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经是周依依流落异国街头的第四天了。
她现在活的好好的,所以不管生活给予她多大的磨难,不管老天是多么的想让她经受考验,她还是不服输的给挺了过来。
这几天她就是靠给餐厅打工靠吃那些剩菜剩饭才得以存活下来。
晚上她就到桥洞去休息。
而且她还很自豪的想说,桥洞底下的那几个流浪人在她这几天的照料下,也终于是吃上了饱饭。
虽然胳膊上多了几条青紫的伤痕,但只要看他们吃饱后开心的笑,这一切又仿佛都是值得的。
白天她到餐厅当临时的服务员,工资是一天一结,最多的一次工资也就只有五美金。
也就是说,她干完了一天就随时可能面临着失业的危险。
随时可能毫无目的性的在街上东奔西走。
夜晚她就上后厨捡那些还没来得及倒进垃圾桶的剩菜剩饭。
她总是自己先吃了,然后打包回去,若是遇到老板来后厨例行检查,她就没时间吃饭,可还是迅速的稳稳妥妥的把打包的饭菜藏起来。
因为这一旦被老板看见,没收她的饭菜不说,还有可能把她彻底的赶出餐厅。
有时,她也是一两个晚上饿着肚子,因为一旦饭菜提回来就会被那些难名抢去。
而她就只能揉揉肚子走到旁边临时搭建的稻草堆上去休息。
但今天晚上就不一样,今天晚上她吃的很饱,精神头也相比前几天好了许多。
当旁边的人都在饱餐后呼呼大睡时,而周依依却无半点睡意。
她开始回忆起以前的种种,即使在留学期间她过的是多么的不堪,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沦落到到桥洞底下睡觉的悲惨命运。
而学业结束后回到国内,生活条件也是优越了不少。
想起她那舒适温暖的大床,又看了看这身子底下硬梆梆又带有异味的草垫,最关键的是还会有蚊子时不时的跑来咬上她几口,及夜晚温度突然下降的寒冷。
这恍若隔世的差距,让现在身处在冷空气之中的周依依还觉得不真实,如做梦一般。
直到她手指不经意间的蜷缩身体,触碰到那裸露在外面冰凉的肌肤时,才惊觉,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而酿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蒲胥因。
周依依半窝着身子,眯着眼睛看着远方黑夜中明亮的星星,一眨一眨的,原来只有星星是不分国度的,它们还是那么的可爱,那么的熟悉。
其实,若说不恨蒲胥因,那也是不可能的,只是恨他的无情,恨他的出尔反尔,恨他的不守信用,恨他莫名其妙的不告而别,同时也恨自己的心软,太过轻信别人。
可是恨过之后却发现异常的想念,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总觉得迷迷糊糊中昏暗的夜空中仿佛出现了一张脸,那张脸无缘由的在朝自己微笑。
……
睡到后半夜,周依依是被一阵急促的哭叫声给吵醒的。
她意识模糊的打了一个盹,突然惊坐起来,借着微弱的路灯光爬到声音的出处,原来是那一对母女发生了状况。
“怎么回事?”周依依询问着在一旁手忙脚乱的母亲,低头检查着在地上搂着肚子直打滚的女孩。
那母亲泪水连连,压根就不敢碰她那孩子,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不,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昨天晚上吃完晚饭开始就一直说肚子疼,起初我没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吃坏了肚子,可是到了后半夜,却突然叫的厉害,我真的是给吓怕了。”
周依依静静的听着,但手上的动作也没停,有条不紊的在小女孩的肚子上揉揉摸摸的检查着,根据疼痛的位置以及喊声高低的程度来看,确定突发的是急性阑尾炎。
照这种程度来看,唯有马上移送医院。
周依依简单的向母亲说明了一下情况,作势就要抱起女孩。
突然,母亲一把抢过孩子抱在自己的怀里,结结巴巴的说:“不,不,我们不去医院,这么一点小痛,不值得去医院,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周依依顿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懵了,哪有做母亲的不给自己孩子看病的道理?
可稍后似乎又意识到了什么,他们是流浪、无家可归的人,别说看病,就连维持生活都是问题。
一旦生病了挺过去就继续活,挺不过去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那是这几天打工挣来的钱,本打算攥够之后就买机票回国,可现在……
周依依一咬牙,心一横,不管了,先救人要紧。
她开始对那母亲进行劝说:“这病不能耽搁,我是医生,把孩子交给我,到医院治病的钱我来想办法。”
小女孩已经痛的几近痉挛,本来还在哭声很大,可现在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只有浑身发抖唯一能证明她还活着。
周依依见那母亲有所动摇,又义正言辞的说道:“孩子虽然还小,但你也没有权利替她决定以后的命运,你难道就忍心这么一个美丽的小天使带着病痛上天堂?”
