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牛中文 > 历史军事 > 李治大帝 > 第三十八章 誓言

第三十八章 誓言(1 / 1)

子时,晋王官邸内,长孙蔷儿卧室的檀木双扇朱门“嘎吱”地被人从外往里推开了。一位借着深蓝色幔帐遮掩,打瞌睡的一个守夜侍女听到响动,本能地伸手将遮在面前的幔帐掀开一条缝儿,扭转细长白嫩的脖颈,朝着离自己只有五步远的殿门口望去…

忽地,但闻殿内发出“咕咚”地膝盖着地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侍女因惊恐畏惧而发出的颤抖不已,嗓子里夹着浓重哭腔的求饶声儿:“大王,婢子该死,实在是…实在是太困熬不住了。大王,婢子不是故意要…要偷懒的,大王饶命。”

大王,晋王官邸的东道主。来者不是李治,又会是谁呢?

只见他一袭黑色圆领的貂皮大氅儿,寒风将大氅的开口处,掀开条似有似无的细缝。从微裂细缝中,隐隐地露出海蓝色锦缎外袍的袍裾。他头上系着一方与大氅同色的缎面垂角幞头,脚下的鹿皮长靴已在进殿之前,放在了玄关处,故而足子只穿着一双雪白的云袜。

“行了!”李治不满地蹙眉,不耐地断喝了声儿。

侍女吓得打了个哆嗦,立即住了嘴,微微抬起眼皮儿,偷瞄了一瞬李治的面色,等待着他的惩罚抑或是宽赦。只这偷偷地一瞬,便将她原本存着的侥幸获赦心思,一棍子打地荡然无存了。李治帅气英俊的脸上,似是罩上了千年不化的寒冰般冷峻阴沉。一双既大又长的凤眸中,却仿若搅动晦涩漩涡般令人不敢正视。

看得出,大王对她的“偷懒”相当生气。

“让你过来伺候长孙郎君,就是因他背部受了烧伤,只能趴着睡觉。夜里想喝水,如厕会该有诸多的不方便!你倒好,睡得不省人事!若是晚上他磕着碰着,导致病情恶化…你说寡人该饶了你吗?嗯!”

李治说这话时面无表情,目光却是冷冽地犹如寒冰般,从眼底蔓延到眼尾。他嗓音甘醇,充满磁性,话语平缓而稳健,似乎没有丝毫的情绪,但启口说出的这番话,却给予人一种无形的压力,闻之,让人感到好似心头压着巨石般,喘不过气来。

李治提高了话音,语速变快夹杂着令人胆颤的严厉:“明日早膳免了你的,自觉点儿去廊下找谢郎,领二十板子好好长长记性!”

话落,他已转身,头也不回地往长孙蔷儿的卧房而去。身后,只隐隐地传来那跪倒在地的侍女,抽泣哽咽地应了声“诺”

长孙蔷儿头脑机智,又是学武之身,动作灵敏。早在晋王车驾火势愈发凶猛之际已巧然地翻身跳下车厢。他背上的伤,与其说是被火烧的,其实是跳下车后滚到地上,被坚硬的石头和荆棘哗啦受伤的。

然而,李治疼惜幼弟,一回到长安的驻京官邸,便刻不容缓地令人进宫,将早已成为自己心腹的薄太医请来为长孙蔷儿把脉看病。

掀开分隔里外殿宇的墨蓝色幔帐,他走进了长孙蔷儿的卧室。

长孙蔷儿没有睡着,歪过脸来瞧见李治进来了,俊秀的脸上展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一双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着笑意的溢彩。

他趴在一张由深蓝色幔帐围绕着的,松木刻花纹锦榻上。上身打着赤膊,腰背处缠绕着白色的绷带。下身,穿着条墨蓝色的长裤。

“还疼吗?”李治问这话时虽面无表情,眼眸中却柔光如水。

“好多了,表哥。这么晚了,天寒地冻的…你赶来看我。你不晓得,我心里多欢喜!”长孙蔷儿说这话时,眼眸中充溢着喜悦的笑意。

闻之,李治不禁哧地笑了起来。

随即,他从广袖中取出块儿乳白色的帛帕子,坐到床沿上,为长孙蔷儿擦拭着,因疼痛沁在额角的冷汗。那笑,在李治的目光触及到绑在他身上的绷带时一并敛起,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寒霜,就像适才对着那侍女的表情,眼神一模一样。

“表哥,你怎么了?是因为那侍女偷懒,没照顾我吗?”

