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藻前心想:“这罗汉救我属实,害我受伤却是无心。相较之下我反而欠了他一条性命,罢了、罢了,这魔剑我既收服不了何不如送给他还了他的恩呢?”
罗汉看她思忖良久,怕她再做抵抗,故而说道:“难道你还是不想将魔剑给我?我受伤虽重但你伤的也不轻,如若再战我未必会败!”
玉藻前啐了一口道:“我白面金毛九尾狐岂怕你威胁,你既救了我命这魔剑给你又有何不可?只是此剑已与我渐融一体我需得想个法子给你。”
“你莫往自己脸上贴金,与你渐融一体那你怎的给我?少在那里拖延,你且束手……”
他那‘手’字还没说出,只见玉藻前恶狠狠看着自己,突然妖气大涨现出原型,脊背皮毛根根炸起泛出点点金光。
在光华最盛之时,伸嘴咬下前肢将那魔剑与肢体一起抛给了罗汉……
罗汉大为羞愧,跑上前去扶住玉藻前说道:“你何故如此?!”
玉藻前看向罗汉凄然道:“雪梅岭、碧波湖,一曲弦断望天涯。我本就是个可怜人,你既肯救我我便还了你恩情。咳咳……现在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罗汉见玉藻前命在旦夕哪还能走?!他划破手腕对准玉藻前的嘴便强灌下去,神力伴随着血液流入玉藻前的身体使她精神一震,就这样过了整整一夜,玉藻前的面目终于恢复一点血色。
玉藻前捂着断臂微微行了一礼,“小和尚谢谢你,没有你我可能真的死了。”
罗汉被大石砸中在前,又挨了两拳在后,再过继了一夜气血给玉藻前。
这么折腾,饶是自己刚猛无俦也显现出油尽灯枯之态,摆摆手说道:“施主不必言谢,现下施主性命无虞小僧就此告辞。”
“等等,我还……还有些话要说。”
罗汉气血一涌险些昏倒,兀自运气良久,“还……还有什么事?”
“这……这魔剑并没完全练成,且会反噬其主,你若想保自身无虞,需要有宝物镇压才行。”
“镇压魔气?这如何做得?我身上可没有什么法宝啊。”
玉藻前左右想了想,“你就将我这断肢连同剑冢里的九把神兵一起熔了做成剑鞘吧,那些神兵都是不弱于‘太阿剑’、‘轩辕剑’的神器,这样或许能镇压住魔剑。”
“那你的手臂还怎么恢复?难道你要一辈子断臂?”
“你且放心,我狐族连九条命都有,恢复一条手臂又有何难?你这就去吧,珍重。”
罗汉眼见对方现下只是一只褪了色的狐狸,但那眼波澄如秋水、尽是娇媚,不由的荡心动魄没了力气。
真到走时罗汉反而有些许不舍,对其拜了拜恭声道了声“多谢。”拿起断臂与魔剑飞回严华瀑布。
回来之后,罗汉便强忍伤痛找寻剑冢中的神兵,却哪还找得神兵踪影?