孩子母亲哭的更凶了,开始犹豫,一直用她听不懂的话边呢喃边拍着孩子的腹部,那个时候孩子已经处于短暂休克状态。
过了一会,她颤颤巍巍的把孩子递给周依依。
周依依接过孩子抱在自己怀里,起身就往自己曾经应聘的那家医院跑去。
更深雾重,夜色漆黑,虽有惨淡的路灯光在微微的照射着,但是还抵挡不住夜色难走的状况。
又加上路况不平,周依依已经在上坡的时候摔了几跤,可即使是这样她也没让孩子受到半分的颠簸。
当终于赶到医院挂了急诊号,周依依才恍若惊觉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部被汗水浸湿。
这时值班护士急匆匆的走过来说:“我们医院的值班医生被叫去出外诊了,恐怕天亮才会回来,我也是刚知道;看这孩子的病情不能耽搁,要不你移送到别的医院?”
周依依刚逐渐恢复正常心跳的心又是猛的一颤,像掉进了万里冰窟,她低头看了孩子一眼,嘴唇发白,双眸紧闭:“来不及了;这样吧,你帮我安排间手术室,我是专业的医生,我来帮孩子做手术。”
此话一出,护士立马就为难了。
而周依依似是看出了她的顾忌,忙急切的补充到:“你放心,此事我担全部的责任,绝不会和你有任何的关系。”
护士犹豫了一番,看了看周依依,又看了看已奄奄一息的孩子,心软的答应:“那好吧,你跟我来。”
到了手术室,周依依二话没说就把孩子放在手术台上,进行一系列的术前准备。
洗手,换衣服,药物,仪器,手术刀,麻醉。
幸运的是手术室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应俱全,就连白皮肤的那个护士也好心的留下来帮忙。
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顺利结束,同样顺利的还有阑尾炎也已成功的切除。
周依依一边脱去大衣与手套,一边看着正在床上睡的安详的女孩,终于是能够放心的舒了一口气。
此时,天边隐隐约约已泛起了红霞,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白皮肤的护士清理完术后的杂物后走了过来,满脸笑意,隐隐赞许:“你以前学过医?自己竟然能独立完成一台手术。”
周依依放下大衣笑了笑说:“是,我学的专业就是内科医生,在加州毕业的。”
“喔,那很了不起,正好我们医院在招人,你若是不打算走,可以过来试试?”
她继续笑:“谢谢,几天前,我来过这医院应聘过,只是毕业证在国内没带过来,所以面试没通过。”
周依依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现在的生活也还不错。
“哦,是吗?那太可惜了。”护士惋惜的直摇头,可随后又说道:“你若是真的需要这份工作,院长上班后,我可以帮你问问,看能不能通融通融。”
周依依对能在医院上班本来就不抱有任何的希望,听护士这么一说,立刻欣喜若狂:“喔,真的吗?太感谢了,我很需要这份工作。”
护士微笑的摇摇头表示不用谢,略一偏头,正看到女孩躺在床上的身子动了动:“那黑人女孩不是你的孩子吧?”
周依依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惆怅与心疼:“不是,她们是逃难来的难民,平时都是在桥洞底下艰难度日,世界上不知还有多少这样的小生命因没有得到救治而丧失生命。”
小护士叹了一口气也表示无能为力,随后说道:“天亮了,我先去交接一下,待会帮你问问工作的事,但你要去把住院费及医药费的费用给缴了,手术费你自己做的,就免了。”
一听到钱周依依就有些发难,即使没有手术费,那么住院费与医药费也是一笔不少的数目。
她及时叫住了转身欲走的护士:“不好意思,麻烦请问一下,这附近是否有能取人名币的银行吗?我现在身上没美金,就只有卡里有些人名币。”
“人名币啊!”小护士略微思索了一番后说道:“有是有,不过离的挺远的,打车需要一个小时;不过没事,你先去,医药费我先帮你付上,你回来还我便是。”
周依依发誓,这是她流落异国他乡遇到的第一个好人,免不了一阵千恩万谢。
清早时分,她便坐车直奔护士给她地址的那家银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