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就要进入腊月了,尹千仪在家数着日子等待过年,心里盼着尹千何能赶回来与他们团圆。
这日清晨,她洗完脸便把盆里的热水端到大门外往路上泼去。路上有些地方结起了薄薄的冰层,她想用热水把冰溶掉,免得待会儿工人们来的时候不小心打滑摔着。
她端着空盆正要进屋,却好像听到有个弱弱的声音唤了她的名字。
转头一看,眼前的那张面孔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那人正是背叛她爹、害得他们一家吃了许多苦的曹翠环。
曹翠环的再次出现打破了尹家的平静,还在睡觉的尹宏昌听尹千仪来说她回来了,气得掀了被子就翻身起了床。
“她还有脸回来。”尹宏昌抱着衣服就往外走,全然不顾外面都冷到结冰了。
他一面穿衣服,一面快步走到堂屋,心里盘算着要怎么教训曹翠环。
但是,当他见到身披尹千仪的棉衣、手捧一杯热水、缩着身子坐在屋里那个伺候自己十来年的女人时,心里的怒火又消散了大半。曹翠环的样子看起来很糟糕,面黄肌瘦不说,衣衫也很单薄,完全没了从前的丰润神采。
曹翠环见尹宏昌进来了,慌忙放下杯子,主动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尹宏昌扳着脸哼了一声。她低埋的头动了几下,接着就啜泣起来。让尹宏昌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说话,她就双膝一抖跪了下去。
“老爷,我对不起你。”她话刚出口就泪如雨下、嚎啕大哭起来。
尹宏昌和尹千仪都被这一幕震了震。毕竟这些年来,他们见惯了曹翠环颐指气使的模样,突然见到她可怜兮兮地下跪,一时间还真适应不过来。
想当年,家里的人就没几个没被她罚跪过,连尹宏昌都没能幸免,尹千何更是曾经跪晕过几次。
曹翠环哭了半天,见尹宏昌也不发话让她起来,尹千仪也不来劝解她,便自己擅自改变姿势,坐在了地上,跪着的滋味儿可不好受。
她掏出一方手帕擦了眼泪,“老爷,千仪,我知道我犯了错,你们打我、骂我,我都心甘情愿地接受,可你们别这样不理我啊。”
尹宏昌别过头不想看她,怕自己看着看着又心软了,他以前就拿她没办法,不然也不会被她骗。
“走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尹宏昌虽然没有发怒,但口气却不太友善。
曹翠环一听,翻身就过来抱住他的的腿,抽抽嗒嗒哭诉道:“老爷,我这一年过得也不好啊。那个崔咏根本就不是东西,她哄我帮他欺骗你,利用完之后就过河拆桥,把我一脚踢开。
我从离开尹家开始,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他动不动就打我骂我,还养个狐狸精来欺负我。我每天都处在水深火热里,总担心哪天被他们折磨死,我根本连个下人都不如。”
曹翠环也不管尹家父女愿不愿意听,就自顾自地倒了一桶苦水,把自己说得凄惨无比。
事实上,她并没有自己形容的那么可怜。
她和崔咏刚骗到尹宏昌的财产时,还是过了几个月********、锦衣玉食的日子的。只是她在尹家时脾气被惯得太坏,出去了也总不把自己的男人放在眼里。
初时,崔咏因为想着她帮过自己,就处处忍让。谁知她不但不感怀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三天两头就给崔咏难堪,甚至在外人面前都敢扇他耳光。
崔咏可不比尹宏昌,时日一长,就忍受不了她,到外面另找了个女人。那个女人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没多久就哄得崔咏把她带回了家。
两女事一夫,必定是矛盾重重、是非不断。曹翠环不是能容人的,另一个也不是好欺负的主,住在同一屋檐下很快就公然敌对起来。
曹翠环不懂进退服软,天天为了这些事跟崔咏闹,成天骂他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崔咏心中气愤难当,再加上另外那个女人时不时在耳边吹吹枕头风,他终于忍无可忍,跟曹翠环闹翻并把她赶出了崔家。
曹翠环先是背叛了尹宏昌,后又被人赶下堂,实在也没脸回娘家。
她独自在外游荡了半个月,身上的钱花光了,又无处投靠,便厚颜跑了回来。她想的是尹宏昌以前那么宠爱她,说不定会不计前嫌再让她回到尹家。
回来后,她看尹千仪还肯让她进屋,尹宏昌见了她也没破口大骂,就知道自己的盘算是极可能成功的了。所以,她便不遗余力地哭惨,借以获得尹家父女的同情,让他们再收留自己。
“老爷,千仪,我本来不该再出现在尹家的,但我真的无处可去了。我一个女人,身上又没钱,在外根本就活不下去。”
尹千仪小声说道:“你家里还有父母兄弟,为什么不回去?”
“我不敢回去啊,我爹和哥哥会打死我的。我在家当闺女时就不得他们宠爱,否则也不会让我嫁给人做个小妾了。”
曹翠环把尹宏昌抱得更紧了,头顺势倚靠在他腿上,“老爷,我出去之后才明白,你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你才是我最亲的人呐。我后悔啊,后悔听了那个臭男人的花言巧语,忘了你的好。
我不敢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能让我回来做个下人,让我再尽心伺候你几年,为自己赎罪。不然,我就是死也会因为愧疚而死不瞑目的呀,老爷,我求你了。”
尹宏昌是个心软的人,又确实很宠爱曹翠环,看她这么低声下气地跪地求自己原谅,就有点动摇了。
“你真的知错了?”
曹翠环忙使劲儿点头,“知错了,知错了。我是诚心悔过的,老爷,你就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尹宏昌看了眼尹千仪,说道:“千仪,你是怎么想的?”
他既然这么问,就明显是被曹翠环说动了。尹千仪被问得愣住了,心里七上八下的拿不了主意。
曹翠环又放开尹宏昌,跪着挪到尹千仪面前,拉着尹千仪的衣角求道:“千仪,这些年姨娘对你还算好吧,又让你读书,又给你请师傅教你学画学琵琶。你就念念我这些好儿,帮我求求你爹,好不好?”
她说得对,尹千仪是这个家里受她苛待最少的人。但尹千仪一想到她是如何对待尹千何的,就还是很犹豫。
“可,姐姐她……”
她话才开头,就被曹翠环接了过去:“我是对不起千何,我会去向她请罪的。到时候,她想怎么报还我都行。这会儿,我只希望能得到你的谅解。”
看着哭成泪人儿的曹翠环,尹千仪叹了口气,“爹,这事你做主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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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