十分认真的看着她,一字一顿,“对你,我永远也不会这样。”
“……”
这算是承诺吗?
可承诺往往都是不堪一击的,尤其是在时间面前。但是,沈黎承认,她在这一刻,竟然心动了。
或许是他的霸道让她无暇顾及其他,亦或是这二十几年来,她从未体会过这样被人保护的感觉。
“你不用这么快给我答复,我等得起。”
看她的模样,也知道她松动了一些。他便趁热打铁,给了她一份保障。继而松开她,微微笑了笑,恢复了严肃的模样。
“与裴氏的合作还是要进行,你这次突然甩手走人,可有想过后果?”
说到工作上的事情,沈黎显然十分严肃,沉吟了片刻。也知道这次突然离开肯定会给两家的合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点点头,的确是她考虑不周了。
裴远珩往里走,等出来的时候已然换好了衣物,看还在发呆的沈黎。
顺手拿了外套床上,他才走过去,淡淡道,“走吧,裴氏那边我已经压下来了,至于贺氏,我只能告诉你,逃避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
沈黎看他,发现他认真说教的时候还真是有一种清风霁月的模样,自然了,不要跟他平素里那番模样计较。
沈黎收回视线,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酒店。
他大抵也是猜到了沈黎用不惯这里的食物,找了车奔着中国餐馆去。
因为沈黎挑嘴,再加上生理期,基本备的都是一些清淡的食物。男人似乎很忙,一直在打电话,只偶尔抬头示意她慢些吃。临了放下电话,单手敲打在桌面。
沈黎送了一小口粥进嘴里,略微挑眉看他,“您有事?”
虽然两人已经没那什么亲戚关系了,单手她还是下意识的就尊称他。这让男人稍许不悦,微微拢眉,却也不明说。
只开口道,“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沈黎思忖了一下,这次出来的确是太唐突了。她向来自制力非常好,公私分明,“后天吧。”
逃避也怎么不是办法,该面对的时候自然是要面对的。
“我打算做好第一期就辞职。”她说着,看了裴远珩一眼,“第二期要不要合作看你,反正与我无关。”
她笑了笑,仿若想起前些时候,因为这个项目的问题,她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其中就属裴远珩最让她为难。
他提出的那些哪里是条件啊,分明就是公私不分,强人所难。
裴远珩看她意有所指,也只是笑笑,将面前的糕点推给她,说道,“这事我自会考虑,不过你确定了?”
沈黎的能力他是知道的,能靠着自己在贺氏占有一席之地,已然是不容易了,这会儿轻易的退出,未必是一件好事。
沈黎倒是跟他想的不一样,先前会留在贺氏那是因为贺岑东,而现在她跟贺岑东都闹翻了,自然是不会在继续留在那里的。
“嗯。”
“那也罢了,想好去哪里了?”
沈黎笑了笑,捏起糕点往嘴里送,这糕点也不知叫啥,味道还是不错,不过卖相尚不算精致。“总不会去你那里。”
“有何不可?”
“你太难缠了。”
沈黎说的倒是直接,丝毫不给裴远珩留面子。
“沈小姐没听过遇强则强?”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目光凉凉的瞥过沈黎,若有所思道,“你往日里就是没有遇到强劲的对手,所以才会这么不堪一击。”
“裴大爷的意思是您是一个强劲的对手?”她顺着他的话问。
哪知道男人却只是扫了她一眼,“你是我的对手吗?”你够格做我的对手吗?
“你考虑考虑,裴氏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意味深长。
而沈黎则是想的另外一件事。
“裴氏是不是属意那个医疗项目?”
