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远愣怔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连声道,“我什么都没想,也没娘想的那个意思。我们今儿过来就是单纯给宝哥儿庆生,再顺道谢谢妹夫这些天的帮衬罢了。娘真要多想,那我也拦不着。反正我自己个心里没鬼!”
裴刘氏半信半疑,“当真?”
裴明远点头,“比真金还真!”
裴刘氏这才缓了神色,紧接着她眉头又皱起来,“你们要真没这心思,那贤哥儿爹怎么说出的那样的话?”
裴明远也觉得宋大用的话有些不大妥当。可当时乱哄哄的,虽然觉得不妥当,也当是他忙着周旋,一时下没细想就脱口而出了。毕竟再八面玲珑的人,也不可能句句都要费神地想一想才出口,总有脱口而出的时候。因此,在心里一闪而过也就没在意。
不想裴刘氏竟然上心了,还疑他心里有旁的想法。
裴明远觉得这话自己解释不清楚,就和裴刘氏道,“兴许是随口一说,娘要真想知道啊,你问妹夫就是了。不过,我现在就能给你个准话。不管是贤哥儿还是宝哥儿,我和孩子娘可都没那心思,您就只管放心好了。”
心思叫儿子直直白白的挑破,裴刘氏脸上有些挂不住,没好气儿地道,“你们没那心思,今儿就不该出那风头。”
这下裴明远就不高兴也不愿意了,“闺女大了我给她穿件好衣裳是应该,又怎么算是出风头?再说了,娆丫头那身衣裳不比妍丫头的更花哨?”那头上插的,手上戴的,一看就不是老二两口子置买的,必是裴明霞私下给她装门面的。
而自家闺女不过戴了朵花儿,穿了件好衣裳罢了,怎么就算出风头了?
裴刘氏按奈不住过来骂三儿子,倒真不是因为他。而是自打妍丫头来了,宋大用便赞不绝口。里里外外的,全是她的好。可娆丫头来了这半天了,却没得他一句话。
特别是方才那句让人不由得不多想的话,更让赵氏和裴明霞心里打鼓。娘三个在屋里议了一会子,她按奈不住,不能去亲问宋大用,便拿问三儿子来了。
虽然老三不承认,可冷眼观宋大用今儿的反常,却更让她不放心了。
气呼呼地回到正房,裴明霞见了忙问她道,“娘,三哥是怎么说的?”
裴刘氏便将裴明远的话简简说了,道,“他一推四五六,说自己没想法,旁的一概不知。”
赵氏就瞅了瞅低头坐在一旁的裴娆。半晌,以退为进,兴致索然地道,“这事儿,要不还是算了吧,也是娆丫头没那个福气……”
裴娆眼圈儿就是一红。
裴明霞和裴刘氏都骂赵氏没担当,指着裴娆道,“你哄得你闺女都认了真,这会儿又说算了。你叫娆丫头心里怎么想?”
赵氏低头不语,裴娆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
不管是之前张家夫人提到的孙小姐,还有今儿丈夫一反常态连连夸赞的裴妍,裴明霞都瞧不上。
一个还八字还没一撇呢,就对她做出敌对的姿态;另一个更是过份,敢撵到她家里打她的宝贝儿子!
默坐了半晌,心一横,拿定了主意,猛地抓了赵氏的手,“二嫂,这事就按咱们先前说的办!”
