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冰魄寒剑应声如流光般穿梭而来,划破了天际的苍茫,稳稳当当地停留在了莫天的眼前。
莫天凝望着赵合欢额间若隐若现的火红色彼岸花,他眉间的忧愁已经凝结成了无妄的海,不知要怎样才能化解她的此番劫难。
冰魄寒剑发出了低低的呜鸣之声,似在提醒着莫天,再晚点也许就来不及了。
莫天狠了狠心,终究抱着赵合欢一跃上了冰魄寒剑,低声喝道——“音天门。”
冰魄寒剑早已与莫天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地步,未等莫天话音落地,便将利刃刺破了长空,在缥缈无际的苍穹里穿云刺月。
一路的风,拂开了莫天身旁的流云,吹乱了赵合欢的长发,却始终解不开莫天额间的忧愁。
莫天岂会不知此番前去音天门,再也不是弟子归派那么简单,他要做的,是让师父保住赵合欢的性命。
莫天并不知道自己这步棋走的是对还是错,但他知道,作为天下第一大派的音天门,说不定有办法抑制赵合欢体内的两股奇异的力量。
为了赵合欢,他只能用背叛师门的罪名,来赌一赌她的性命。
风过耳,留下的是呼啸的无边无际的苍茫,一地的无奈。
***
与此同时,魂窟洞内,杳之被安放在一旁千年寒铁铸就的铁笼里,手腕上,明显是刚被割过的鲜红的血渍,地面之上,也是点点滴滴的鲜红的血,一路,滴到了冰床之上的凝香身旁。
她奄奄一息地躺在牢笼里,眼皮已经重得抬不起来,苍白的唇瓣只能微微地张合,接受着婢女送来的水和食物。
杳之的手,微微地抽搐了一下,继而便再也没了动静,眼前的人和事,在她面前渐渐地模糊,继而化成了一大片的黑暗,她,便再也没了知觉……
睡梦中,她仿佛看到了她的父王,摸着她的头,亲昵地喊着:“孩子……我来看你了……你还好吗……”
她感觉到了父王略有些粗糙的手划过了自己的面庞,慈爱的脸庞在她的面前清晰地浮现,眼里,满满的都是对她的疼爱。
她伸出了手,想要去牢牢地抓住父王的手,但却像陷入了那次大海的漩涡之中一般,父王的手开始突然地扭曲像是被那漩涡吸入了无底的深渊一般,消失不见!
就在她慌忙地触及到父王的沧桑面庞之时,父王整个人突然地像是被抽离进了漩涡,只剩下了他的声音,久久地在她的耳边回荡着:“杳之!杳之!你要勇敢地活下去……活下去……”
“父王……父王……”杳之焦急地呼唤着,在黑暗里摸索着,却怎么也找不到父王的影子了,她一着急竟掉入了无底的黑暗之中!
突然的,她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仍然身处牢笼之中,而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手腕上,又多了一道血红的割痕……
她无力地抬头望着魂窟洞内唯一的光源,那是一束从顶而泻的光芒,仿佛来自外面的世界,给予着她无尽的希望,让她苦苦地追寻到现在。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听到耳边有人在说道:“这精灵族的血就是不一样,竟然能将死人养得跟要活了一样的。看着我真他娘的眼馋,恨不得也喝上一两口!诶,你说会不会长生不老呢?”
一阵刺耳的阴险的笑声后,另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害怕地说道:“你不要命了?要是被大巫师发现了,你和我,都得死无葬身之地!还是老老实实地干好每天四个时辰取一次血的事儿吧!”
“我看吶,也不知道这娘们儿能撑到几日,真是可惜了,那么俊俏的一张脸,很快就要成为亡魂了。”一声唏嘘的声音。
“管那么多,干好你的事儿吧。不然我们也要变成这魂窟洞里的亡魂了!”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洞内恢复了宁静。大概是去禀告情形了,也就没有那么吵了。
杳之无力地睁开了眼睛,望向了那道光源,呢喃着:“要死了么……白大哥……我好像……真的挺不住了……”
而一旁的冰床之上,芍药的脸色也变得很惨白很惨白,似乎也像是精血被抽干了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寒气逼人的冰床之上,仿佛已经故去了一般。而她,才是一个孩子。
倒是另一张冰床之上的凝香,脸色渐渐红润得像活了一般,四周萦绕着无数的蝴蝶花,缤纷五彩,姹紫嫣红,在空中悠闲自得漫无边际地洋洋洒洒着。称着冰床升腾而起的寒冰雾气,竟显得格外像仙境一般。
而束于冰床之上,一个小小的花型六棱晶体悬浮于凝香的身体三尺之上,源源不断地向凝香的身体上注入着缤纷的蝴蝶花,飘飘扬扬,没有一丝一毫地间断。
再细看,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这花型六棱晶体是晶莹透明的眼色,却在中间一点,注上了杳之的鲜血,不断地在其中晃动、沸腾、升腾,布散着淡蓝色的雾气,同样随着众多的蝴蝶花,一齐注入了凝香的体内!
