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海之上传来美妙的歌声,海浪翻卷,在那蓝海白浪中,远远的,可看到那模糊的影子,似鱼尾,似龙尾。
巫马磐音望着弱海上忽隐忽现的鲛人鱼尾,他双眸之色变紫,盘膝坐在沙滩上,拨弦轻弹着凤首箜篌,仙音渺渺,凤鸣如天籁。
“相传深海之中有鲛人,名曰泉客,泣泪可成珠,能织鲛绡纱,轻若鸿羽,入水不濡。”文玉舒笑望着深蓝依旧的弱海,状似无意的问:“巫马磐音,你说鲛人会羡人世情?会因为渴望一份爱,而放弃自己的鱼尾,化作一双举步艰难的腿吗?”
巫马磐音依旧垂眸神色淡淡的拨弹箜篌,他也曾经想问过母亲,那样的传说,会是真的吗?
“情这个字,妖识得,海中精灵也识得,可身为情之化身的人,有时却不识情字。”文玉舒闭上双眼,聆听着那感人的歌声。
鲛人曾也很善良,如不是前世的她强度弱海祸害鲛人,鲛人会如现在一样,对人类友好,羡慕人世间的情,而不会那样凶狠激烈的,仇恨着人类。
海风吹拂人面,扬起海边人的衣袂飘飘,夕阳西下,天边的火红晚霞,映得海面橙红一片,波光粼粼。
月升日落,繁星坠满了墨染的天幕,海边依旧有一人在弹拨箜篌,依旧有一人在闭眸聆听着,这难得一闻的天籁仙音。
巫马磐音很多年不曾这样情绪波动了,他睁开那双恢复黑色瞳仁的眸子,指尖染了血,蓝色的袍子上,有着点点的血迹,像是幽紫的梅花。
文玉舒也睁开了双眼,淡笑开口道:“紫冥是个不错的孩子,犬子很喜欢她,将来他们若是有缘,也许你我会成为儿女亲家。”
“若是他们无缘呢?”巫马磐音抱着箜篌站起身,转身神情淡淡的看着她。
“无缘?这不可能!”文玉舒见巫马磐音一副不解的样子,她笑着说道:“我那儿子属狼的,被他盯上的猎物,怎么可能会遛得掉?”
武轻雪不知何时走来的,他一听文玉舒这话,便半捂脸咳了声:“文玉舒,你这样说,谁家就是有女儿,恐怕也不敢往你家那狼窝里丢吧?”
“狼有什么不好的?狼忠贞,一生只有一个伴侣,对方要是死了,它要么孤独终老,要么殉情而死。”文玉舒觉得狼挺不错的,她自家儿子也很不错。
“殉情而死?你这是要让她们生死都在一起?不死也得陪葬?”武轻雪嘴角抽搐的偏向中风,她儿子有狼性,人家女儿可没有啊!
文玉舒想了一想,皱眉道:“要是那不孝子短命先去了,我大不了再给紫冥找一个老伴儿,总之不会委屈人家孩子就是了。”
武轻雪默默转身离开,这女人有病的,他不能和她太较真的。
巫马磐音对于文玉舒这大逆不道的思想,也有点不太理解,所以,他也走了。
文玉舒见他们都走了,她更是不悦的皱起眉道:“我又没说错什么,人死了还守寡,那不是傻子吗?一个破牌坊,还能顶一个知冷知热的活人吗?”
“你这话说的,是不是也打算在我死后,你也去改嫁找个老伴儿?”凤翥乐天走了过去,食指挑起了她的下巴,妖冶的凤眸,危险的眯起。
文玉舒拍开他的手,很认真的摇头道:“不!你死以后,我会养两头乌龟。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我一定会比它们先死,肯定寂寞不了。”
养乌龟?亏她想得出来。凤翥乐天笑看着他,又伸手捏住了她下巴,声音染上了几分媚惑之意:“你这般会教儿子,为何你就不能也是狼呢?”
“我当狼?不可能,我只是只黑狐狸。”文玉舒拒绝成为一头狼,她毕竟喜欢做狐狸,狐狸可以斗不过敌人逃跑,狼?为了捍卫自己的领地,那可是要血腥大作战的。
“狐狸?”凤翥乐天起的握起了拳头,转身向着她追上去:“舒儿,我看你还是做小白兔吧!狐狸不好,还是白兔好!”
“狐狸很好,机敏!白兔那么胆小,不是等着被你这头狼拆吃入腹吗?我才没那么傻呢!”文玉舒坚持当狐狸,只有狐狸,才能用心机勉强与这头狼斗到底。
“你已经算计的够多的了,你就不能消停一段日子吗?小白兔,你就从了我这狼王吧!我保证不吃兔肉。”凤翥乐天无耻的搂上她的腰,一路上任她怒笑捶打。
“狼不吃肉?你当我三岁小子骗呢?”文玉舒笑捶他胸膛一下,这样嬉笑怒骂的日子,才是她喜欢的吧?
