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阿金见梁祈安出现在洞口,连忙迎了上去,“师姐怎么样?我师父呢?”
梁祈安看着殷殷期盼着答案的阿金,慈爱地伸出手来摸了摸她柔软的发髻,“义父有些渴了,想喝口你制的茶汤。我们到亭子里坐一下吧。”
“好,”阿金愣了一下,有些迟钝地点了点头。义父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他的这些表现,让阿金觉得,洞里的情况并不乐观。
父女二人来到亭子里刚刚坐下,阿金便开始为梁祈安制茶汤。期间,谁都没有说话。平常一刻钟就能够做好的茶汤,这一次阿金花了半个时辰才完成。
“义父,请品尝。”她将盛着茶汤的那枚黑曜瓷的茶碗推到了梁祈安的面前。
梁祈安低头看了好一会儿,才双手捧起来喝了一口,“阿金,这次的茶汤,苦味很浓,清甜的口感次之。”
阿金垂下眼,没有辩驳。她知道,梁祈安这是在说她在制作这碗茶汤的时候,心不在焉。
梁祈安将瓷碗放下,叹了口气。茶汤之所以苦,不仅仅是因为制作它的人心不静,更是因为品尝它的人心中苦涩。想起日间憔悴的黛月,梁祈安的眼中划过一丝心疼的神色。
“阿金,为父想带你的大师姐和师傅去一趟药王谷。你看,可好。”
阿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义父你且放心,这里有我照看着,等你们回来一切都会完好如初……大师姐的伤……”
“光凭我与你师傅二人,怕是已经无能为力了。”梁祈安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道:“本来,琉璃的伤势可通过往生蛊来修复。只是你师傅讲往生蛊种在了我身上,她又将往生蛊给了别人……若想要找到与往生蛊同样效力的东西救你师姐的命,唯有去药王谷走走一遭。”
阿金没再吭声,通天阁与药王谷恩怨纠缠多年。若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梁祈安也不会送上门去任人家编排了。思及此,阿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倒是梁祈安,见阿金沉默得很,便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阿金回过神来,一脸疑惑地瞧着他。只见对方微微一笑,仿佛完全没有将摆在眼前的困难放在眼里,“好了,你自个回来也是疗伤的。自身难保,就不要去操心其他的事情了。”
阿金闻言下意识地白了梁祈安一眼,满脸无奈,“反正等你们走后,这通天阁上上下下的事情都需要我操心,多一件少一件,又有什么所谓。”
“阿金。”梁祈安笑出了声,忽然,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做什么。”
“你是个好女儿,也是个好姐姐。”说着,梁祈安又伸出手来摸了摸阿金的头。
阿金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话语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呆呆地望着梁祈安。女儿可爱的模样让梁祈安沉重的心情得到了一丝缓解。
“义父,好端端的,为何说这些。”阿金回过神来,心中有些忐忑。平日里的梁祈安,风流倜傥,放荡不羁,又怎么可能把这般温情的话说出来。
“没事。只是义父突然觉得,阿金和阿银都长大了。义父,是真的老了。”
他轻声说道。似是一句感慨,又好像只是在陈述事实。阿金看着他,忽然有些鼻酸。她深吸了一口气,微微仰头睁大了眼睛,不想让悲戚的情绪泛滥从而左右自己。
待到她再看向梁祈安时,便又是那个沉稳冷静的通天阁大姑娘梁金了,“义父,这么感性的话,可真不适合你。既然您已经打算前去叨扰药王谷了,还是先行做好准备吧。女儿真怕,药王谷谷主不给您面子,直接闭门不见。”
梁祈安摸了摸鼻翼,没有反驳阿金的话,反而顺着说了下去,“你别说,倒还真有这个可能。”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刚才的那些伤感,仿佛一瞬间都随风而逝了。
“阿金,你会不会怪义父?”临走之前,梁祈安问了阿金这么一句话。
阿金疑惑地看着梁祈安,见他神色认真,不像开玩笑。便道:“阿金应该怪义父什么呢?是怪义父当初收留了阿娘与阿金,还是怪义父将阿金抚养成人?”
