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吗?秦奋。”文贤宝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这让我更加确定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没……没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就连声音都有些吞吞吐吐。
我听文贤宝没有再追问,便松了口气,但眼下的情况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额头上的冷汗也冒了出来。柳如眉似是已经看出来我有些不对劲,她用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大约是发现我正在出汗,于是问:“秦奋,你身体不舒服?”
我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说明。
“扶你到边上休息一会儿?”她接着问,并且示意让我去乱木堆那边。
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然后就和她一起朝旁边的乱木堆走去。陶罐和乱木间隔短短的几步路,我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漫长。这时,我突然想到了胖子,绳降前我给他留了手电筒,他在高处应该没事吧,急忙抬头环视洞壁,结果发现没有亮光。我有些着急,朝四周喊:“胖子……胖子……胖子……”
“废物,你叫我干嘛呢?是下面发现宝贝了吗?”胖子浑厚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我试着顺声音望去,但发现前面漆黑一片,别说是胖子的身影,就连一点亮光都没有。我大约是因为恐惧,声音都有些发颤:“胖子……你……能看见我吗?”
“能看见你吗?”胖子重复了一下我的问题,后我就看到自己被一束强光照亮,接着就听胖子说:“你不就在这里吗?”
我顺着光线射来的方向看去,发现这有些刺眼的光,在距我不远的地方就突然断掉,彻底消失不见,再往远处就是无边的黑暗。我看不见胖子,就连手电的光柱都断得匪夷所思。我觉得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但是依常理来说,视野短缺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秦奋,你的眼睛?”柳如眉毕竟是个姑娘,心思细腻,已经看出来我应该是眼睛出了问题。
我站在原地,点了点头,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好像是出问题了。”
“你看不见了?”柳如眉显得有些着急,急切地问:“那……那你现在能看见我吗?”
我点点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想了想后说:“近处的能看见,远处的看不见。”
“近视了?”柳如眉不解。
“不是那样。”我摇头,接着说:“好像是视野范围缩小了,一定距离外的光线像是突然消失了,一点都看不见了。”
“啊?”柳如眉显然也没听说过这样的情况,她思索了片刻后,问:“这么说,你刚刚喊文队和胖子是这个原因了?”
“嗯。”
“他们都举着手电筒,你连一点点光影都看不见吗?”
“嗯。”
“你能看见我吗?”
“能看见。”
然后,她举着强光手电筒,照向一侧的地面,接着问:“现在能看见地面上的手电光吗?”
“能看见。”
她把手电光照的位置又往远移了一点,问:“现在呢?”
“能看见。”
她再往远移了一些,问:“现在呢?”
我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远处地面上的手电光。我看见不远处光与黑暗的分界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等我再仔细看的时候才发现,是黑暗不断地向我靠近。与此同时,地面上的手电光就像是被黑布遮住,一点点地从远到近慢慢消失。
“怎么样了?”柳如眉有些急切地问。
我呆呆地盯着地面上,从远到近慢慢袭来的黑暗,完全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越来越严重了吗?”她接着问。
我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心想这TM都是什么事啊,出去的路还没有头绪,我眼看又要失明了,这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小柳,情况有些不妙,可看见的范围好像还在慢慢缩小,现在大约能看到十米左右,再远就是一片黑暗。”
“啊?!”柳如眉听后,有些着急地说:“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呢,以前发生过吗?”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
柳如眉想了想说:“那还是先把他们都叫过来商量一下,然后想办法赶紧出去,现在这种情况,我觉得还是立刻去医院看看比较合适。”
柳如眉的提议自然是解决当下问题最稳妥的办法,但是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累及他人。扯上胖子倒是无所谓,但柳如眉和文贤宝不管怎么说都是有工作在身,我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他们。于是,我摇了摇头,对柳如眉说:“小柳,我暂时没事,只是远处的东西看不见,先不要告诉他们。”
“真的不要紧吗?”柳如眉皱眉看着我。
我努力地冲她笑了笑,说:“没事,至少还能看见你。”
“……”柳如眉无语地摇摇头,说:“这样吧,你要是感觉有什么情况就赶紧告诉我,至于眼睛的问题,我先替你瞒着。”
“嗯,听你的。”
“哎!”柳如眉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远处,似是文贤宝的方向,她看了一会后,眉头一皱,说:“文队那是在干嘛呢?”