赵氏看了看低头垂泪的女儿,心里又喜,又莫名的着慌。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能不能做成,若是做不成,到时这脸往哪儿放。
可若是不抓着这个裴明霞大费周章凑来的机会,那就更没一丝希望了。
也是一横心,喏喏地应了一声。
……
苏氏抱着孩子,黄氏挺着大肚子,这妯娌俩都不能坐桌吃酒。便留在家里,等酒楼里送来了席面,妯娌两个带着五个孩子自自在在的吃过饭,便又坐着说话儿。
闲话说了几箩筐,直到未正时分,酒楼里的客才散了。
裴明霞便邀请苏氏等人去正房。
苏氏和黄氏虽不大想去,到底来作客,一直远着主人家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便就把小儿子交给裴妍,让她还领着几个小的,到后花园里玩,别淘气。
裴妍便依言带着一众小萝卜头去了后花园,没多大会儿,打扮一新的裴娆和裴妩姐妹两个也来了。裴娆还一副毫无芥蒂的样子,亲亲热地凑到她身边,一会儿夸她衣裳好看,一会儿夸她的头花做得精巧,还缠着让教教她。
老四家的裴好和裴妙一个七岁,一个才五岁,还有个五岁的钰哥儿都正是狗嫌猫厌的年纪,那小手又快又贱。尽管裴妍一再的嚷他们别摘花别摘花,还是一个不留神,三人手中就各多了一枝早开的月季。心疼得裴妍起身要打他们,偏这几个小的还不服管束,她巴掌才刚一举起来,就哄笑着四散开来。
再加裴娆一直没眼色地揪着她说不个停,裴妍更是烦躁。
正这时,金贵的含笑进来,和众人道,“才刚做绢花的坊子里来送货,有许多新鲜的花样,太太就叫我请表姑娘到前头铺子里去瞧一瞧,挑一挑。”
裴妍正愁看不住这些皮孩子呢,听了这话便道,“那行,我们去瞧瞧。”
金贵就领着她们从宋贤的院子里绕到巷道,然后从铺子后门入了铺子。
宋家这铺子五间开门,中间一间做了大堂,两旁货架是常发卖的各色小食。那掌柜的听了金贵的话,又见涌进来这么些孩子,忙叫小伙计将那些不大值钱的零嘴儿一样装一些,招待裴妍等人。
裴妍中午吃了个肚圆,这会没丁点儿胃口。倒是那几个肚子跟无底洞似的小萝卜头,一见有零嘴吃,都一窝的聚在桌前,你一块我一块,吃得不亦乐呼。
有东西占着嘴,裴妍觉得耳边终于清静。长舒了一口气,这淘气熊孩子可真难带!
跟着金贵往大堂东侧的最里间走去,这里看样子,象是铺子里来了熟客,请人歇脚的地方。
那临街靠窗的桌子上头,摆着一匣子娟花。深深浅浅的红黄紫等,满满当当的堆了一匣子。
裴妍对挑不挑娟花不感兴趣,倒是对它们的制作工艺十分的感兴趣。抱着小弟在椅子上坐了,边歇脚边把枝娟花拿在手里细看。
裴娆和裴妩还有裴蓉,以及占着嘴也闲不住的老四家的老大裴好,则兴致高昂地议论着,这个好,那个不好。
又试戴了跑到外间卖绢花的架子旁放置的铜镜去照。
金贵看了抿嘴而笑,然后朝裴娆和裴妍等人道,“前头还忙着,我不能陪几位表姑娘了。太太的话我已告诉掌柜的了,你们喜欢只管拿。”
裴娆挑到一枝海棠花样的纱花,轻轻巧巧的一小朵,正适合春夏天穿薄衣裳时戴,笑着道,“我去外间试一试。”跟在金贵身后出去了。
她去照铜镜,金贵则从铺子后门进了巷道,见有两个小丫头靠着北墙晒着大太那里说着二少爷的生辰如何风光。
金贵朝其中的一个道,“你去告诉太太,就说太太交办的事儿,我办妥了。”
身着青色夹衣的小丫头忙应一声,飞快进院往堂屋去了。
金贵便朝另外一个道,“你去找大少爷,就说四表姑娘嫌闲着没趣儿,想去他书房里寻两本翻翻,可又不知道哪本有趣儿,叫他帮着给选一选。”
宋家虽担了使奴唤婢的名儿,实则家里正经服侍的丫头只有金贵一个。另有一个厨娘,再加这两个才刚买来没多久,年方不过八九岁的小丫头。
因家里人口简,也没人暗地里生事,小丫头年纪又小,根本想不到旁处。
也应了一声,飞快进了院子,往西厢房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