看裴远珩没说话,沈黎顿了一下,直接说,“年前贺氏有意拿下来,不过后来搁置了。你知道的,名汇是我妈妈的心血,我不想它被毁掉。”
名汇是做这个项目的,当初因为她还是贺家的人,沈明权没少打贺氏的主意,只不过她那个时候不好插手,现在就不同了。
过段时间等她离开名汇,势必要重新审视这个项目。而显然,贺氏并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
裴远珩眯着眼,也不说话,弄得沈黎有些忐忑。
总得来说,这桩买卖对于裴远珩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好处,她也没有把握裴远珩会答应。毕竟生意不是儿戏。
而裴远珩想的则是,这小东西还真是会物尽其用啊,这还没离开贺氏呢,就另谋出路了。
“暂时没什么问题,不过我还需要一份彻底的方案,你知道的,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从来不会做赔本买卖,纵然对象是你。”
他也只是给她打了个预防针,她能在他这里拿到出入关的证明,却不能拿到保证书。沈黎点点头,只要裴远珩给机会就行,她自然是有准备。
“做好方案后你给向东,他会跟进。”
“可以。”
沈黎想了一下,怎么算都是一笔比较划算的买卖,不过,“我能提一个要求吗?”
“说。”
“若到时候我代表名汇,我希望你给我绝对的权利。”
裴远珩眸子里划过晶亮,而后莫名笑了出来,“若是你代表的是裴氏呢?”
沈黎摇摇头,“我的目的是名汇。”
她打算把名汇收回来,怎么说那也是她母亲的东西,凭什么这么多年来被许淑惠跟沈鸢那两母女霸占?
“我们拭目以待。”
他这话说的玄乎,沈黎也没计较那么多,只当是裴远珩说笑罢了,要她自己不愿意,裴远珩还能强迫了不成?
“对了,你不是来出差的吗?”
她转移话题,裴远珩却轻轻呷了一口茶,淡淡的扫过她的脸,神态自若。
沈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哪里是来出差的啊,分明就是过来抓她回去的。
不自在的低下头,学着裴远珩的模样轻轻啜了一小口。她其实是不明白的,裴远珩到底看上了她什么?
比她优秀,比她好看的太多了,能跟他门当户对的也数不清。所以,他究竟是看上了她哪一点?
她所有的不堪他似乎都目睹过,纵然是这样,他却还是来找她了,这才是沈黎不解的地方。
男人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整个身子靠在沙发上,一派闲适的打量着她。
几日不见,她黑了不少,穿着也十分的随性,完全没有一点儿职业女性的影子,倒是邋遢的可以。但也是这样,才让裴远珩觉得,她这个人还是活着的。
“还有哪里想去玩儿的?后天就要回去了。”
他问,沈黎却摇摇头。
原本是想去清迈玩几天的,结果一来就拉肚子,然后大姨妈也来了,基本上她是没去过几个地方。
裴远珩也点头,考虑到她身体的缘故,也就没有再多问。看沈黎也吃的差不多了,他才询问,“还要吗?”
“不用了。”沈黎摇头,她也吃了不少了,而且每个月的这几天她总是会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裴远珩起身,十分绅士的等着沈黎过来,沈黎也不矫情,走过去就挽起了裴远珩的手臂,笑了笑,“裴先生抛下公司跑来泰国却不游山玩水,是不是有些浪费了?”
“不会。”裴远珩意味深长的道,“以后有的是时间。”
……
要说榕城这边,贺氏的股票动荡不安,起起伏伏,纵然是贺楚慎坐镇,可还是挽救不了这波动的局面。
贺连山一气之下,还真的就跟贺岑东断了关系。贺氏的股东也纷纷开始站队,原本一些支持贺岑东的人大多数转而投奔贺楚慎,另一些则是跟了贺岑东的父亲贺天。
正是因为这次动荡,贺天卷土重来,回到贺氏。原本前段时间一直买进贺氏股份的人就是贺天。
裴远晴担心自己地位不保,直接把自己的那点股份给了贺岑东,如今的贺氏已然成了三国鼎立。
贺楚慎的股份是最多的,百分之十四。而贺岑东因为被贺连山除名,股份也被剥夺,就只剩下裴远晴的百分之五,而贺天则是由百分之九。这样算下来,若是贺天跟裴远晴联手,贺楚慎目前的地位便会不保。
“楚哥,您看?”