罗汉也管不了那许多,躲进山洞之中随手施展法力,刹那间断了流的瀑布又恢复往日情景,罗汉便躲在其中安心养伤……
话说自如来将阿难迦叶二人重罚下界,连续几日都难以入眠。
自如来证道以来二人便随身侍奉相互扶持,虽名为师徒实亲若父子。
我佛如来虽成就无上正觉四大皆空,可在二人受难之后却难以堪破师徒情分。思来想去化做一个耄耋老僧,一念之间跨越万里来到东海之边。
他潜运神通仔细探索,旦见二人被已被锁在龙柱之底正受炙烤三魂的苦楚。
海底岩浆炙热难耐,每有洋流经过,便携着滚滚热浪冲刷身体,二人没了法力每被冲刷一次便被削掉一层皮肉、挫下一段筋骨。
二人只想求死却因神佛之体不灭之躯怎么也死不了,那被冲刷而掉的皮骨不消片刻便即长好周而复始,直教二人求生无路求死不能。
如来亲见二人受此苦楚端的是痛心以极、悲伤以极,可想到今后的大事只得默然忍受。
忽而如来看到一人,那人身着白衣、手持净瓶从天而降悬停于海面之上。
只见他长相极美却是男身,随手拿出净瓶拔出杨柳枝朝海水轻点了一下,仅这一点,那浩渺的海水便如同如刀劈一般分割开来直见海底。
神佛之中女相之人本少,具有这等法力之人除了观世音菩萨之外别无他人。
如来见状赶忙收了法力,极目远望只见菩萨待海水分开后便似羽毛一般飘然落下,来到二人面前与其说些什么。
虽然如来法力无边,可这肉身却力有所及,对菩萨所说之言只听得断断续续的几句。
又见菩萨手拈杨柳口念咒文,不一会两朵金灿灿的莲花凭空而生,将二人身躯轻轻拖住。
有了佛莲阻隔海底热浪,二人这苦楚便减少的多。
看到菩萨对自己爱徒施以援手如来大为感激,又见菩萨再三叮嘱几句便骑上金毛吼离开了。
那被分隔开的海水在菩萨走后复又重聚在一起,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
如来心喜道:“观世音菩萨果然是我心腹!”
他赶忙乘莲而走,于菩萨去路碰了个正着。
菩萨问道:“敢问佛祖,可是在此等我?”
如来佯装怒道:“你此去做了什么事?速速与我讲明!”
菩萨躬身行礼回道:“回禀佛祖,这个……这个……”
“观世音菩萨可是大慈大悲的紧啊,你我皆知入我佛门者不打妄语,切莫讲那推搪之词毁了自身修行!”
菩萨十分慌乱,跪在地上一五一十的答道:“我方才去见了阿难、迦叶二人,我见二人痛苦难当委实可怜所以……所以……”
“所以,你帮了他们?”
菩萨大气也不敢出,默默的点了点头。
“在我如此盛怒之下却依旧能说得实情,观世音菩萨果然对我忠心不二!”
如来遂展颜道:“多谢菩萨此去相助我那两个劣徒,菩萨如此辛劳我哪敢怪?只是我那两个劣徒顽劣成性倒是有劳菩萨多费心了。”
“我帮他们是违了您的旨,佛祖又何来谢字?”
如来扶起菩萨,语重心长的说道:“我心知对我那两个劣徒处罚过重是以心下不忍,只是佛旨如天我也不能轻易更改。你既替我解救那两个劣徒,哪还有不谢之理?”
菩萨连连摆手说道:“岂敢、岂敢。”
他又回想起那日大殿之上众神佛‘三辞’之事,遂大胆道:“当日众神佛都要佛祖饶了二人为何悟空一说反而俱都落井下石,小神不才烦请佛祖解惑。”
如来叹道:“你久居南海不曾出门,只在我讲经时才来的一次半次,灵山之事你又岂能知之?都怪我平日里对二人偏私太过徒遭人妒,当日情形若不对二人施以重则恐失人望于佛祖尊位不利,况且人间杀劫将至若我佛门不能上下一心、同心戮力恐应对不过。”
“杀劫?是那魔星吗?难道波旬收服不了它?”
“波旬只是我缓兵之计,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我辈中人也只得尽人事而听天命。那波旬的邪念炼化成的魔剑乃是打开三十三重天的钥匙,三十三重天外住着一位自鸿蒙之始便存在的圣人。如若见得那个圣人,无论神、仙、佛、妖、鬼、魔、人、畜,哪怕只是天地间的一丝灵气都将成为鸿钧老祖那样至高的存在!”
菩萨听后心中一震,实在想不到魔剑竟是这般宝物。
如来继续道:“若此消息宣扬出去,六界生灵为了争夺势必生灵涂炭,那时我等出手则悔之晚矣!”
菩萨道:“好在人界有天道气运加持,六界法力高强者在人界便会有极大限制。看来佛祖早已做好了打算,定能设法破了那杀劫!”
如来听了这话,不经意间漏出一丝诡笑。
“是啊,我已学那老子化胡将自己的一缕神识投入轮回,那神识已然为人,现已成了日本的一个叫丰臣秀吉的人,到时秀吉神识一醒,便可带着波旬转世回到灵山,我等便可化去这一杀劫。”
菩萨问道:“佛祖不是让波旬下界寻剑了吗?他自己难道带不回来?”