夜昊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良久,才转身向着风国营帐走去。舒儿现在很幸福,这样的舒儿,让他可以安心了。
而他,也该回到风国,去做他该做的事了。
海琊跟在文玉舒他们身后,这一次海底的经历,让他对于游龙功,又有了一层深刻的感悟。
“你看到了吗?舒儿喜欢的人,该是凤翥乐天那样的人。热情如火,玩世不恭,像是沸水,能将冰融化成的水,一起暖热。”文和静一开始曾很不明白,舒儿这么聪明的人,为何偏偏喜欢凤翥乐天这样有点无赖的人?
而今她明白了,舒儿是冰,她已经够冷静的了,不需要再找一个与她一样的人了。
她需要的是一个和她很不同的人,像凤翥乐天那样死缠烂打的无赖昏君,让她又头疼,又觉得心暖暖的。
凤翥乐天为了舒儿,一直在装傻卖疯,因为他比梦云谷聪明,知道文玉舒需要的是一个怎样的人。
梦云谷望着文玉舒身影消失的地方,心里有着一丝悔恨,可是……他不是凤翥乐天,他无法去做到哪些事。
他,太高傲了!哀求一个人已是极限,去将尊严踩在脚底下,装疯卖傻去讨一人欢心,这样的事,他真的难以做到。
所以,他该输的心甘情愿,因为他的确不如凤翥乐天爱的那般痴,那般不顾一切,那般疯狂!
在临行前,他们去了一趟巫马族,本来是要接走陆紫冥的,可却被巫马雪儿给缠住了。
巫马雪儿挡住他们,瘪嘴道:“舒舒,你能把罗亚还给我吗?”
文玉舒严重怀疑这小子是不是个断袖,这么在意一个杀手,他这是得多缺心眼的找死?
巫马雪儿一见她这么凶狠的瞪人,他吓的藏到巫马滟背后,露出一双可怜兮兮的蓝眼睛,扁嘴哀求道:“舒舒,罗亚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想看着他去死。”
文玉舒深呼吸,伸手把他给拽了出来,尽量平心静气和他说话:“雪儿,罗亚是一名奸细,而且他还是个杀手。他的同伙,曾杀了你父亲,又在古兰城外追杀你,要不是我们那日踏雪遇上你,你……可能早就死了,明白吗?”
巫马雪儿眨了眨眼睛,懵懂的摇摇头道:“我不明白啊!罗亚同伴杀了父亲,又和他有什么关系?罗亚没有害过巫马族的人,不是吗?”
文玉舒觉得她和这小笨蛋说不通,便将小笨蛋丢给了巫马滟,微皱眉道:“罗亚明日会被送回来,是留是杀,这是你们巫马族的事。不过,念在我和这小笨蛋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会让凌岳来一趟巫马族,让他给罗亚种下忘忧蛊。”
“谢谢!”巫马滟知道雪儿不会看着罗亚去死,所以,给罗亚种下忘忧蛊,让罗亚从新开始活一回,好好的陪在雪儿身边,才是……最为好的结局吧?
“后会有期!”文玉舒与之道别,转头看了一处角落一眼,哪里伫立着一抹孤独的身影,蓝衣飘逸,若神若仙。
巫马磐音远远的目送他们离开,对于紫冥这个女儿,他心里,始终会有一丝不舍。
这也许是他此生,唯一难舍的情了吧!
海族
海玦见到文玉舒平安归来,他先是高兴的迎上去,随之又是一愣:“你们不是进了禁地了吗?怎么会……从族外回来?”
“我们去了弱海底的至尊宫殿,云霄没有出来,他随至尊宫殿一起埋葬在海底了。”文玉舒可以明白云霄的选择,失去了至爱的人,那怕拥有再至尊至高的地位,他也再不会感受到幸福喜悦了。
母亲的离去,也许在当年,真的给了他很大的打击吧!
云霄纵然再坏,他对母亲的心,却是纯粹真诚的。
只可惜,他们注定今生无缘了。
这样的选择,对于云霄而言,又何尝不是最好的结局呢?
“至尊宫殿的入口真在禁地中?”海玦惊讶转头看向禁地的方向,那个地方,被海族人世代守护,不!应是世代敬而远之。
因为海族的先祖留下祖训,说在那处禁地中,关押着一只恶魔,它会吞噬所有进入禁地的生命。
“禁地中的确有一只魔,可那只魔似乎早已离开了,在那口白玉棺中,只留下了一件金缕羽衣。”文玉舒在那副棺材里,发现了一缕紫色的头发,那颜色极魅惑,散发着一缕淡淡的清香,不似女子的香味儿,倒似是个男子的味儿。
她在想,巫马磐音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从禁地里跑出来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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