宋临城有些担心,若是贺家的老二老三都站在贺天那边,那么贺楚慎在贺家的地位岌岌可危。这次贺楚慎回来,贺连山打的主意很明显,就是想让他们相互制衡。
明知道是一趟浑水,可贺楚慎还是回来了。这其中的理由,贺楚慎不说,宋临城也明白。
“她的行踪查到了吗?”
对于贺家的局面,贺楚慎倒是不甚在意,只问道。
宋临城迟疑了一下,“在泰国,跟裴远珩在一起。”
男人的手几不可查的抖了抖,却也只是在一瞬间,他便收敛了情绪,温和的说到,“如此也好。”
这段时间风波还没有过去,沈黎待在榕城显然是不安全的。这会儿在国外,起码有保障。至于跟谁在一起,现在还不是时候。
宋临城倒是很佩服贺楚慎,明明他们的年龄不相上下,可贺楚慎总给他一种心思深沉的感觉。从来没人能猜透他的心思,纵使他跟在贺楚慎身边这么多年,也依旧吃不准。
贺楚慎摆摆手,示意宋临城出去,脑海里却是想起了宋临城方才的那句话,她跟裴远珩在一起。竟然是裴远珩。
却又是想起,很多年前,沈黎跑贺家来找他,那时候她说,“贺楚慎,我要追你……侄子,你要帮我。”
他那个时候心跳漏掉了半拍,面上却是云淡风轻的问她,为什么不是他?
沈黎当时怎么说来着?
“我觉得你好干净,跟你在一起会亵渎你,所以我还是把你当长辈那样供起来吧。”
就这样,他莫名其妙拿到了一张好人卡。
似乎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觉得,自己这样的性格不好。那么裴远珩呢?她怎么就跟他在一起了?
……
最后裴远珩还是带着沈黎去了一趟清迈,又多待了一天,直到向东回复说裴氏那边的股东们都在闹。说是跟贺氏第二期工程的合作要暂时停掉,这么很总要的事情,没有裴远珩在怎么能行,毕竟当初是裴远珩决议要跟贺氏合作。
现在贺氏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内部人员更替,恐怕这资金链也会受到波动。
“可能要回去了。”
他说着,看了一眼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沙滩上的女人。因为月事还没有完,所以沈黎不能下水,也只能躺在沙滩上过过干瘾。
这会儿听到裴远珩这么说,大抵也猜到了什么事情,爬起身来点点头。
她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久到能让她想清楚一些事情了。裴远珩说的对,有些事情不能逃避,就只能面对。迎头而上。
两人订了同一班飞机回国,也不知是谁通知了媒体,大批的记者在机场内候着。沈黎没办法,只能求裴远珩带着从VIP通道直接离开。
裴远珩去了公司,而沈黎则是直接回了景园。先是洗了个澡,睡了一觉。等开了机才发现,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沈黎略微挑眉,才知道自己的存在感竟然这么高。除却苏楠跟裴远珩的电话,剩下的全都是贺家跟沈家。
沈黎拨了号码给苏楠,那边似乎很谨慎的在说话,偶尔还能听到苏彦的声音。沈黎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便猜到了,“你今天在家?”
“废话,今天几号?我看你几年不回家都忘了苏家的规矩了。”
被苏楠这么一骂,沈黎才噤了声,有些许沉默。是啊,苏家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个月月初与月中,全家人都要聚集在一起。
当年沈黎的母亲苏岑还没跟苏老爷子闹翻的时候,沈黎经常在苏家,自然也得守规矩。可她已经好多年没回去苏家了。
“你回来了?”苏楠问道。
“嗯。”沈黎想了一下,“既然你在家里,那我下次再找你吧。”
“别啊。”
苏楠可不愿意就这么放过沈黎,“我这好不容易等到你这电话,我说,你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爷爷都知道了。”
沈黎的心忽然一紧,有些难受,又有些担心。“外公怎么知道的?你们告诉他的?”