“通天阁一直以来都是你打理的,可是少阁主却是阿银。”这是多年以来深埋在梁祈安心中的一个疑问,今日时机合适,他便问了出来。
阿金偏着头想了想,尔后撇了撇嘴道:“做少阁主有什么好的啊。回头等你这老头正式将阁主之位传给阿银,我便可以去游戏人间了。可是阿银却要被这通天阁绑一辈子,说来,还是他比较惨。”
梁祈安听着她故作轻松的语气,心里不是滋味,“阿金,若是那小子来找你,你便和他回去吧。这里有我们,你不必担心。”
阿金表情有些僵硬,虽然那个人的名字梁祈安并未说出来,可是阿金还是不争气地心痛了。她低下头,没有搭腔。原来,义父什么都知道的。一想到那张自己写的和离书,阿金就心痛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都是骗人的鬼话罢了。
他们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若是不分道扬镳,闹到最后谁为了谁丢了性命都不知道呢。这么想来,她当断则断,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也是不错。
“不,他不会找来的。”阿金摇了摇头,很是笃定地说道:“他若是那样做了,他便不是他了。”
见阿金回答得如此斩钉截铁,梁祈安也没再说什么。
……
吉昌宫中,朱良莘久久地坐在冰凉的凤位之上,看着窗外的日出日落。她已经很久不曾踏出这宫殿大门了,她也知道,或许她再也没有这个机会走出去。
她正这般想着,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缓缓推开了。强烈的光线透过敞开的大门泼洒进来,让朱良莘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她依稀瞧见有人走了进来。
待到房门重新关上时,她才看清楚那人的面貌。
“你?”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完全在她意料之外,她惊讶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坐下,才回过神来,“怎么?你父皇是让你过来看一看本宫是否还活着?”
萧湛闻言一笑,看向朱良莘道:“皇后娘娘想岔了,父皇而今缠绵于病榻良久,再加上他忙着去追寻九弟的踪迹,现下哪里有心思想起吉昌宫呢。”
“你说什么。”朱良莘交握的双手紧紧攥在了一起,因为刚刚萧湛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她整个人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什么九弟。四皇子怕不是糊涂了,九皇子早就已经夭折了。”
“哦?是吗?”萧湛玩味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女人,良久才道:“皇后娘娘莫非还不知道?之前闯入朱府的那位刺客的身份吧?”
朱良莘眉心一跳,脸部的肌肉微微颤动,却硬是压下了心中的不安与恐惧,“那个刺客的身份,不是早就查清楚了吗。不过是通天阁出来的江湖宵小罢了。以前本宫便向圣人进言,像通天阁这种江湖组织,断然留不得,你圣人却……”
“皇后娘娘,”萧湛打断了她的话,朱良莘回头看向萧湛,发现他的眼中带着些许兴味与怜悯,“那个刺客,就是九弟萧诺啊。朱家只手遮天了这么久,为何突然之间大厦倾倒。说到底,还是因为父皇对九弟心怀愧疚罢了。换句话说,当年你与朱家玩的那些把戏,父皇可什么都知道了。”
被尘封的往事,就这么让萧湛直白地说出来,算是撕开了最后一片遮羞布。朱良莘心中冰凉一片,面上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的神色,“四皇子在说些什么,本宫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的抵死不认,非但没有激怒萧湛,反而让他心情愉悦地笑了出来,“来之前我便在想,皇后娘娘在听到这些事情之后会以何种面目对我。果然不出所料,皇后娘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果真炉火纯青啊。”
“萧湛!”朱良莘冷声呵斥道:“本宫虽被你父皇幽禁在这吉昌宫中,可本宫依旧是皇后,你的母后。你怎敢如此目无尊卑,在这里大放厥词!”