李治抿着嘴摇了摇头,俊朗英气的脸庞上,神情复杂。话语中蕴含着感激、憎恨和坚定不移。“不,不是的。那婢女倒在其次,重要的是,你为了我差点连命都送掉了,个中情分我永生不忘。蔷儿,你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就这么白白遭了这份罪!”

“表哥,你是要…要对付他?”长孙蔷儿惊讶地问道。

闻之,李治俊朗英气的脸庞上,展露出罕见的憎恨和厌恶。一双黑亮深邃的眸子里,划过一道犹如刀锋般凌厉的寒光。他冷哼了声儿道:“收拾他,那是早晚的事。不过,当下不行!时机未到,轻举妄动,只会适得其反!待时机成熟,寡人决然不会放过他!”

是啊,李治即使再被人称颂有长者之风,却也没有以德报怨,这种连圣人孔孟也嗤之以鼻的愚蠢“胸怀”。在经过火烧晋王车驾的事件后,他对魏王李泰从心底里由一般的不信任,逐渐升级为入骨的憎恨,并且毫不留情地将他的名字,划入了政敌的黑名单中。

长孙蔷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俊秀的脸上写满了钦佩和信赖。彼时,代替晋王李治遭遇纵火暗杀,他是心甘情愿的。

因为,李治一直把他当亲兄弟般地呵护,疼惜。从小儿,不论在皇宫还是在官邸,只要有好吃的好玩的,李治总是最先让给他。即使后来有了晋阳公主李明达,李治这个做兄长的,也不见有半分的偏心。

这时,从外栅传来打更之声,李治从榻沿上站起身,拉开一旁的锦被,轻柔地盖在长孙蔷儿的身上,温言道:“已打了二更,你早些睡吧!这些日子来,你就安心养伤吧!有事,寡人会派曾荣他们去做!”

“表哥,你待蔷儿真好!”长孙蔷儿感动地说道。

“你我兄弟,何须如此。睡吧,我走了。明天我住在宫里!”

除夕之夜,长安处处热闹非凡。宽阔悠长,直通往太极宫的朱雀街上人声鼎沸,城中的百姓以及达官显贵们,带着家人、仆人人山人海地挤在一起观看一年一度的驱傩舞。驱傩,简单地说就是古人为驱除灾祸,赶走作恶多端的邪恶鬼怪,辟邪所举行的大型跳神活动。

周详而系统地说,驱傩就是一年之终、新年伊始,古人举行的一种祭祀驱邪的民间活动,包括皇室也举行此种活动。驱傩,约在西周时就已成礼制。《事物纪原》:“驱傩,虽原始于黄帝,而大抵周之旧制也。周官岁终命方相氏,率百隶索室驱疫以逐之,则驱傩之始也。”

大唐的驱傩,跳傩舞却与以往大不相同了。在最前头领舞的,则是一对儿壮年男女,戴着傩公傩母的面具,手持长剑。围在他们周围的,则是几百个戴着小孩儿面具的人,叫做护僮振子。

跟在后面的人戴着各种鬼怪面具,充当反面角色。大伙儿一边条傩一边吹拉弹唱。围观的人们,为了增添喜庆热闹也夹在傩舞的队伍中,一起唱着驱傩的唱词:适从远来至宫门,正见小鬼一群群。就中有个黑伦敦,条身直上舍头尊。耽气袋。戴火盆,眼赫赤,着绯褌、青云烈,碧温存,中庭沸沛沛,院里乱纷纷。唤钟馗,拦着门,去头上,放气熏,慑肋折,抽其筋、拔出舌、割其唇正南只许千里外,正北远去不须论……