苏老爷子还有心脏病,还有高血压。沈黎担心他知道这些事情会气到,身体被影响了就不好了。
哪知苏楠噗嗤一声笑,“爷爷自己看新闻的好吗?你别告诉我你不知因为你,榕城都快翻天了,还有啊,贺氏最近乱的跟什么似得。”
苏楠笑着,有几分幸灾乐祸。
沈黎知道,苏楠这是在替她打抱不平呢。
她是想过贺氏会大乱,可却没想到贺天会趁着这次机会翻身。
沈黎眸子一沉,若是这样的话,贺楚慎在贺家的地位可就不稳定了。
她想着,倒是忽略了那一头的苏楠,引得苏姑娘哇哇大叫。“我说沈黎,你这死没良心的,跑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担心死你了?爷爷还特意让……”
“嗯?”
沈黎没听到苏楠后面的话,疑惑的叫了一声,却听得那边沉闷的叹气声。沈黎心一紧,想开口,却又觉得喊不出来。
“不打算说话了?”
“呵呵,哥哥。”
沈黎干笑了两声,“怎么是您啊。”
“怎么不能是我了?”被沈黎叫做哥哥的人正是苏楠的哥哥,苏家的长孙苏彦,沈黎的表哥。
“能啊,怎么不能了。只是哥哥一直在忙,我前段时间还听苏楠说哥哥您去出差了,所以就没找您。”
“是吗?”苏彦冷笑一声,“不是不想找吧。”
“哪里的话,呵呵,哥哥说笑了。”
“沈黎,你给我严肃点儿。”
苏彦声音一冷,直接冻的沈黎不敢出声,“我看着你长大,你那点儿小心思还能逃过我的眼睛不成?”
“好吧,哥哥,您想干嘛?抽了我的筋还是扒了我的皮?我可告诉你,我一点儿都不值钱啊。”
苏彦嘴角抽了抽,看了身旁的苏楠一眼,那眼神仿若是在说。你们平时私下里就这么神经质?
苏楠赶忙摇头否认,笑话,自家哥哥那是什么角色,她可是一清二楚的好吗。
“既然跟贺家断了,为什么不回苏家?”
在苏彦心里,纵然是沈黎千万般不对,可她到底是姑姑的女儿,是他的妹妹。若不是爷爷生气,沈黎在贺家在那些事,苏彦是不可能袖手旁观的。
但是沈黎是个倔强的孩子,从小就让人不省心,却偏偏又不让人帮忙。
沈黎怔了怔,想起了好些年前母亲带着她回苏家的时候,外公很生气,问她知道错了吗?母亲死也不肯认错。
再后来,她要跟贺岑东结婚,希望外公能出席,可外公见都不肯见她,还说苏家没她这个人。她姓沈,不姓苏。
“我都长大了,总不能一直活在你们的庇护下。”
“你这是什么话。”苏彦就不喜欢沈黎这模样,可偏偏她这模样就惹人疼。
“哥哥,等我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你去帮我跟外公求求情,我母亲的事情……”她没有再说下去了。
苏岑于苏家跟沈黎来说,其实都是一个禁忌。
“好。”
“谢谢你,哥哥。”她笑了笑,顺手摸了一把半干的长发,收了线,心里却是想着,有些东西也该断干净了。
……
一身黑色劲装,干净利落的短发,女人自进入贺氏大门边被人打量,底下议论纷纷。她笑了笑,直接进了电梯摁了十二楼。
错落有致的高跟鞋碰撞的声音在楼层里显得尤为响亮,女人一路走进办公室,又按了内线,“小齐,一杯咖啡。”
放下包,打开了电话,处理了电话里面的邮件。小齐这会儿敲门进来,在看到沈黎这一身打扮的时候明显的吓了一跳,尤其是在看到沈黎那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变成了齐耳短发,更是诧异的不得了。
她可是记得,沈黎很爱惜她那一头的秀发,这会儿怎么就舍得剪掉了。
“怎么了?”
沈黎端起咖啡,发现有些烫,又放下,含笑看着小齐。
意识到失礼了,小齐赶忙收回视线,尴尬的笑了笑。“沈姐,你可算是回来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内,公司可是出了很大的事情。”
小齐以为沈黎还不知道,便大致的说了一下情况,沈黎却只是笑了笑,“没事。”
“那你……”
其实小齐是想问,你还好吗?
