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瑜僵在原地。
她大脑一片空白,耳边似乎灌了海水,脖颈到耳后一片酥麻。
耳侧轰鸣声响,腿一软,她没站稳,直接跌倒在地。
宁鹤之听到响动,依旧没回头。
他步伐很快,带着风一般,像是披坚执锐的骑士,去营救前方的公主。
游年年刚刚到了停车场,就被人唤住。
她微微抬眸,回头。
宁鹤之走过来,颇为自然亲昵的执起她的手。
“我陪你去。”他说。
游年年闻言挑眉:“陪我去哪儿?”
宁鹤之即使不情愿,还是不得不回答:“岁安。”
他顿了顿,似是不习惯这么唤许岁安,又道:“去看许岁安。”
许岁安早在游年年对付宁峤的时候就被副总监带着去了医院。
游年年心中也焦急,忙点头。
两个人紧赶慢赶,终于是到了医院。
许岁安正在病房里,副总监蹲在门口抽烟,哪还有一点成功男士的模样。
他好歹是along的亚洲区副总监,平时也是出了名的男士时尚风向标,现在却极其颓废,耷拉着头唉声叹气。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白白把游年年和宁鹤之这样的好苗子丢了就算了。
竟然还见证了一场豪门秘辛!
游年年说的那句话他可还记得,没想到啊没想到,宁峤居然是私生子,而宁鹤之显然才是原配的孩子,真真正正的宁家子啊……
他正想着,烟是一口一口地抽,直到面前出现一双高跟鞋。
红丝绒的鞋面丝毫不染尘埃,脚背鲜白,连一丝突出的血管都没有。
副总监猛的抬头。
就见游年年那张煞神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急忙掐了烟,把还未呼出口的烟雾一口咽下去,手忙脚乱地站起来。
“您……”他不禁带了几分讨好和谄媚,“您怎么来了?”
两条细腿却抖个不停。
游年年蹙眉——自己有这么可怕?
副总监见她不说话,还皱起了眉,当下更慌了!
傻逼!
副总监你就是个傻逼!
谁让你抽烟的?谁让你蹲在病房门口的?谁让你看见魔鬼不站起来?
他一急,使劲憋住的烟雾就又顺着鼻腔飘了出来。
他一边抖,一边捂住自己的口鼻。
战战兢兢道:“您……您别介意哈,是我该死!我该死!不应该抽烟!我不应该!”
游年年忍住眼底升腾而起笑意,摆摆手:“你怕什么?我又吃不了你。”
怎么吃不了我!
副总监腹诽,您可是能把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掐死的女巨人!
心中虽这么想,眼珠子却死死盯住游年年,再也移不开视线。
她眼中带着些许笑意,整个人都鲜活起来,尽管风尘仆仆,但明媚如初。
丝毫没有刚刚气势慑人的模样。
副总监咽咽口水,心想,游年年真他妈的漂亮啊。
游年年感受到副总监盯着自己,也不恼,随口问:“许岁安呢?”
倒是宁鹤之先不乐意了,侧身挡住副总监的视线,眼角冷光一闪,警告般地睨了他一眼。
副总监不得不把视线从游年年身上收回。
讪讪的砸吧砸吧嘴,他想,自己倒是忘了,这位也不是好惹的。
只能回答:“伤的不重,但是需要做个小手术,缝几针。”
游年年一听,脸色就是一变。
都缝针了,还叫小手术?
急忙推开病房,宁鹤之心中一酸,也跟了进去。
许岁安坐在椅子上,漂亮的小护士站在他身后给他剪头发,正笑的开心。
游年年见他没什么大事,也松了一口气。
许岁安头发跟寻常艺术家一样,都留的很长。几乎及肩。
他轮廓本就柔和些,但长发却不显娘气。
反倒更衬矜贵。
“来了。”他听到动静,转身看向游年年,雀跃的语气却在触及到宁鹤之的时候,陡然一转。
“你来干什么?”他这话语气很冲,显然不是再问游年年。
宁鹤之勾唇,丝毫不示弱。
废话,现在连情敌都打不过,以后怎么抢老婆?
“来看看某些人,毕竟你也替年年挡了那一下,我作为家属,总要来慰问一下。”
许岁安猛的站起来。
“你说什么?!”
他身后的小护士被他这动作吓了一跳,几乎蹦了起来。
游年年按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头又疼了起来。
“许岁安,”她还是开口,“本来我打算告诉你的,但是于书淮和裴瑜突然出现,就打断了我的计划。”
她拉过宁鹤之,挽过他的臂弯:“现在正式介绍一下,宁鹤之,我的男友。”
她和宁鹤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笑意。
宁鹤之也道:“游年年,我女朋友。”
许岁安直接炸了,眼眶猩红呼吸急促,头上的疼痛几乎被他忽略,他一把攥住宁鹤之的衣领,力道之大,几乎要把宁鹤之提离地面。
“……你怎么配?”
说出这话时,他声音几乎完全哑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怎么说出来的。
混着酸意和血气,几乎咬碎了一口牙。
偏偏宁鹤之站在原地,岿然不动。
攀上许岁安抓住自己的手,他语气很冷:“我不配,你就配吗?”
“你失去的三年,我总会补回来的。”
许岁安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哂笑,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补回来?你拿什么补回来?拿你宁家子的身份吗?”
“我们之间不止三年,我和小余之间,是足足二十年!”
“二十年,你怎么能比得上?”
说罢,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笑意在唇边愈发扩大:“哈,你还不知道吧?”
“游年年,许岁安,年年有余,岁岁平安。我们从出生就被绑在一起,我们才是最合适彼此的人!”
“你离开了黎塘巷子,这辈子,就别他妈的想回来!”
偏偏宁鹤之极其冷静。
他的情绪平静的像一滩死水,许岁安的话,没在他眼底掀起半点波澜。
掀起眼皮,抓住许岁安的手,宁鹤之掰开他抓住自己的手指。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似乎不带一点力气。却教许岁安无法反抗,只能从喉咙里发出兽吼似的呜咽。
用另一只手按住许岁安的肩膀,宁鹤之稍一用力,许岁安就被迫坐在了椅子上。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笑,目光轻屑,“你连站在她身边的身份都没有。”
身份。
不是资格,而是身份。
这两个字,犹如一柄重锤,重重砸向许岁安的脑海。麻意和痛感交织着,从脚底窜上脊梁,又从脊梁过渡到心房,掀开他最难以启齿的伤疤。
鲜血淋漓。
许岁安突然就没了力气。
头软软地耷拉下来,似乎再也抬不起来。
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