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妃在皇上的书房外徘徊了许久,直到仪贵妃兴高采烈地走出来,方才离去。瞧着仪贵妃那个样子,定然是三言两语便被皇上说服了,她也不必再插手。
而沈云悠,她离开皇宫之后也不知为何,总感觉皇上与瑜妃之间有些奇怪的联系。
本以为皇上一点儿也不在意瑜妃,可听说她晕倒了,他便立即赶了过来,也没有因为仪贵妃为难她;可要说皇上对瑜妃有多深的感情,也着实不大像,毕竟他只是过来看了一眼,甚至连瑜妃的病情都没有仔细问。
瑜妃就更不用说了,她本就没有往上爬的心思,也全当皇上这个人不存在。
沈云悠唯一确定的便是瑜妃一点儿也不喜欢宫中的日子,若有选择,她定然会早早出宫。
经过这些日子,她对瑜妃的戒备心减轻不少,进宫的次数频繁起来。这日,她刚刚踏出府门,池季远便跟了上来。
“去哪儿呢?”他问道,一面也往外走。
“见瑜妃娘娘。”沈云悠回答,他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你前些日子不是说要离她远一些么?”
沈云悠同他提过好几次,说是担心与宫中的争斗扯上关系,先前也有些抗拒进宫。可今日看她的神情,分明很愿意去见瑜妃。
“瑜妃娘娘不像坏人。”平心而论,沈云悠还挺喜欢瑜妃这个人,若她不是宫中的嫔妃,二人大约也能成为好友。
“你变得可真快。”池季远无奈地调侃,顺带着敲了敲她的额头,沈云悠吃痛地往后躲,不满道:“你真打啊?”
“方才在想事情,一时间忘了轻重,得罪了。”他抱歉地说道,又伸手摸了摸方才被他敲的地方,以示安慰。
沈云悠瞪了他一眼,这人有时候说话还真是令人哭笑不得。
她本打算坐马车去皇宫,可池季远从出门便一直跟着她,她想着也不算远,便没有吱声。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很快就到了宫门处。
“就到这里吧,我要进去了。”沈云悠努了努嘴,示意池季远可以走了,她本以为他是送自己过来。哪知道他往里面看了看,笑道:“就只许你进去了?”
“你去做什么?”沈云悠有些好奇,难不成他也想见见瑜妃娘娘?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她便嘲笑自己实在太蠢了。
其实她一早便猜到了,池季远此次进京并不只是为了和自己见面,在上京耽搁这么久大约也因为他手上还有些事要做。
眼下看来,事情同宫中有些关系,她从不问,他也不主动说。
“咱们各自办事,到时候在宫门外会和,记住了么?”池季远撂下这句话便离开了,他速度极快,沈云悠压根儿跟不上。
“可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她只得将自己这后半句话咽进了肚子里,他的背影消失之后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沈云悠没有进宫的时日,瑜妃的长宁宫总是死气沉沉,只有见了她,瑜妃的话才能多一些。正因如此,她身边的人也总盼着沈云悠。
“沈姑娘,你来了?”筠竹迫不及待地拉着她进屋,说道:“我们娘娘等你好久了。”
沈云悠踏进门,身上的寒气一点一点散去,瑜妃正坐在桌前聚精会神地捣鼓着什么东西。她走近一看,竟是一只风筝。
“好看么?”瑜妃抬起头期待地看着她,然而她这风筝做得粗糙,沈云悠一时没想好要用什么话来“夸”。瑜妃也不为难她,兀自笑了笑说道:“不好看也不要紧,春天可还早着,我总能做好一只。”
她说这话时,双眼都闪着温柔的光芒,似乎已经想到了莺飞草长的时节。可这副模样只持续了片刻,瑜妃看向沈云悠时又恢复了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她自言自语道:“可惜,不管做得再好看,它也飞不出皇宫。”
沈云悠拿起桌上的风筝,小心地整理了一下骨架,风筝的模样变得比之前好看了一些。
瑜妃忽然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她赶紧将风筝放下:“娘娘?”
“没事。”瑜妃说道,而后转过头不再看她。
“娘娘,宋画师过来了。”筠竹进门小心翼翼地问道:“见么?”
这话在沈云悠听来有些怪,她见过宋景明,似乎连魏泊也是他带到瑜妃面前的。按理说二人应当有些交情,可看样子,瑜妃并不想见他。
“让他进来罢!”瑜妃叹着气,命人将风筝收了起来。
宋景明风尘仆仆,兴许是天气太冷了,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在见到瑜妃的时候,他忽然松了一口气,说道:“听闻娘娘病了,这便过来看看。”
“锦妃姐姐告诉你的么?”瑜妃语气很冷漠,完全不像面对老朋友,沈云悠甚至怀疑她想直接将宋景明赶出去。
“是。”宋景明答道,之后房间便陷入了沉默,瑜妃没有开口的意思,宋景明似乎也不愿勉强。
偏偏二人谁也不觉得尴尬,就这么坐了许久,瑜妃终于道:“我没事,宋画师不必担心。”这话是在下逐客令,宋景明哪里会听不出来。
他起身,从袖中拿出一幅卷好的画,说道:“娘娘在宫中什么也不缺,我便只有尽己所能,聊表心意,还望娘娘不要推辞。”
“不用了,我最近……”瑜妃本想阻止,宋景明却已经再次踏进寒风中,没有回头的意思。
沈云悠望着他的背影微微出神,他跑这一趟,就是为了来这里坐一会儿么?甚至连话也没有说上几句,她将目光落在了桌上那幅画上。
瑜妃似乎很喜欢画,也不知这幅画中究竟是怎样的风景。沈云悠和筠竹都在意那幅画,瑜妃却似乎不想理会,她将画递给袁嬷嬷,缓缓开口:“收起来吧!”
语气中有一丝无奈的意味,这二人,一个克制不愿打扰;另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可又似乎很相熟,沈云悠想不出他们之间发生了些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