可看到沈黎这样子,又不像是不好的模样。
欲言又止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总觉得公司最近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而沈黎又跟贺岑东离婚了,所以她担心沈黎在贺氏立不了足。
“你出去吧,我没事,你也不会有事。”
沈黎知道小齐的顾虑,不过贺家的人应该不会那么蠢的现在动她,所以至少她现在还是安全的。
一个上午,沈黎都在处理这几天落下的一些文件。期间有人过来问候过她,大抵是来探口风的。贺家老二跟老三都是见风使舵的主儿,至于贺楚慎,方才倒是打了电话给她,约她出去吃饭,沈黎没有拒绝。
“还没忙完?”
中午十二点,贺楚慎准时出现在了沈黎的办公室,沈黎正处理好一份文件,抬头便见男人一手挽着西装外套,一手靠在门边,温和的看着她。
“可以了?”
将最后一份文件归类,沈黎关了电脑起身,“等很久了吗?”
她问,拿起包走过去。男人却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尤其是在看到她那齐耳短发时,微微一怔。
沈黎却是不在意的,她笑了笑,率先离开办公室,却是说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听说公司内部发生了些改变?”
两人在等电梯的时候,沈黎靠在门边看贺楚慎,似乎是想从他眼里看出些什么。不过她注定了是要失望的,贺楚慎这人,人如其名,十分谨慎,就连是她,他也不会轻易松懈了表情。
沈黎咂咂嘴,略显无味。
贺楚慎却笑了,下意识去摸她的发,沈黎看电梯开了,急忙闪身进去,躲过了一劫。贺楚慎僵硬了手,又及时收回,跨进了电梯。
他单手插进口袋,笑了笑,“不过是一些简单的人事变动罢了。”这算是解释。
沈黎嘴角抽了抽,明显觉得答非所问。不过后来想想,贺楚慎大抵就是这样的人,处变不惊,若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怕也是不能撼动他情绪分毫。
“楚慎,你知道吗?每次跟你在一起聊天,总是很费力。”
沈黎感叹,贺楚慎却挑眉,“嗯?”
“总是要斟酌一番,要想想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
“呵。”他笑了,却笑得不真诚,又带着一丝落寞,“为何?”
沈黎偏着头,还真就仔细想了想,最后还是摇头,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吧,感觉你不是人,是神。多接近你一分,就觉得是亵渎。”
“哪有这样的歪理。”他嗤笑,这女人,分明就是想说他不好相处罢了,却还说到这么冠冕堂皇。
“我这么一闹,得益的人似乎是贺天,楚慎,你没问题吧。”
若是要站队,她自然是支持贺楚慎的。毕竟两人相识那么多年,而且贺楚慎也是贺家唯一一个真心对她好的人。
“其实,我可以……”帮你。
“不必了。”贺楚慎打断她,眸光落在她素净的脸上,微叹,“你以为我回来是为了贺氏的财产?”
沈黎点点头,毕竟贺氏也有贺楚慎的一部分。谁知他却轻笑,满不在乎,“有没有,我都无所谓。”
“好吧。”
她也不跟他争辩了,沈黎承认,她似乎从一开始就对贺楚慎不了解。贺楚慎心思太缜密了,跟他玩游戏,只有一个字,死。
突兀的铃声响起,沈黎一怔,就瞧见手机显示屏上那晃眼的字,是贺岑东的号码。
沈黎狐疑的看着贺楚慎,却只见他抿唇,“他已经被父亲除名贺家了。”
“什么?”
沈黎惊呼,没想到贺连山竟然是认真的。
她原本以为贺连山这种人只是说说而已,毕竟贺岑东是他的亲孙子。可她似乎忘记了,就算是贺天,贺连山的亲生儿子,他当年还不是为了利益驱使,为了安抚裴家,将贺天给剔除。
沈黎忽然想起那天在民政局,她答应了贺岑东要帮他搞定贺连山。这会儿沈黎却是不确定了,因为她不知道贺连山的底牌在哪里,若是贸然抛出自己的底牌,恐怕会被啃的连渣都不剩。
“你好?”
