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生,温知瑗就是西楚顺理成章的太子。
温知瑗天生心思就比其他人要敏锐很多,他看的出来温曦泽对自己并没有多少爱护之心,所以从不奢望能从温曦泽那里得到什么。
母后苏榆对自己的关切之心,他看在眼里。但是苏榆身子一直不好,他又怎么能让苏榆再为他的事情烦心,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什么都不说。
后来苏榆故去,在宫里他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个人,身为太子却不受楚皇喜爱,为了稳住这个太子之位,他付出了太多,每一步都如同走在刀尖之上,稍有不慎就会坠落万丈悬崖、尸骨无存。同时,他还肩负着苏家的安危,因为保护苏家是苏榆的心愿。
长此以往,温知瑗早就心力俱疲,而他也习惯了孤军奋战,不愿意去相信任何人。
可是自从他将莲止接到西楚之后,他发现,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人可以跟他比肩共立。
偏偏是莲止,走进了他的心里。
温知瑗俯下身盯着莲止的双眸:“这一次我很开心,因为你选择了跟我一起回来。”
“我也很开心,因为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带我一起回来。”莲止回道。
就在这时,温韵汐一路跑了过来:“晚漾,三哥!”
莲止和温知瑗同时回身看向温韵汐,温韵汐因为跑得太急,所以脸颊都是泛着微红,她上前一把抱住了莲止,莲止愣愣地被被温韵汐抱着:“晚漾,你终于回来了!”
莲止闻言,有些欣慰地笑了:“怎么,你不相信我能平安回来吗?”
“不管我怎么相信你,难道就不能担心吗?逢安这次情况那么紧急,你当时离宫又那么匆忙,我怎么能不着急?”温韵汐松开莲止,打量着她“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莲止摇了摇头:“没有受什么伤,你就别担心了。”
“你这一次去了一趟逢安,怎么瘦了这么多?”温韵汐十分心疼,莲止看向温知瑗,向他求救。
莲止本不是什么热络的性子,面对温韵汐的关心一时难以应付。
温知瑗走上前:“韵汐,你都不关心我这个做哥哥的吗?”
“晚漾向来心疼你,我不得心疼晚漾啊?”温韵汐抱怨道,“你知不知道,晚漾为了能去逢安找你,在大雨中跪了一夜,父皇才松口。淋了一晚上的雨,但是得了父皇的准允,立刻起身前往逢安。”
温知瑗听着温韵汐的话,看向莲止,正欲说什么,莲止开口:“当时我流言缠身,如果不跪给所有人看,父皇怎么能让我去逢安呢?你别听韵汐说的那么夸张,我自己的身体,心里有数。”
有温韵汐在场,许多话温知瑗不方便说,最终他只是说了一句:“以后,不要再这么傻了。”
温韵汐见气氛有些低沉,立刻说道:“对了,你们今天刚回来,我让小厨房特意做了很多你们爱吃的。晚漾,你太瘦了,需要补一补。”
温韵汐拉着莲止走在前面,温知瑗走在两人旁边,听温韵汐说着这段时间宫里发生的事情。
“有一件事,也算是宫里的喜事了,琬昭仪有身孕了。”
“琬昭仪?”
“就是鸢黛,她有了身孕,父皇晋了她的位分。”
“那琬昭仪这段时间在宫里是风头正盛吧?”
“不过琬昭仪喜欢素净,所以也不怎么出宫门,平常很少看到她,不像有些妃子得了宠就忘乎所以了。”
“确实是她的性子。”
听到鸢黛有孕的时候,莲止总是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她刚刚回宫,有些事情还是要且走且看。
宫外顾宅,星晗领着玉娘、齐叔和江绾走进了暖阁,顾时綦正在鉴赏挂在墙上的画。听到开门的动静,顾时綦转过身,老齐上前喊了一声:“主子。”
玉娘看着顾时綦,没有说话,但是顾时綦看懂了她眼里的意思。
江绾跑上前:“顾哥哥,阿绾来找你了。”
顾时綦揉了揉江绾的头顶:“我不在的时候,你有没有乖乖听玉姑姑的话?”