如来笑笑道:“波旬生性顽劣,即便知晓身前身后事也未必肯听我言,他此番急着下界只是在灵山呆的憋闷,我又怎敢将事全权交予他?”
菩萨听后一躬到地,心中甚是钦佩。
“佛祖大慈大悲实乃六界大幸,日后有何差遣小神拼的神魂俱灭也要为佛祖办到!”
“好!观世音菩萨,日后你便是我最有力的臂助!你且回南海安心修养吧。”
“小神还有一事敢问佛祖,你派悟空看管阿难迦叶,我此番前去怎么没寻到他?”
“这猴子顽劣的紧,我已将他压在龙柱最底层了,玉不琢不成器,他还需细细雕琢。“
如来见观音低头思忖,提醒道:“你心中休要违逆,可别善心一起又去助悟空,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还是快些回去吧。”
菩萨听后忙收了心神,慌慌张张的跨上金毛吼奔回南海……
说回伏虎罗汉,他自夺那魔剑之后便找了一处僻静山洞安心养伤,呆得半年所受之伤已好了大半。
只是魔气扰人心智,罗汉又少了九把神兵剑气的压制,伤势终究好的不全。
待他身体稍健,赶忙运用神力将断肢融化重铸做成剑鞘,只是罗汉心中总有些许情欲挥之不去,虽想将剑鞘做的质朴,但绵绵情意之下却做的精妙秀美。
回想那日发生的点点滴滴罗汉心中总是恍惚,不禁又抚摸了几下剑鞘只觉温柔滑腻不由得心中泛起涟漪。
罗汉心头大震,“伏虎啊、伏虎,你自己证道是何等的不易?怎能因此等儿女情长之事毁了自己修行?阿弥陀佛,千万别做他想了。”
他反复坚定了几次信念之后便走出山洞寻那波旬转世。
魔剑与波旬一体同生源于一处自有感应,每当魔剑靠近便即震动,顺着感应不出月余便找到了一处小村。
小村建的密密麻麻狭窄异常,罗汉偏又生的高大粗壮行在路上免不了东碰西碰令人厌烦。
但看魔剑震动越来越大,越来越频,转世所在定在此处无疑。想着早日回天复命,罗汉便忍着性子在鳞次栉比的村子里来回穿行。
如此磕磕绊绊找了半日终寻的一处低矮草棚,草棚盖在背阴之处不见阳光,又不知豢养何物腥臭非凡。
恶臭直入脑中熏的罗汉天旋地转、几欲呕吐,想到佛界之中尽是鸟语花香、芬芳扑鼻不禁又干呕了几口。
罗汉实在难忍,也不论脏不脏扯下衣袖挡住口鼻便伸头朝着矮棚看去。
这一看罗汉差一点晕了过去,只见那波旬已然转世成了一头黑腚白花的肥猪,那猪生的肥头大耳、豁牙漏齿正兀自在窝圈里玩着泥巴。
那猪看了看罗汉,罗汉也看看了猪,两者对望一眼顿觉无限愁苦。
罗汉喃喃道:“魔祖啊,魔祖,你说你好好的人不做为什么非要当猪,你说是不是佛祖在考验于我,才让我有此报应,你已变得这副模样我又怎么完成佛祖所交代的事?”
