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家也不全是老房子,只有西厢房和正北上房是年代久远的砖瓦房,东侧和正南是新盖的平房,其中正南的房子似乎比东侧的看上去要早几年,大门开在正南偏东的位置,是新式的大红铁门。
李二儿子的新房就安置在了正南的几间房内,而他自己则住的是正北上房内,东侧平房好像是厨房,西厢房则像是仓库。
我边看边走,不知不觉走出了院子。李二家院门外是条大路,东侧是一条小巷。我觉得他家院子挺大,处于好奇来回踱步丈量了一下,院子南北约十丈,东西约七丈,整体面积约有一亩大小。这样大的院落在晋南地区确实不多见,一般人家有五分大的院落已经顶天。
李家堡村的确不大,一共大约有三十来户人家。我发现村里的旧房屋大部分是八九十年代的建筑,有少量七八十年代的,李二家那样的老房子在村里算是独树一帜。这也印证了老头的话,大约李二先祖是第一户居住到这里的。
在村里又闲逛了一会儿,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我就返回了李二家。
胖子和柳如眉还站在画前闲聊,看到我进门后,胖子问:“废物,你这一声不吭的上哪儿溜达去了?”
我回答:“没事,我去村里转了转。”
胖子撇撇嘴,吐槽了一下:“这么一个小村子有什么好转的。”
我没有理会他,而是将目光再次投向那幅画。人往往就是这样,在一件事上毫无进展的时候,转换一下场景,或换个心情,不知不觉间事情就有了转机。
这次我没有再从整体上去欣赏那幅画,而是专注它上面勾勒的线条,我发现整幅画左右的线条基本对称,只是偶尔有一些不同。比如左上三分之一处有个圆点,而右上三分之一处却没有。
整张的画基本都由弯曲的线条组成,突然看到这个圆点,我也有些纳闷,好奇的在图上又找了找,结果上下左右,四边各发现了一个。
不知为何,我心里生出一丝奇异的想法,想数数上面繁多的线条,试图从线条的数量上找出规律。
“一二三四五六七。”最上方横着有七条长一点的线条。
“一二三四五六七。”最下方也横着有七条长一点的线条。
再看上面和下面的短线条就又有些不一样,上方是六条短线,下方则是五条短线。而东西两侧的长线各有十条,短线三条。
除去这些不连续的线条有些规律外,中间的线条则显得有些杂乱无章。我试着理了理,却始终理不出头绪,于是又将注意力转向周围这些略有规则的线条。
“十条……七条……六条……”我一边看,一边低声念叨着。
胖子在一旁听见后,问:“废物,你打麻将呢?还七条六条的,想胡清一色啊?”
“麻将?”胖子的一句话,突然让我灵光一现,想到四方的麻将桌就像是一个院落的模型,摞起的麻将牌就相当于是四周的房子。这幅画也许就像这麻将桌一样,代表着整座院子,而这些线条与院子之间,墙壁也存在着某种联系。
我思索着,突然想起这个院子的尺寸,刚刚我用脚丈量,东西大约七丈,南北大约十丈。
“七条……七丈……十条……十丈……”我念叨着,感觉自己找到了联系。
胖子听我还在念叨,在一旁打岔:“哎,我说废物,七条十条每个最多四张,你这七张十张的打出来会被剁手的……”
我依然没有理会胖子,继续着自己的思考。
“四位,马上开饭了,你们也快点入席吧。”一个年轻人从门口探进半个身体,和我们打着招呼。
“嗯,谢谢。”
我和胖子还有柳如眉和她的司机,一行四人跟着年轻人出了屋子,在院里找了一张空着的八仙桌坐下。
胖子坐定后,问柳如眉:“小柳,像今天这样露天的席面你以前没参加过吧?”
柳如眉微笑,说:“怎么会没有呢,而且次数还不少。”
“啧啧……”胖子咂咂嘴,说:“我还以为你们这种有钱人,早已经脱离人民群众……”
“啪!”听胖子说着说着就跑偏了,虽然知道他没有恶意,但总觉得他这么说不合适,急忙用手拍了他一下。
“干嘛?”胖子扭头问我。
“没事。”我回答。
胖子不爽,说:“废物,不要总神经兮兮的,出门在外稳重一点,不要给小柳丢人。”
“……”
胖子看我不说话,他也不再理会我,偏过头又去找柳如眉聊天了。看他不理会我,我也懒得再去说他,将头转到了别处。就在我转头的时候,邻桌几位村妇的对话声传到了我耳边,我好奇地听了起来。
“李二,这回应该花了有这个数吧?”
“不止,可不止这些,彩礼差不多就得这个数。”
“不是说同村姑娘吗?”