此时,紫宸殿外,皇帝李世民带着大家伙儿站在广场上,等待观赏傩舞。这驱傩的队伍,便是从宫外的内城而来,他们一路唱着驱傩辞一面手舞足蹈,兴奋不已地跳着抽筋般的驱傩舞蹈。

一群皇家子弟,藩王公主等人看得激动不已,他们也混杂在了驱傩的队伍里,跟着百十号的护桶振子一起表演去除妖魔的傩舞。

晋阳公主李明达瞧着这烈火烹油般,激动人心的场面,乐得直拍手。她转过身来,仰着头凝望身后扶着她肩头的李治,秀美如花的脸上,绽露出大大的,开心的笑容,嗓子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儿,征求道:“呀呀,真好玩真好玩!九哥,我们也去和他们一起驱傩吧!”

闻之,见之妹妹这开心的笑容和话语,李治顿感欣慰,好看的

嘴角微微扬起,勾勒出一抹含蓄而暖意盎然的笑弧。他俯下头宠溺地睨着她道:“兕子去跳吧,阿耶看到你在里面,一定会很开心的。”

“九哥不去吗?”李明达启唇笑问。李治睨着她,笑着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李明达深吸一口气,顿然心领神会,“诺,我省得了!”

她乖巧地站在李治身边,观赏着新春佳节的驱傩表演,再也没有适才那样,想要跻身于此的想法了。须臾,李明达娇脆的嗓音,再度冲入李治的耳膜:“九哥,你看那边儿,好像是蔷儿哥哥过来了!”

蔷儿?他不在官邸养伤吗,虽说伤得并不严重…不是告诉过他,好好养伤,暂且把锁要之事交给曾荣吗?他真是一刻也闲不住。

李治一面想着,一面转脸朝着李明达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人头耸动,如山似海的人群缝隙中挤进一道令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头上包着黑色的垂角幞头,身上裹着一袭墨蓝色,带有雪帽的大氅儿。雪帽和大氅的边缘缝制着洁白的雪狐尾毛。在寒风的凌冽下,雪狐毛边儿忽左忽右地散着,在晴朗的夜色下格外惹眼。

这不是长孙蔷儿,还会是哪个?

此时,他已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走到他们兄妹面前,恭敬地向李治和李明达行了个作揖之礼,白皙俊秀的脸上一派欢喜之色,乐滋滋地恭贺道:“臣恭祝大王与公主福禄延长,福庆初新!”

话音刚落,李明达机灵地接过话,白里透红的苹果脸儿上,满是喜滋滋的笑容道:“蔷哥哥,兕子也祝愿你福庆初新,福禄延长!”

“呵呵,谢谢公主!”长孙蔷儿笑着,宠溺地拍了下她的头顶。

李治横了他一眼,虽面上假以怒色,然深邃黑亮的眸瞳中,却蕴含着兄长对幼弟的疼惜的韵涡。他摇头嗔怪道:“怎么不在官邸养伤?年还长着呢,难道过了今晚,就没你凑热闹的时候了?”

“不是不是,大王您错怪我了!”长孙蔷儿摆手,还脾气地笑道。

“那是…”李治蹙眉,疑惑不解地问道。长孙蔷儿凑近他,用两只手左右遮住话风,在他的耳畔处叙叙地低语了一阵儿。

这番耳语,李治是越听,剑眉皱得越紧…他以余光似是无意地扫了一眼李世民身边的人,果然未见太子李承乾的身影。

最新小说: 重生大宋赵煦九皇子 听说我爱过你 此女抵万金 错认爹,刘邦大喜:皇位传给你 崛起于民国初年 晚州梦华录 大楚皇亲 三国第一狂兵 大唐太子李承乾 荆刺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