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道人名唤正虚盎,穷煌山太煌庙的执教掌门。
虽然是掌门,但说到底,太煌庙上下,只有他一个人而已,所以,这是一个光杆司令,且是虚的不能再虚的那种。
正虚盎的境界不过是七境,但是他能够立身于北境茫茫妖林之中,靠的全是自己的头脑。
没办法,在这个地方,稍有不慎,人就会变成食物,进入那些妖怪的肚子里。
正虚盎这一生没有做过什么大事情,唯一一件令他感到骄傲的事情,便是他能够在北境之中,以人的身份,活到现在。
当然了,和其他立身于北境的修士一样,他的身上,也有那么一两件拿来看家的法宝——上一代太煌庙掌门传承下来八境法宝和一瓶续命丹药。
只不过,没有到时候,他是不会拿出来的。
就好比现在,他的双手随时都在那装着法宝的乾坤袋里。——一车楼的妖怪让他产生了本能的警惕感。
这一车楼的妖怪,没有几个是比他弱小的。
这也说明了一件事情,就像是人类进入北境一样,没有做好绝对的准备之前,是不会冒然进入妖林的,这些妖怪也是一样,没有养出一身可靠本领之前,是不会前往人类城市的。
不过,当正虚盎将视线转向旁边那栋两层车楼时候,更加惊愕了。
那座车楼上靠前的栏杆上,居然有明目张胆的夜叉存在,就冒出原型,一身的黑气,两只非常明显的额角分叉而出,那衣服更是烟雾一样,似有若无。
再看看车楼里,化为人形的和没有化为人形的妖怪,畅所欲言,毫无顾忌。
正虚盎还以为是自己开着天眼的原因,以至于看错了。
结果,当他撤掉天眼神通以后,更加错愕了,那座车楼里,根本就是毫无顾忌。
妖怪们好像丝毫不怕车上的人类会发现它们的身份,张着猪嘴,开着牛口,喷着龙息,对当下延凤国的局势指指点点,说到痛处,还会猛地一拍桌子。
这些妖怪...疯了吗?
正虚盎不是没有乘坐过妖蜈车城前往武定城,在二十年前的时候,他已经坐过一回妖蜈了,那时候的车城上虽然有妖怪,但都是极其小心的,会隐藏自己的妖气,会改变自己的模样,会学习人类的习性,并不像现在这样毫无顾忌。
对一切都好像无所谓般。
拜托,你们去的可是武定城!
武定城内可是有足足三位老神仙在的,更是有一位以神入圣的存在!
难道,这些妖怪都忘记了么?
武定城之所以能够以一城定北境,震慑万妖的原因,第一,是因为延凤武皇将自己一半的帝皇气运直接押在这里了,第二就是因为那些神仙和圣人的存在,才能近两百年来,毫无骚乱。
就是以前最为强大的宝奉国,也不敢说硬撼妖族的地盘,那里有万妖之祖的存在,根本无从试探,更别说其他。
“唉,人间将有大祸啊。”
不管是听到了武皇和北境妖族的契约快要到期的传言,还是亲眼目睹北境妖族和百姓都纷纷前往南边,都让正虚盎的心里有所察觉,并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正先生,是指什么大祸呢?”
九扶剑问道,隐隐约约在他小时候,家乡的亲人们,就是从更北方过来的。
他们说,是因为遭到了毁灭般的打击,一座圣城都被毁灭了,到处都是鬼哭狼嚎。
所谓的圣城,就是有许许多多强者生活的大城市,据说,就是骑着速度最快的御陆飞狗,都得要两天三夜才能游完。
圣城的大人物很多。
都是九扶剑记不住的,非常复杂的名字,读音很是拗口。
不过几位叔叔伯伯都是说,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
世界上几乎所有的大事件都与他们有关系。
但是,经过那场灾难以后,这些大人物就与世界没有任何关系了,不过,九扶剑也是那时候诞生的。
他的出生地是那座已经毁灭于天外灾难的圣城。
至于是什么样的灾难能够造成如此之大的打击,已经无法考究,但是,不可置否的是,村子里的人,都非常心疼九扶剑,教导他各种东西,知识,力量,技巧,心法,功法等等。
九扶剑一直在学。
虽然期间,他也崩溃过,放弃过,因此挨打过,但是,最终还是没有放弃,抓紧了每一个进步的机会,咬着牙坚持下去。
他的身体有残缺,没办法,那是自出生起,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已经落下的残缺,无法改变。
但是,他的命运可不是。
树伯说,命运得掌握在自己手里,那才叫命运,于是乎,他的手开始变得更坚韧,像是大树一样。
石叔说,能够抗住一切风浪,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扛过去,才叫男人,于是,他的身体每天都会添加新的伤痕。
水姨说,男人不光要硬,还要学会软下来,才有用。虽然这番话让全村人都哄堂大笑,但是,水姨教导的东西,可一点儿都不会不重要,他有一个秘密,就是能够控制全身的血液流淌了,这让他羸弱的体质,得到了巨大的改善。
还有雷火爷爷,书简老太,鬼常叔叔等等,都教导了他不同的知识,汇聚起来,九扶剑这十年来,变成了一个非常全面的怪物,丝毫都不弱于那些大妖。
正虚盎不知道现在自己面前这个小跛子到底什么来历,为什么能够独自在北境妖林里长得这么大,他所说的那些不肯上车城的家人又是怎么回事,到底存不存在。
现在都没有心思想了。
延凤国要大乱,这是肯定的,虽然在外边边境没有体现出来,国内的谣言鹊起,他也没有办法去印证。
但是,就面前所见的,妖怪们进城,丝毫不掩饰他们的身份,也丝毫不忌惮车楼上的人类,这种极其反常的事情出现,让正虚盎十分不乐观。
尤其是,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小七境修士而已,凭什么他会碰到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