江绾点头:“我可听话了,玉姑姑都夸我医术进步的快。”
顾时綦从袖中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江绾:“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压岁钱,虽然晚了些,但是这是我的心意。”
江绾大大方方地接过了压岁钱:“谢谢顾哥哥。”
“星晗,带阿绾出去走走,她初来西楚,肯定对这里好奇的很。”顾时綦吩咐道,江绾知道顾时綦这是有事情要跟玉娘和老齐单独说,所以就乖乖地牵着星晗的手出去了。
顾时綦让老齐和玉娘坐下,老齐跟顾时綦详细说了发生的事情,跟顾时綦知道的大抵不差。
“主子,你跟这个太子妃到底是什么关系啊?为什么您要将那枚重要的指环交给她?”最后,老齐问出了这个问题。
顾时綦还没有回答,一直没有说话的玉娘开口了:“你哪来那么多的问题?”
老齐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我这不是好奇吗?”
“你要是什么事都这么好奇,不怕自己惹上什么事?”玉娘问道,“你这个性子,怎么就不能改改呢?”
老齐也知道玉娘说的对:“那我不问了,该说的我也说了,就先出去了。”
老齐出去之后,顾时綦打趣道:“玉姑姑,你对老齐还真是关心。”
玉娘笑了一下:“当年跟着你初到释月楼的时候,所有人都对我们充满了戒备之心,只有老齐愿意跟我说话。既然承了别人的情,总归是要提点几分的。”
那段往事,对于玉娘来说永远都不可能忘记,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惆怅之意:“幸好,这么多年我们都捱过来了。”
释月楼楼主这个位置看似风光,实际上并不好坐,老楼主将楼主之位传给顾时綦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质疑之声,是顾时綦用实力向那些人证明了自己可以成为释月楼的新任楼主。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顾时綦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
明明是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但是玉娘却听懂了:“不是猜到了,是很确定。这些年来,也见到过与夫人有些相似的女子,但是我知道她们都不是小姐。但是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是一种没由来的直觉,这个人就是小姐!”
“玉姑姑,你还真是偏心。当初我想要让你来西楚的时候,你不肯,如今为了她来了。”顾时綦这是一句玩笑话,却引起了玉姑姑的感慨:“我没有想到,在东夏那么多年,我们都没有找到她。”
听着这句话,顾时綦也沉默了。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照料她的身子,发现她身上的陈年旧疾太多了。她是个姑娘家,才多大啊,就受了那么多的伤,我不敢想象她以前是怎么活下来的。以前,我觉得初到释月楼的那段时日,是我跟你最艰难的日子,但是这日子过着过着就有了希望。那她呢,从始至终的黑暗,一点都看不到未来,她是如何熬下来的?”
“曲家的孩子,不管多难,都会坚持下去,那是一种血脉中传承的东西。”顾时綦开口,“所以她也迎来了自己的转机,樊宁淮让她代替真正的林晚漾和亲西楚,她也找到了自己的未来。”
“温知瑗会是她的未来吗?你别忘了,当年的曲家是如何被害的!”玉娘提醒道。
“玉姑姑,曲家的事情我从来不敢忘,但是我也没有忘记我回到西楚真正的目的。我回西楚,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公道。如果将一人之过,牵扯到整个西楚,那我们与那个人又有何不同呢?”
顾时綦的话说的沉重,玉娘叹了一口气:“你一身正气像极了当年的侯爷,莲止像极了夫人的固执坚定,你们两个人都是义无反顾的人,只希望曲家的人最后都不要落得那般地步。”
“玉姑姑,不会的,这一次我不会再让曲家的悲剧重演。我相信你回来,也是因为知道种下的因,就要去收结下的果。”
玉娘苦涩地笑了,她的命运何尝不是早已与曲家相连,根本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