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帮衬他,裴老二也不要人帮衬了。`第二日一早,就赶着牛车拉上赵氏,夫妻俩往府城去了。
倒也先没去宋家质问,而是去了宋家那嫁妆单子上写着的张家铺子,想看看宋家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按地址寻过去时,张记铺子才刚开门。
也是个南北货铺子。
不过铺面要比宋家的大得多。五间开门,两层的小楼。铺门上方,大大的黑漆黄铜字匾额高挂正中,很是气派。
门前的地坪也大。四五个小伙计正忙进忙出的,在地坪上支起临时的架板,好把铺子里的陈货,拿出来贱价卖。
裴老二一看这架式,腿已先软了三分。
这样气派的铺子,他可从来都没进过。如今虽有三百两银子壮胆,可手里还握着吃钱的嫁妆单子呢。
立在那里好一会儿,这才一横心,抬脚进了铺子。
铺子里头早有小伙计注意到他,见他进来,忙热情地迎上来,殷勤地问道,“这位客官,您要买什么?”
若能不买,他一样都不想买!
裴老二心里恼着,手却无奈地把那张嫁妆单子递了过去,有气无力地道,“瞧瞧这上头的东西,你们铺子里有没有,有的话,都卖什么价儿。”
小伙计含笑应了一声“好咧”就接过单子,展开瞧了两眼,却愣了。
他回头朝另一个年约十**岁,帐房模样打扮的青年人道,“哎,应光哥,这贴子上头的字,怎么那么象是你写上去的呢?”
那位青年人听了一愣,上下打量了裴老二夫妻两人一番,脸上露出点点了然笑意,举步走来,将小伙计手中的单子接过来。扫了一眼道,“正是我写的。”
他写的?
裴老二愣了,疑惑地看着这个眼生的青年人,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宋家给的嫁妆单子么?
青年人笑道。`“是宋家贤弟托我写的。”
原是这样。
裴老二了然点了点头,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宋家给的嫁妆单子,为什么要让别人代写?
正疑惑间,青年人又接着道,“我不止写了这一张单子。还有另一张。”说着,含笑看着裴老二。
裴老二木木的脑袋瓜中,突地灵光一闪,忙忙地问,“可是那张聘礼单子?”
青年人含笑点头。
“哦~~”小伙计恍然大悟哦了一声,和青年人笑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宋家大少爷差点把你难为死的单子呀。”
青年人点点头。
裴老二就更懵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写这单子又有什么为难的?
看着裴老二一脸呆滞,小伙计隐带着几分兴灾乐祸道。“写这单子倒没什么为难的。难的是,两张单子所列的东西,要分文不差!”还怕他不明白似的,又重重加了一句,“是一文钱都不能差!”
青年人嫌他多嘴,用手上的嫁妆单子打了下他的头,笑斥道,“还不赶快干活去。”
小伙计笑嘻嘻地走开了,边走边回头,看着裴老二夫妻两人嬉笑。
青年人待他走远了。这才作了请势,“敢问是来买货的么?若是,请里面就坐,我叫伙计照着单子一一取来就是了。”
裴老二和赵氏大为着慌。忙摇头道,“不是,不是。”
青年人也不以意,把单子交还到他们手上,“若有需要,尽管过来。”说罢。自走开了。
裴老二和赵氏神思恍然地出了张家铺子。
立在街边,看着熙熙攘攘的街道,感觉跟做梦一般。而且还是个好似怎么都不会醒的噩梦!
好半晌,赵氏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听明白了吗?”
裴老二隐隐的明白了。`因为弄明白了,脸色更难看了。比宋大用故意坑他,更让人难以接受。
“这亲,咱们不结了!”神色变幻半晌,裴老二一横心道。
赵氏木木地看了他一眼,“都下过聘了,说不结就不结了,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谁爱笑话谁笑去。”裴老二狂躁地挥舞着手臂,朝牛车走去。一文钱不让他得,还得白陪个闺女进去,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儿,谁爱干谁去的!
赵氏抬腿跟过去,“可是……娆丫头呢,娆丫头怎么办?”
提到裴娆,裴老二一股子邪火上来,抬脚向赵氏踹了过去,“我早说过,娆丫头的事儿,若是闹了笑话,我不依你。”
赵氏不防备,被他踹了正着。但却因眼前这桩难办的事,根本提不起力气生气。不但没理会他,反而拍了拍身上的土,自顾自地坐上牛车。
接待裴老二夫妻两个的小伙计在门内瞧见,和帐房模样的青年人道,“也不知道他家会不会去退亲。”
又纳闷,这宋家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这样做下的亲事,旁人家掩还来不及呢,他家到大张旗鼓的宣扬起来,生恐旁人不知道似的。
这不,这亲事才下没几天,整个南城这一带算是都传遍了。
往常,和自家夫人有来有往的宋家太太,好些天都没露面了。
倒是宋老爷和宋家大少爷,该怎么着还怎么着。便是有那些不知轻重的,当面问了起来。他们脸上倒也不见恼意,不象是强装的不恼,而是真的不恼。
这父子俩这般行事,倒让大家同情不已。
小伙计想到近些日子听到的议论,啧啧摇头叹息。这门亲事若是就此作罢,那裴家的三姑娘还算有条活路。若是执意要嫁过来,不出门便罢,出了门还不得叫唾沫星子淹死啊。
正思量着,见那帐房模样的青年人抬脚就走。
小伙计忙拉着他道,“应光哥,你说裴家会不会退亲?”