“朱良栋已经被斩首了,你朱家的男儿皆被发配北疆,朱家女子皆是充入教坊。朱良栋而今还身首异处地躺在菜市口无人收尸呢,因为是圣人下的命令,让此等罪人曝尸七日,没有人敢抗圣令,更何况你朱家已经没人了。朱良莘,而今,你摆着这皇后的架子是给谁看呢?”
听着萧湛娓娓道来这些关乎朱家的血雨腥风,朱良莘只觉得身体一寸寸变凉,到最后,她连牙齿都在打颤,“你……”
“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多问几个宫人,还有外头的守卫。这么大件事情,宫里宫外,早就已经人尽皆知了。不过,这些在宫里当差的人,怕是不会和您透露半个字。儿臣这般想着,便前来探望母后了。”
说着,萧湛便站起身来向朱良莘鞠了一躬。这是往日里皇子面见皇后时所用的最高礼节,而今萧湛再用,却尽是讽刺之意。朱良莘怒极反笑,也跟着站起身来,“往日里圣人常与本宫说到,四皇子是个性格温润、与世无争的人,这才赐给四皇子一个‘润’字。而今看来,圣人怕也是受人蒙蔽了。萧湛,你又何必在这里咄咄逼人,对本宫百般嘲讽。说起来,咱们俩倒是一类人。”
朱良莘言下之意,萧湛在嘲讽她手段狠辣,虚伪算计的时候,其实也在骂他自己。萧湛闻言,轻飘飘地掀起眼皮来看向朱良莘,“与皇后娘娘相比,本王自愧不如。听到母家家道中落,族人皆是如此凄惨下场,皇后娘娘却还是如此镇定自如。本王扪心自问,做不到如皇后娘娘这般。还有一件事,不知道皇后娘娘可有兴趣知道?是关于废太子的。”
朱良莘在片刻的怔愣之后,神情忽然变得狠厉,“你对他做什么了!”
朱良莘忽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仪态,只是为了想要保护自己最后一点能够保护的东西。可是她的张牙舞爪在萧湛看来,亦是一种无能为力。
“本王没有拿废太子如何。只是前一阵子听说,废太子走出山门云游四海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萧烁去了哪儿,萧湛心里是有些猜想的,却不屑于与朱良莘说,“皇后娘娘现如今真真可怜得紧,想当初您可是有通天的本事,宫里宫外的事情就没有您不知道的。真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现在,您看看您自己,就连自己的儿子已经离开了王都,您都一无所知。朱良莘,这样的你,还能做什么呢?”
“纵然本宫什么都做不了,那又如何?”朱良莘冷笑着一步一步走向萧湛,又在只离萧湛一两步的位置上站定,“没有圣人的旨意,旁人又能奈我何。”
“自然不能。”萧湛微微一笑,回答得很快,“经您这一提醒,我倒是忽然想起来一件事。眼瞅着,又要到霜降了。霜降那日,亦是良妃娘娘的忌日。你觉得,今年您还能活到霜降之后吗?”第一读书网
萧湛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潇洒地离开了吉昌宫,只留下朱良莘,一脸不可置信地站在昏暗的宫殿之中。
“他……要拿我祭奠那个贱人?”朱良莘心中慌乱地呢喃自语道,旋即又将之否定了,“不,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做,他……”
朱良莘一边说着,一边摇摇晃晃地跌坐在地上,“他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他怎么可以……”
此时此刻的她,无助得像是一个孩子。萧湛今日向他传递的消息,打击得她连连后退。而这最后一条,最为诛心。
“到头来,我终究还是比不过一个死人……”不知道哭了有多久,朱良莘抬手将泪水抹去,面色冰冷地说道。
……
这几日萧湛心情甚好,即便萧悟生并没有将他立为储君的心思,他也浑然不在意。从吉昌宫出来之后,萧湛便径直回了王府。自大慈悲寺失火之后,任贵妃便顺理成章地回到了润王府居住。
因为前有七巧护她周全,后又有阿银及时赶到,她并没有受伤,只是人更加地消沉,不似往日那般有神采。
“母亲,”萧湛推开门,看向正在房中礼佛的任氏。
任氏闻言睁开眼睛,向其微微笑道:“湛儿回来了,坐吧。”
“母亲是在给七巧念大悲咒吗?”萧湛应声坐下,看了一眼摊在桌上的佛经,如是问道。
任氏点了点头,伸手抚摸着摊在桌上的那本经书,“当初阿巧为我誊抄的那些经书,都付之一炬了。现下,我连用来睹物思人的东西都没有……惟有多念几遍大悲咒,可以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母亲,这本不是你的错。”萧湛见任氏仍然这么自责,轻声劝慰道:“而今朱家一干人等皆已伏法,也可告七巧在天之灵了。”
