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台。
遥儿站在篱笆外,探着身子,望着来时的路,久久不见几人归来,而合欢正昏迷不醒,焦急得一直在踱着步子,嘴里还一边不知道在嘟嘟嚷嚷着什么。惹得一旁的景然一直冲着遥儿翻白眼。
而花歧则显得淡定自若很多。
花歧坐在屋前的躺椅上,一手拿着书卷翻得“哗——”一阵响,一手端起手边翻腾的茗茶轻嘬一口,然后又放下茶将书卷翻得“哗——”一阵响,仿佛合欢的生死于她而言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就这样,渐渐地,森林里的百鸟已然纷纷展翅归巢,路边的小野兔也钻进了林子深处,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夕阳的余晖将遥儿的身影拉得斜长而又无奈……
“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遥儿焦急得一直打转,天知道,她已经在脑袋里脑补过多少次的可能性了!
“你别转来转去了好不好!绕得我头都晕了!”景然抱着脑袋对遥儿抱怨着。
而花歧则悠然自得地收起书卷打算回屋内,似乎丝毫也没顾及到几人的安全问题。
“回来啦!”遥儿远远地看见了几个身影,欣喜若狂!
遥儿忙上前奔了过去,远远地仿佛看见了那个男子对她笑得如同冬日里的阳光般温暖!
遥儿开心地想要靠过去,却见景然突然往展轩怀里一扑,像个小孩子一样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诉苦:“少爷您要是再不回来我真的要去搬救兵啦!到时候又少不了一顿毒打了!”
遥儿停在了展轩面前,看着他关问着景然,不知怎的,欣喜若狂的心情凉了半截,一时间觉得寒风透过她的衣袄直穿进心骨!
遥儿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展轩笑得一脸阳光却不是对自己,一时间耳边所有的声音仿佛被淹没!只有她的心,在渐渐地,冷却!
“遥儿?遥儿!”白肃箫拍了拍遥儿的肩膀,遥儿这才晃过神来,忙拭去眼角的泪,回道:“白大哥,怎么啦?”
白肃箫见遥儿这般神态,只道是遥儿喜极而泣,也未曾多想,便对遥儿一笑道说:“这是海精灵之血,赶紧拿给花前辈去给合欢解毒吧!”
遥儿缓过神,小心翼翼地接过瓶儿,只见瓶子里流动着蓝色晶莹得如同泪珠般的血液,煞是好看。
遥儿自是知道这瓶儿对于合欢的重要性,便双手捧着瓶,强忍着心中的难过,一路小心走到了花歧的小屋。
众人也随后跟进了小屋。
合欢依旧躺在榻上一动不动,弯弯的睫毛上挂着些许雾气,显得如同一个沉睡的娃娃。
莫天走近了,想给合欢把被子往上拉一拉,没想到已被白肃箫抢先一步。
白肃箫轻轻用袖口替合欢拭去了睫毛上的雾珠,并且又细心地往上拉了拉被子。
莫天望着这一幕,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渐渐地,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花歧则毫不怜香惜玉地拉过合欢的手指,手拿一根细银针,对准合欢的中指一扎,只见黑色的血液一点点地低落在装满海精灵血液的瓶儿里,一点一点地渗了进去。
而此时,装满血液的瓶儿里竟然传来了“嗞嗞!”的声音!并且开始一缕一缕地冒起了白烟!不一会儿整个瓶内已经变成了白色的烟雾,像被合欢的血液点燃了一般,仿佛这些精灵要挣脱而出!甚至,开始有“嗤嗤!”的类似精灵的叫声!
花歧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诧和不解,但来不及她想太多,她快速地将一味药加进去让合欢服了下去!
一秒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莫天站在众人后面,已然低下了头。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等待审判的人是他而不是合欢?
一时间,他被这个想法吓到了。说好的不近女色的呢?
“花前辈,请问这药下去多久才能让合欢苏醒?”白肃箫看着合欢许久也未曾有反应,有些焦急地问道。
“急什么,少则一个时辰,多则十年半载吧。”花歧抬起眼,轻描淡写地抛给白肃箫这么一句话。
“十年半载?”白肃箫顿时叫了出来。确定不是在诓他?
花歧见白肃箫这副表情,“咯咯”地笑了起来,走到白肃箫面前,轻拍了下白肃箫的胸膛,又凑到白肃箫的耳边,充满挑逗地说了句:“公子莫不是爱上她了?”说完又用袖口捂住嘴“咯咯”地笑了起来。
奇怪的事,白肃箫虽然感觉一阵羞涩,却未曾反驳花歧的话。
而他的心,反而因为这句话,而跳动不止。直到用自己的手按着才能平复下来。
“花前辈!还望您大仁大德救救七哥!”篱笆外传来了媚娘的声音。
原来,莫天等人怕花歧脾气古怪,不愿救治七哥,便先前一步来到水镜台,而让媚娘在篱笆外等候,这样好里应外合劝说花歧替七哥医治。
花歧看了众人一眼,很显然,已经将众人的计谋看穿。花歧轻笑了一声,踏出了屋外向篱笆外走去。
待花歧走近了,只见那媚娘怀中真真是个绝色美男子!而跪着的媚娘也不由得让人心生妒忌。
花歧轻叹下二人的美貌,柔和地说道:“本来依照我的规矩,人我是必须要救的。因为我的规矩是只救美男子,而他已经够美。但,恕我直言,姑娘似乎与这位公子都不是普通人……只怕……”
媚娘深深一拜,几近哭腔地说道:“我和七哥的确并非普通人,而是狐族。只因七哥中毒已深,我求遍天下名医不得方。慕名前来寻花歧前辈。还望花歧前辈念我苦心一片,搭救七哥!媚娘万死不辞!”
说完,媚娘连连磕头,直至额头上已有淤青和血渍!
花歧望了一眼天空,仿佛思绪飘到了远方,良久,说:“姑娘请起。一切皆是缘也是劫。我答应救你七哥,是感念你一片痴心。屋内说话吧!”
众人皆大喜过望,皆未料到事情如此顺利。
媚娘更是急忙抹去眼泪,喜极而泣地抱着七哥往屋里走去。
而花歧站在篱笆外,望着展轩手中的剑,又望向了东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怕是此生无缘了吧……
媚娘将七哥轻放在榻上,不顾自己一身狼狈,急忙找了条被子给七哥盖上。
花歧则替七哥一边把脉一边眉头紧锁。良久,花歧开口道:“你七哥已然毒入灶心,想来已非一朝一夕之事?”
媚娘听此话,泪如雨下,默默点头。
花歧又沉思了下,说了一句:“他似乎心智已乱,能撑到此刻,实属不易。只是筋脉已经受损,怕是……”
媚娘听之顷刻跪下,一直磕头说道:“求前辈救救七哥!救救七哥!”
花歧忙拉起媚娘,轻声说道:“姑娘快起,也不是没有办法。但是我需要一件东西。”
“需要什么?我去讨!”媚娘一阵大喜,眼泪却不由自主而落下。
花歧停顿许久,终于说出:“罂血城噬魂草。”
罂血城噬魂草?
而花歧此时却如丢了魂魄,面无表情。
是缘还是劫?原来,终究还是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