“同村姑娘也不耽搁彩礼贵呀……”
“你小声点,别传到人家娘家人耳朵里……”
“怕什么?这又不是坏事。”
“咳咳……”
“李二两口子,这一天不显山不露水的,口袋里的钱还真不少。”
“是啊,都一模一样在家种地,也不知道他咋挣的钱。”
“我家地比他家还多,到现在别说孩子娶媳妇,盖房的钱都还不知在哪淘换。”
“呃……你说会不会是李二媳妇娘家帮趁的呀?”
“行了,你可别瞎猜了,你以为谁都给你娘家一样。”
“就是,她娘家就有一个哥哥,儿子都三十还没结婚呢,要有钱谁这么耗着?”
“记得那年地震李二家南房塌了的事情吗?”
“记得,八九间房呢,说塌就塌了。”
“这么说你还记得他家的老房子长啥样?”
“怎么会不记得,除了西厢房和北房,东面有三间,南面有五间带门楼,我还记得李二媳妇当时还哭着说没钱盖房子,结果到秋天全村就属她家房漂亮。”
“我记得她说是李二进城借的钱……”
“没听说过李二在城里还有趁钱的亲戚啊。”
“我也没听说过。”
“要有的话,今天肯定会来,毕竟结婚是大事。”
“生人倒有不少,也没见看有几个阔气的。”
“等等,我想起个事儿来。”
“啥事?”
“刚才听我儿子说,路边停了辆好车,会不会是李二城里亲戚的车。”
“好车?那路边一溜不都是好车吗?”
“那不一样,我儿子说了,那车死贵死贵的。”
“你该不会是说那辆别克商务车吧,那是隔壁小四儿开他老板的车啊。”
“不是,不是,你别打岔……”
“除了那车还能有啥?你看看那路边还有一辆过二十万的吗?”
“对了,我儿子说那车二百多万呢。”
“哎呦,我说他婶儿,你儿子没喝酒吧?二百多万的车我可没见过,二百多块的车我倒是见过。”
“啥?还有二百多块的车?”
“自行车呗。”
“嘿嘿……就你能……”
“可是我儿子说……”
“行了,别一句一个你儿子了,菜都上来了,赶紧吃吧,热菜还占不住你的嘴……”
“哈哈……”
从旁边村妇们的闲扯中,我抓到了几个有用的关键词:“几年前,地震,房子塌,盖房子,没钱,有钱……”
我记得温伯说过,几年前他见过一个一样的装银元的青花瓷罐,这个倒很好肯定,只要回去问问温伯是不是地震那年就行。如果是这样,当时出售银元的那个人极有可能还是李二,也就是说他卖了银元后盖的房子。
换一句话说,那罐银元就藏在李二南面的旧房子的某处。而卖给我这一罐,有可能是和上次那一罐同时挖出来的,也有可能是从别处挖出来的,这就不太好肯定了。
酒桌上的饭菜已经上齐了,我完全没有心思品尝,只是举着筷子象征性的吃了一点。我偷瞟了一眼柳如眉,她倒是吃的津津有味,真看不出来这是个富家大小姐,和一些负面的富二代相比,她真的太好,不论脾气秉性,还是处事为人。
在看旁边胖子,那个准富二代,胡吃海喝着已经开始和同桌的陌生人划拳行酒了,有一副干倒全桌的架势。
我摇头不再理会,心理则继续考虑银元的事情。在结合到屋里的那一张怪画,一个大致的想法,在我心中渐渐清晰。
按照我的想法,我觉得事情应该是这样。
李二的先祖,也就是那位李继祖当时举家从洛阳,落难逃荒到了此地。不论是出于何种原因,总之在此置地建房,也就有了后来的李家堡。李继祖在当时建房,或者建房之后将自己积攒的财富藏在了这座院子中,而堂前的那幅所谓镇宅的怪画呢,则很有可能就是一张藏宝图。画上的那些短线条,此时我也已经大致明白其含义,那应该就是指房间的数量,而那四个小圆点我想多半就代表着藏起来的财宝。这个也不难求证,只要问一问李二就能明白,毕竟按这样的推算,他这个宅子应该还有北房和西厢房里面应该还有两处藏起来的财宝,如果给他说明白这些,他应该很乐意将那些财宝挖出来。
我继续象征性的吃着酒菜,心里则思考要不要将自己怀疑的事情告诉李二。没钱一定不是好事,钱多也不一定就是好事。看着李二夫妇,眉开眼笑地给来宾敬酒,我觉得他此刻的难关已经度过,没有必要现在就再去碰祖先留下来的财富,因为生活毕竟还得靠自己。
我心里突然又想起了寄给胖子的那些照片,还有上面那些毫无联系的字,会不会和这张怪画一样也是前人留给我们的一张藏宝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