罗汉越说越苦,也不知是被这臭味熏的,还是被这事愁的竟流下泪来。
想那罗汉威风凛凛、刚猛无敌,什么风浪没见过、什么苦没吃过,今日却被一头猪弄的左右为难涕泗横流当真不可理喻。
他狠踹了草棚一脚心道:“莫不是我找错了?波旬也不是糊涂蛋,怎的能成猪胎?我还是再找一找吧。”
抬脚刚走,那魔剑震动便即停下,如此反复的试了几次都是如此,罗汉心道:“完了、完了,这下可全完了,这黑腚百花的大肥猪定是波旬转世无疑跑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平日里罗汉智计百出,可此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下界寻人这事却变成了这般,罗汉顿觉委屈险些又落下泪来。
忽然他灵光一现想到了位列仙班的猪八戒,随即大喜道:“魔祖,如若我料想不错,你定是向像那净坛使者一般只做猪胎却具神通。你若是能听懂我说的话,你就眨眨眼。”
肥猪只顾自己玩着泥巴,哪还有空管那罗汉说甚。
罗汉也不气馁,学了几声猪叫看其反映。
许是罗汉这猪叫学的差了,肥猪虽然看向了他但这眼眸里净是欲念,又看那尘根起伏渐硬,想来这几声猪叫在肥猪听来定是旖旎无限。
罗汉直安慰自己,别气馁、别气馁,肥猪有了欲念定然能沟通,我再试试用神识与其对话。
想到此节罗汉潜运神通发出神识,可这神识石沉大海哪还有回音?
只看那猪朝罗汉撅了撅屁股,一股大屁喷薄而出,罗汉只觉得脸上一热,腥臭难当、竟是那猪屁中带屎喷了自己一脸。
想到下界以来所受的磨难与苦楚哪还忍受得了?就算那佛祖如来也有火气,罗汉岂有不怒之理。
他不管不顾顺手抓起地上一块小石便朝那猪狠狠砸去。
肥猪连忙躲闪竟没被砸中,又见肥猪撅起屁股似要再放一屁,罗汉又胡乱抓了一把石头一起扔了过去。
这一下劲力甚重,肥猪闪躲不及头上顿时被砸的起了几个大包痛的“哼唧”直叫。
有一农家的孩童躲在暗处偷偷看了罗汉半晌,只见一彪形大汉兀自在那与猪说了半天的话十分逗趣。
又看大汉自言自语了半天,又是哭鼻又是抹泪,最后还被猪屎糊了一脸,只当其脑瘫智障。
直到罗汉用石头砸的猪“哼唧”直叫,那孩童才站出来制止道:“死疯子,你逗猪就逗猪,干嘛拿石头砸他?”
罗汉眼见自己被肥猪欺负了半天此刻又被孩童辱骂,恼火中烧。想到自己如此神祗却蜷缩在猪圈半天更觉委屈,遂将诸般情绪随着一声大吼喝将出来。
孩童看那大汉须髯如戟、膘肥体壮,又冲自己大声吼叫早就吓的不能言语。
他哭了半天,见那大汉还未有什么动作,心惊胆战的悄悄溜了。
待到远处孩童心里一松“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跑道:“我回家找我妈妈,让我妈妈打你个死疯子。”
罗汉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如此神祗却与一个人间孩童置气当真不可理喻。
他回头看了看肥猪说道:“波旬啊、波旬,你可别怪我谁让你投错猪胎呢?在灵山你对我如此无礼我还能忍你,现在你变成这般模样我可无需再忍了。”
说罢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冲着猪心便是一剑,那猪“哼哼”两声气绝身亡。
罗汉拭去剑上鲜血退回剑鞘,只见肥猪死后灵魂飘到了空中对着罗汉破口大骂,“你个小王八蛋敢用剑捅我?我特么算不算是自己被自己捅死的?你给我等着,看我回灵山上不好好整治你。你个龟孙……王八蛋……”
没等波旬骂完罗汉便运足神力伸手抓来,“反正今天咱俩梁子已经结下了,我也不怕再多得罪你,这人间生灵千千万万,谁知道你下次投胎是做鸡做狗?我可没时间再让你随意戏耍!”
他一边说着一边拽着灵魂朝着一处死命飞去,波旬灵魂之姿法力全无哪经得起这么拖拽,这一抓之下三魂七魄具有损伤。
飞了一会见到一方石碑,罗汉喊了一声“走你”便将灵魂仍向石碑设下封印。
波旬怎么也想不到如来回因自己的无礼,便趁投胎之机从中作梗让其投做猪胎,只是此一番设计却苦了那老实的伏虎罗汉。
做完这一切罗汉转身驾云飞回洞内,终日口念经文超度魔剑。那魔剑还算本分,魔气虽然不减却无甚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