“一个朱家倒了,便会有另外一个朱家起来。这样的事情,我已经屡见不鲜了,朱家覆灭,不过是给其他人让路罢了。说到底,朱家真正的罪孽并未公布于众。而阿罗她……”
“母亲,总会等到那一天的。”萧湛握住了任氏的手,他忽然有些好奇,若是那一天真正来临,萧悟生力排众议将萧诺又带回了皇宫,自己的母亲又会怎么选择。
是会站在自己这边,还是会站在萧诺那一边。
他正这般想着,任氏忽然出声问道:“你父皇可有察觉到阿银的身份?”
萧湛神色复杂地看向任氏,任氏见他这幅模样,便知道什么都不必再问。只见她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逃不过这样的命运吗。”
“父皇没有大张旗鼓地打探九弟的动向,他只是指派了自己身边最为信任的从龙卫去追踪。相信这一会儿,这些人怕是已经搜寻到不羁山下了。”
“他这又是何苦。阿银并不想回来。”
萧湛听罢,不禁苦笑,“母妃还不知道父皇的为人吗。他总是想要给他在乎的人最好的——他自以为最好的东西。若是别人驳了他的面子,他又会恼羞成怒、暴跳如雷。”
“现如今该如何是好。”任氏紧皱眉头,禁不住开始担心起阿银的安危。
“阿银若是接受,倒也罢了。他若是不接受,甚至强硬拒绝,只怕……”萧湛抿了抿唇,没有再说下去。
有些事情,无需说出来,便已经足够让人感到害怕。萧湛当然清楚,通天阁屹立百年不倒,自然是有它不向外人道的本事。萧悟生想要拿下通天阁,怕是一定会费一番周折。
只是如此一来,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又要开始动荡了。
萧湛皱紧了眉头,不禁有些心浮气躁。这还是他死里逃生回来以后,第一回觉得无能为力,也是第一回觉得事情不受自己的掌控。这种感觉,他尤为不喜。
“你父皇的身子如何了?”
“不好。”萧湛摇了摇头,没有多说。圣人龙体安康,不得私下妄议。哪怕他们一个是他的儿子,一个是他的枕边人。
“如此,你父皇怕是要愈发地急躁了。”任氏这般说着,又轻轻阖上双眼,开始吟诵经文。
听着母亲诵经的声音,萧湛不自觉将思绪放远,考虑起如何应对阴晴不定的父亲。
……
魏院正父子俩衣不解带地在宫中侍奉了半个多月,直到见着圣人的情况有些稳定下来了,这才急匆匆出宫回家,拿些换洗衣物,和平日里要用到的日常物品。
魏夫人本就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哪里见过丈夫和儿子如此憔悴疲惫的模样,刚将二人迎进门,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魏院正皱着眉头,又是疼惜又是无奈地牵了牵魏夫人的衣袖,“夫人莫这样,被旁人瞧去了,多有猜测。”
魏夫人闻言,立马将眼泪擦了干净,哽咽地瞧着魏院正道:“老爷这一阵子不着家,也不见传个口信回来。云儿也不出宫,全家上下可担心得紧。”
至于担心什么,自不必说。这条巷子里多是住的杏林苑的人,哪个医正被赐死抄家,他们都清楚得很。魏夫人一个人在家中担惊受怕之余,还要安抚年迈的婆婆,个中滋味也只能自己咽下。
而今见着两父子平安归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见到夫人如此,魏院正反而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真相了。魏凌云见父亲沉默,便先哄了母亲为二人张罗热水,待到魏夫人离开后,才向魏院正道:“父亲,咱们既然请了半日的假,索性便在家里用完午膳再回宫吧。”
他心疼母亲,也心疼父亲。魏院正在宫中侍疾以来,从未正点吃过一口像样的饭,都是见缝插针地用膳,囫囵吃了些什么,味道怎么样,全然不记得,只为填饱肚子。
听了魏凌云的提议,魏院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父亲,您是不是在担心……圣人的情况……”魏凌云将父亲扶着坐了下来,见没有外人在场,他轻声问道。
魏院正警惕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甚是严厉,“云儿,有些事情,不要胡乱揣测。”
“父亲,我已经看过您写的看诊记录了。”
魏凌云话音刚落,魏院正惊得一下站起来,惊怒交加地看着魏凌云,“你,你这个孩子,你怎么!”