“沈黎,我知道你回来了,出来,我们见个面。”
沈黎迟疑的看了一眼贺楚慎,见对方没什么反应,还是维持着方才的笑脸,这才抱歉的笑了笑,“楚慎,不好意思啊,我下次请你吃饭。”
总归是她要放人家鸽子,所以还是说清楚的好。
贺楚慎点了点头,“没事,你去吧。”他说着,又看了沈黎一眼,“你自己小心点儿。”他是担心贺岑东万一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来,会伤害到沈黎。
沈黎却是对他投了一个宽慰的眼神,她就不信了,贺岑东还能吃了她不成?
跟贺岑东约好地方,沈黎就直接过去了。
贺岑东是先到的,一看到那个黑色劲装的女人走近,他却是有些怔然。尤其是在看到沈黎的短发后,神色更是怪异的可以。
沈黎也没理会他,叫了一杯白开水,又点了几样菜,这才看向贺岑东。
“有什么要谈的?”
贺岑东抿着唇,沈黎现在的这个模样跟好多年前的一个小身影重叠又分开。他烦躁的撇开内心的躁动,大口的饮了水。
“你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牌。”他语带讽刺,说话自然是不好听了。沈黎也不在意,只挑眉,看着他。
“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小舅好上的?还有我五叔,呵,沈黎,你还真是好本事。”
想起那日沈黎主动吻上裴远珩的唇,而向来有感情洁癖的裴远珩竟然没有拒绝沈黎,反而事事护着她。还有贺楚慎,从来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想他贺岑东好歹也是贺家的长孙,贺氏集团未来的接班人,结果却因为沈黎这个女人,而被贺家除名,这怎能让他甘心。
“我想,你认定的事情,无论别人怎么说你也是不信的。”沈黎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跟你解释,反正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既然今天你找我过来,我们就一次性说清楚吧。”
她想了想,开口道,“我先前答应过你,会帮你搞定老爷子,这一点你放心。”她看着贺岑东,却发现他笑了,那眼里分明带着不信任。
也对,贺连山连他这个亲孙子都不相信,怎么可能会听沈黎的话。
“我说到做到。”她强调,“不过我奉劝你一句,这段时间还是安分点儿吧。”
她笑了,笑得好不得意。那笑在贺岑东看来十分扎眼,尤其是在知道了她是那个人之后,内心的烦闷一天比一天更甚。
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或许是心底的一个梦破灭了,而施梦者与毁灭者都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我曾警告过你,就算我们离婚了,你跟沈鸢也是不可能的。”沈鸢的身世,贺家一辈子都不会接受。
“沈黎,你别太得意。”
他紧捏着拳头,想起沈鸢那憔悴的模样心里就一阵疼惜。就算她不是那个女孩又怎样?沈鸢可比沈黎好上一千倍一万倍,沈黎这个女人,从来都是不识好歹的。
“得意?”沈黎细细眯着眼,良久才笑出声来,“我现在还不算得意,贺岑东,我告诉你,现在才只是开始而已。”
“我会帮你这一次,让你重新回到贺家,当然了,从你回贺家那天算起,我对你还有沈鸢,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你什么意思?”
贺岑东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沈黎的手,腥红了双眸。
沈黎咬着牙,低头看被贺岑东抓住的手腕,那里红红的一片,可想而知,贺岑东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来恨她,才会这样。
她冷笑出声,“字面上的意思。”
“我要把你们曾经加诛在我身上的痛苦一点一点的讨回来。”她伸手,大力的掰开他的手指,他却还是不肯松手,她索性一垂头,狠狠的咬上他的手。
那般的用力,很快口腔内便尝到了血腥的味道。贺岑东吃痛,大力甩开沈黎,狠狠的瞪着她。“你属狗的吗?疯狗。”
“对,我就是疯狗,所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