“啊?他怎么了?”我问。
柳如眉有些不好意地看着我,说:“抱歉,忘记你看不到了。”
“我没事,文队怎么了?”
柳如眉再次将目光投向远处,接着说:“他现在站在一个陶缸上面,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站在上面?”我迟疑了一下,依着文贤宝阻拦柳如眉碰缸里的东西这件事来看,这些陶缸里应该是一种很危险的东西,但是,他自己却站在上面,那又是要干什么。
“对,他站在上面。”柳如眉低声说:“准确说是站在缸沿朝中间走,手里拿的好像是一节棍子。”
“棍子?”
“对,挺长的,很细,像是竹竿,离得远也看不太清。”
“哪来的棍子啊?”我忍不住有些好奇地说:“刚才下来的时候,我可没发现他有拿什么棍子。”
柳如眉不再说话,眼睛紧盯着远处,眉头微皱,像是在思考。我也是看她这幅模样,越是好奇,忍不住也朝那个方向望去,但果然不出所料,目力所及一片漆黑。我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正要收回目光,却发现黑暗中似乎有东西在动。我努力地眨了眨眼,屏住呼吸朝那边看去,如漆般黑暗里,似乎有些微弱的光亮。我充满好奇,心中更是莫名激动,难道我又能看见了吗?
我紧紧地盯着黑暗的远处,发现那些光点非常飘忽,我甚至都怀疑是不是那是自己眼睛里冒出的星星。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黑暗里的光亮突然多了起来,那些光亮就像是从地上飞起来的萤火虫,越来越多,盘旋着翻滚着。我不知道自己看到的究竟是什么,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看到。
“他这是要干什么?”就在这时,站我旁边的柳如眉突然开口。
“怎么了?”我随口问。
“他在搅动那些缸里的东西。”柳如眉回答。
我盯着远方翻滚着的点点光亮,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新奇的想法,难道说这些光点与文贤宝刚刚搅动缸里的东西有关?正当我想到这里,我看见远处的黑暗里又突然翻滚起许多光点,于是急忙问:“小柳,文队是不是又搅动了一下?”
“嗯。”柳如眉点头,旋即觉得有些不对,问:“嗯?你怎么知道的。”
“小柳,你能看见那边有些萤火虫一样的光亮吗?”
“没有啊。”柳如眉看着远处,说:“要说光亮,也只有文队手里的强光手电筒是亮着的,你说的不是那个吧。”
我摇了摇头,把自己看到光点翻腾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她听完后惊讶地半天说不上话来。的确,像这样超出常识的东西总是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甚至还要怀疑其真实性。就拿我自己来说,假如这些事情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我肯定是万万不信的。
“他又动了,这次是两个缸吧?”我发现黑暗里,有两处相继翻滚起光点。
“嗯。”柳如眉点头,皱着眉说:“他这样子像是在翻找什么东西啊。”
前方的黑暗中越来越多的光点被搅动飞起,看着那些翻腾的光点,我突然感觉有种莫名的恐惧感涌上心头。我盯着前方,对柳如眉说:“不管他在找什么,我总觉得那些光点很危险,咱们还是靠后一些比较好。”
“嗯。”柳如眉没有反对,只是朝文贤宝那边又看了一眼,然后伸出手来拉住我袖口,说:“走吧,咱们去绳子那边。”
多乖巧的姑娘啊,就算是搞不清状况,也能飞快执行。我真庆幸站在我旁边的不是胖子,那样估计我又要费无数次口舌了。
结果,我们刚走了两步,柳如眉就停住了,她说对着前面的黑暗说:“王波,你怎么下来了。”
我这才发现自己能看见的范围已经很小,地上强光手电扫出的光圈我只能看到三米左右。看样子,眼睛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糟糕。我努力朝柳如眉看得方向张望,三米之外一片漆黑。
黑暗里,胖子那熟悉的声音传来:“废物,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