“父亲往日里对于自己的看诊记录,从不藏着掖着。可是这次却一反常态,儿子也跟随父亲侍奉于圣人面前,自然也能瞧出些端倪。前两日,李医正甚至被从龙卫杖毙在宫门口……父亲,孩儿也是杏林苑的一份子,事到如今,您想要孩儿不牵扯进来,怕也难了吧。圣人他……已经开始杀杏林苑的御医了。”
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面前,让魏院正彻底没了脾气。他站在原地怔愣了半晌,最后又缓缓跌坐在软塌上,愤恨地拍了一下放在软塌上的小几,“只怪父亲学艺不精,连累了你们……”
“御医也是人,不是天上神明。治病救人,也不意味着有掌握他人生死的权利,父亲不必如此自责。”魏凌云安慰了魏院正几句,忽然话锋一转道:“儿子这几日思来想去,觉得有一个法子,但可一试。”
魏院正苦笑地摇了摇头,“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法子。现下圣人的状况,说是病入膏肓,药石难医也不为过。”
话已至此,魏院正这也是变相承认了萧悟生命不久矣的事实。
“不试一试,又怎么能知道,”魏凌云踌躇片刻,小心翼翼地看向魏院正道:“父亲可听说过药王谷?”
“你……”魏院正在听到这个名字从自己的儿子口里蹦出来的时候脸色煞白。他一脸复杂地看着魏凌云,内心挣扎许久,才缓缓摇了摇头,“孩子,别说这药王谷不是那么容易求到药,即便是你将那灵丹妙药求来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魏院正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将过去的那些恩怨情仇一一道来。关于曾经的那些往事,魏凌云不甚了解,只是依稀听说了圣人对江湖人士的不喜。
他见魏院正似有动摇,连忙进一步说服道:“可是咱们若不踏出这一步,还能活得几日?父亲您亲自诊治的圣人,心里最是明白。如若求到了药,或许能够救整个杏林苑的人。”
“这件事情,你不必再说,没有商量的余地。”魏院正摆了摆手,斩钉截铁地拒绝道:“孩子,你还太年轻。太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的。我不知道药王谷是否真的能够成为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但我可以确定,就算他可以救得圣人的性命,圣人也不一定领情。届时,咱们魏家的下场说不定会更为凄惨,你知道吗!”
魏院正说出来的话将魏凌云彻底震住了,他茫然地看着魏院正,很想多问一句为什么。恰在此时,魏夫人却出现在了房门口,见着父子二人只是坐在那儿沉默,也没有察觉出异样。
“云儿,你回房间去洗一洗吧。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回头娘亲让人叫你起来吃饭。”
“知道了,母亲。”魏凌云站起身来,缓缓向魏夫人行了个礼,机械地走出了父母的房间。刚刚父亲说的那些话,始终在他脑海中回档,萦绕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