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文迪接到陈海静在家里出事的讯息已经是凌晨四点四十分。天空飘着细雨。那时他正躺在胡小曼的怀里。这是他唯一一次与胡小曼过夜。
谁的电话这么吵?胡小曼翻身问他。
家里的,海静出事了。我得走了,他说。
胡小曼没问也没拦他。虽然心里掠过一阵不快,但她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她知道这事一定非同小可。她起身为符文迪取下架上的夹克,说到了后给我一个电话。符文迪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你再睡一会,记得下午到公司看看。说完就出了门。
宽大的凌志车轻轻抖动了一下,溜出了泊车点。手腕一转,便上了滨海大道。车内静得只听见黄家驹《海阔天空》的声音。符文迪在歌声中慢慢梳理这突来的奇变。
符文迪同张音是十多年前的大学校友,他比张音高一届。他学的是哲学,张音学的是中文。他们是在十年校友聚会上认识的,才知道自己比张音来深圳早了许多年。之前,他在北京一家投资企业呆过两年。然后凭着自己对金融业和期货的独特理解,南下珠海打工。一年后,辗转到厦门同一位朋友成立了一家装潢公司。掘到了他的第一桶金。这期间,他认识了他未来的妻子陈海静。陈海静那时正在厦门读大四,毕业后回到老家惠州,在市里一所中学任教。符文迪因业务关系,恰好在惠州有个工程,便用四个月的时间追到了陈海静,然后再用两个月的时间跳转到了深圳。不久他又在深圳单独注册了一家广告策划公司。
这一跳转使他遭遇到胡小曼。
符文迪是在“余风茶艺馆”遇到胡小曼的。“余风茶艺馆”和别的茶馆不一样,是建在笔架山山腰低坡处的园林式建筑,不像别的茶馆,外面现代里面仿古。茶艺馆的招牌大字黑漆铺底,笔锋苍劲,据说出自成吉思汗射雕的地方某位晚清遗老的真迹,一面茶幌也似乎有了隐隐侠骨大漠孤烟的气象。而室内气象也和别的茶馆不一样,室内陈列处处锦上添花。四架三面透雕屏心镶嵌的六扇折屏围出几间雅座来,雅座互不干涉,围屏用的是黄花梨木,黄花梨木后,每间雅座都只一张方桌,椅子数把。沉甸甸的,生了根似卧在那里。颜色已黑了,竟是名贵的紫檀。阳光进来,似乎送来一种暗示和略微的调皮,挠得人心里痒痒的,好像进了一处暗藏玄机的地方,有些神秘的激动。
胡小曼就倚在窗前,听着古筝叮咚响,大眼亮亮的闪。将符文迪的魂勾去了。
所以,再多的跳转都没有这个跳转来得深刻。因为这个跳转让符文迪措手不及地跳进了一个女人的眼窝里。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对张音掏了底。
胡小曼绝对是个尤物。他醉眼迷离却毫不含糊地说。
胡小曼是“圣地会所”的舞蹈兼形体教师。“圣地会所”是深圳有名的休闲娱乐健身会所,老板林巨森据说是香港某投资集团公司的老总。胡小曼的工作只针对手持金卡的贵宾阶层,提供形体健身服务。每周两次。因为我胡小曼有时间泡茶馆,所有你才有这一百年一次的艳遇。胡小曼常常搂着符文迪的脖子这样说。
符文迪的追求跟别的男人不同,他追求事业的完美,爱情的完美和做人的完美,丢掉了哪头都不行。所以当他发觉陷入胡小曼的神秘呼吸时,他控制了占有她的**。这反倒让胡小曼心里痒得发麻。
符文迪开始了和胡小曼的约会。开始,是符文迪约胡小曼,后来胡小曼就主动了。碰巧那个月陈海静刚升为学校的教导主任,教务缠身,于是符文迪的皱纹里都藏着笑意。连凌志车也跟着眉开眼笑地吞吐着一个女人的身体乐此不疲。在胡小曼面前,符文迪一直滔滔不绝地显露着他的哲学深度,并用这种哲学试图与深圳这座城市的浅薄作区隔。可有—次,符文迪正说到**处,胡小曼不经意地打了个呵欠。气氛忽然显出了尴尬。远处浓荫下的阴影第一次窜进他的心里。胡小曼在这个关键时刻,显示了自己出色的局面掌控能力。她说,我认识你太晚了,不然我可以让你成为一个伟大的哲学家而不是一个天才的儒商。然后她故意怯怯地扶了扶腰,像要摔倒的样子。说头有点疼,能不能送我回家?符文迪顿时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哧地一声,像中了某种符咒一般,身子一下僵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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