如同雾织一般的冰床寒气托举着众多的淡蓝色雾气,渐渐迷幻了眼,随着繁花似锦的蝴蝶花轻扬而落,杳之再也支撑不住,沉沉地闭上了眼,深深地再次昏睡了过去……
此时,魂窟洞的石门被笨重地打开,“轰隆隆——”的声音似有沉铁重重地在地上划过一般,出现在洞门口的是皇甫倾岚冷峻美丽却高傲无比的盛世美颜。
只见她将手背于了身后,凝望着铁笼之中的杳之,一丝不忍和担心涌上了眉心,她低沉着声音问向了身后站在一旁的大巫师:“你还要取她多久的血?我皇甫倾岚不太喜欢滥杀无辜,这点,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大巫师上前鞠了一躬以表示诚心,继而不咸不淡地说道:“不敢欺瞒圣主,我也不知道要取她多久的血。但是,此时若是中断了她的血,花魂之魄复活的几率便会大大地降低,甚至……不会再启动。所以,成大事者,切莫拘于小节。”
大巫师又深深地鞠了一躬,嘴角却是残酷的淡漠。为了复活他心爱的女子,他早已在她死去的那年,便泯灭去了人性,剩下的,只是一具魔鬼的躯壳而已。
皇甫倾岚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道:“我皇甫倾岚不需要成所谓的大事。你的所作所为虽然为我所不耻,但是目的却是和我一样的,所以,我才放任你做如此无耻而大逆不道的事。但,这并不代表着,你可以当着我的面残害无辜的生命。我的话,你听懂了吗?”
“属下领命。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伤及性命。”大巫师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残忍,却不动神色地低着头服从着皇甫倾岚的命令。
皇甫倾岚深深地看了大巫师一眼,眼中多了几许意味不明,吩咐道绝杀:“将我殿内上好的千年人参和长白山雪莲拿来,由你亲自看着这女子服下。绝杀,记住,要亲自看着她服下。”
“是。”绝杀当然明白其中的意味,低头领命道,继而又威胁地看了大巫师一眼。
大巫师却身穿黑袍,站在原地,脸上看不到任何喜怒哀乐的神色,仿佛就是一具行尸走肉的尸体而已。
皇甫倾岚说罢转了个身,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从怀中拿出了昆仑镜,身子也不回便递给了大巫师,冷冷地没有任何感情地说道:“这是昆仑镜,想必对复活花之魂魄有极大帮助。你暂且先拿去,希望你能早日结魄成功,免得夜长梦多。”
大巫师的眼中顿时放出了贪婪的异彩,却很好地掩饰了过去低下了头,接过了昆仑镜,贴身而置后,道到:“多谢圣主,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尽快结魄成功。”
皇甫倾岚望着洞外,若有所思地又说道:“近日,本圣主有要事要外出一趟,苍雷派上下都将交给绝杀处置。你若有什么需求,大可以跟他讲。切莫有什么动作,否则,我便杀了你,以绝后患。听明白了吗?”
“是。属下明白。”大巫师低头领命道。
说罢,皇甫倾岚便拂袖而去,身后响起了笨重的关门之声,将她和大巫师的身影之间隔断成了黑暗。
出了魂窟洞,一路上,绝杀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问道:“主人可是要去寻莫天?”
皇甫倾岚心中微微一怔,一时间有些愧疚,却又不知该如何作答,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却听到绝杀沉默了一阵后缓缓道到:“主人放心前去吧。苍雷派,绝杀一定会处置妥当,绝对不让主人有后顾之忧。”
皇甫倾岚惊讶无比地转过了身,深深地望向了低头不语的绝杀,眼中既是震惊又是感恩。
到底要爱到了什么地步,才能如此纵容着她的行径?
明知道她在做天下人不耻的事情,却毫不厌恶地陪在她的身边,甚至,包括了,让她去寻找她所爱的人?
绝杀一直没有抬起头,皇甫倾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过了身,轻轻地叹了一声:“走吧……夜快凉了……”
“是。主人。”
绝杀抬起了头,望着皇甫倾岚一身花色纱裙的绝美背影,在斜斜陌陌的树影和火红的夕阳下,交织成了他心里的亘古的情诗。
就这样吧。让我守护你。便,也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