青年人笑了,又抬手给他一个爆栗,“多事。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小伙计道,“这不是替宋家大少爷不平么?”
“他还要和你替他不平?”青年人笑说了一句,转身要走。再次被八卦心爆棚的小伙计拉住。“你说宋家大少爷为什么要写两张一价钱相等的单子?以我说,那嫁妆单子合该翻个倍数出来。那家不就是看中了宋家的钱么?趁机狠狠的讹他们一笔。”
青年人又笑打了他一下,“什么讹不讹的?那宋贤可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单是讹钱,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小伙计想不到这么深远。便道,“那也不能就么这轻轻的放过他们。万一他们拿宋家的聘礼,转手卖了当作嫁妆。也是一点亏没吃。”小伙计说到这儿,顿了一下道,“哦。也不是,白送了一个大活人过来。”
说着,他鼻子一嗤,“可是谁稀罕呢?”
青年人懒得理他,小伙计却是为这事上了愁,揪着他不停地问,裴家会不会退亲。
青年人这才道,“他们若肯退,不过眼下丢个人。若是不肯退,往后还有煎熬呢。”说罢。转身走开了。
小伙计不解地嘟哝道。“不退有什么可煎熬的?”也自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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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家这边,裴明远父子两人走后,裴妍整天和裴老四,带着几个小娃娃,要么忙着照看瓜苗,要么去山上挖常春,要么就是带着几个小的往山上摘茶,偶尔,还要抽出空子,往溪边去捞些柳叶小鱼回来。倒在家里那两口破了半边的废弃大水缸里,沤鱼肠肥。
整日家忙得团团转。
裴老二家这边生的事儿,裴妍先是不知道。后来,断断续续听过来闲话的黄氏说起来。也知道了大概。
裴老二从府城得知宋家给的聘礼和嫁妆都是精心算计过的。一文不差。回来闹着要去宋家退亲。
叫老裴头一棍子打过去,把那棍子都打折了。说这亲事,他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家里跟着他丢不起这个人。
又说,若是不肯应也行。要么给裴娆一根绳子,要么送去姑嫂庙,反正老裴家从此没这个人。
裴老二吃了打,到手的银子还没捂热又要送回去不说,还要往里贴不少银子。他哪儿贴得起啊。
但裴娆又是个大活人,也不能真个儿就一根绳子送她归了西。再说,嫁去宋家,总还个盼头。若是不嫁,他那才叫鸡飞蛋打呢。
只得打起了宋家送来的聘礼的主意。又去一趟府城张记,问得宋家的聘礼也是从张记采买的。便动了心思,想把这聘礼再反退回给张记,以换嫁妆。
那位叫刘应光的帐房,倒是应了。只不过,货物出门,再想返回来,一向是折价收的。
裴老二一听,要折三成的价儿,那就是六十多两银子。这还不算,他自得了这么些好东西,可着劲儿的四处显摆,吃食布匹衣裳之类的,已动用了些。
若是算上这些,他还要再往贴上七八十两银子。不甘地往旁家问了问,人家一听他的来意,立时把他往铺外赶。
没得法子的裴老二,气得回家骂了赵氏裴娆一场。
据黄氏说,听那屋里的动静,好似还动了手。
苏氏就不解地道,“贤哥儿这是想做什么?”又说裴老二一家,“趁机退了亲不正好,非要把事情往大里闹。”
黄氏先是摇头,说道,“这大外甥的心思我现在也闹不明白了。不过……”黄氏说着一笑,“二哥的心思可是明明白白,不甘心!就连娆丫头也是要死要活的闹着不肯退亲。”
裴妍很是无语,但凡是个有脑子,眼见闹到这份儿,哪个不赶紧的拔脚开溜?!他们倒好,宋家都给出这样的态度了,也不知道他哪里来里的底气,认为天长日久了,宋家会消气,还会让他们在钱财上得好处?!
又因宋贤眼下的做法,不由得想到,当日问裴娆是不是执意要嫁他的话。若是嫁,自然有嫁的解决法子。若是不嫁,自然有不嫁的应对策略。
眼下怕也是一样。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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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