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兰三太太也是蹙起眉心,担忧地看了一眼女儿。
但兰溪却似毫无所觉,兀自垂着头,“害羞”着。
兰老太太却是意味深长道,“我想着,流烟性子跳脱,一个人怕是难以担此大任,所以,便让长柔也一道跟了去,两个人也好有商有量,也可先在靖北侯府中打下根基,来年溪姐儿进了门,也容易些。”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老太太早有布置啊!靖北侯世子是他们兰家未来的五姑爷,他既开了口讨个丫鬟,兰府自然没有不应的理,但再派一个,靖北侯府也不好说什么,那个长柔,她们都是隐约知道的,身怀绝技,对兰溪也是忠心,有她看着,倒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难怪老太太老神在在,半点儿不担心的样子,果然应了那句姜还是老的辣呀!
从福寿堂出来,芳草却忍不住有些恼怒地道,“他们这都将四爷想成什么人了?”
兰溪却是不在意,某人自然也不在意,这个主意还是他为兰老太太出的。兰溪自然知道,他这都是为了她。毕竟长柔和流烟如今都还伤着,若是被人察觉,难免有所联想,于她,终究是不好。
有人依靠的感觉真好,好像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事都不用害怕,也不用操心,他都必然会为她设想周到,办得周全。
也不知是不是这一次的相国寺之行让佛祖感觉到了诚意,笼罩在兰府上空的阴云一点点消散,喜事,一桩接着一桩。
先是兰洵在耿熙吾麾下接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职位,但除了兰灏,却已算是兰氏年轻一辈子弟中最出息的一个了,然后,他与宋芸芸的婚事两家已是达成了共识,算是定下了。紧接着,从生下大姐儿后就没了动静的大奶奶和进门已经大半年了,一直没有好消息的二奶奶先后传出了喜讯,眼看着兰家子嗣将丰,乐得兰老太太成日里笑得合不上嘴,直夸兰溪是个有福气的,这些啊,通通都是她带来的福气。
兰溪却是不敢居功的,听罢,却也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也着实没有心思去管这些闲事。自耿熙吾回京之后,便出了不少的事,尤其是圣上赐婚之后,她统共出了两回门,每一回出门都是波折重重,如今,兰溪是歇了出外散心的心思,镇日里都沉下心来,关在屋里绣嫁衣、喜帐的……觉得累了,便扶着月份渐渐大起来的兰三太太在院子里散步。
兰三太太毕竟有些年龄了,于南星便给兰溪建议说让她控制着吃食,不要用太多大补之物,以免胎儿过大,不好生产。二来,便是要多走动,日后才好生。
对于这点,兰溪深以为然。所以,每日总要抽空拉着兰三太太在院子里转圈儿,一日不辍。
而兰三太太如今又要忙着兰溪的嫁妆和兰洵聘礼的事儿,每日里杂事缠身,她挺着个大肚子,实在是精力不济,这些事情大半就都落在了柳氏身上。好在,兰溪的嫁妆许多大件儿的,都是兰三老爷和兰三太太早年便一件一件置办起来的了,如今不过是缺些琐碎的物件,柳氏又是个能干的,操办起来倒也不算难为,至于兰洵的聘礼,尚有些时候,倒是可以先放一放,先忙过兰溪这一桩再说。
只是,事情虽不复杂,但却繁琐得很,所以,柳氏便是成日的忙,这不?才坐下一会儿,便又有人来叫,问的却是子孙桶少了一只,找遍了也没寻着,柳氏屁股都没坐热,又匆匆去了。
兰溪望着柳氏急匆匆的背影,便是有些不好意思道,“真是累着三嫂了。”
“让她忙些累些才好,也省得她终日胡思乱想的。”被兰溪押着在院子里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兰三太太这会儿舒服地躺在矮榻上,连指头都不想动了。
兰溪微微一笑,知道她娘说的是大奶奶和二奶奶相继怀孕,而柳氏却一直没有动静,她心里便不由有些别扭的事。
“你说她急什么?她与灏哥儿平日里也是要好的,这灏哥儿也没有动旁的心思,这孩子不是迟早的事儿么?她就急得不行了。再说了,那二奶奶不也进门两年了,这儿才有消息么?也没见怎么着啊!”
“娘……三嫂她心里也是着急,想着早些让你抱孙子不是?”兰溪感叹,婆媳真是这世间最天生的冤家,否则怎的之前还亲若母女的两人,如今兰三太太提起柳氏来,却还是满口的抱怨。兰溪还是有些想不通的,在她看来,她娘算得是开明通透的,柳氏做得也不错,起初两人也一直处得不错,如今也不是就处得极差,但有些矛盾却一点点凸显了出来,只能归咎于婆媳就是天生不对盘上了。
“我这不也是没催她么?”兰三太太咕哝道,脸色便和缓了一些。
“娘也该为三嫂多想想。她进门大半年了,如你所言,她与三哥的感情也不是不好,但始终没有消息,她心中难免郁郁,如今大嫂和二嫂相继有了好消息,她心中不好过,也是有的。”其实兰溪觉得,她娘的态度也有些关系,她娘虽是没有明言,但哪里会不想抱孙子?神色间难免带出来一些。这不是无形中在给柳氏压力么?而柳氏感受到这压力,自然便着急,一着急难免面上会带出些来,兰三太太一看,这心里又是不痛快。如此往复,只会越来越糟糕。
女儿的劝,兰三太太倒还是听得进去的,沉思了片刻,脸色便和缓了一些。
兰溪凤目一闪,趁机道,“母亲,你看,你怀着我小弟弟,可是全然没有想到的,我看啊,三嫂如今柳氏太紧张了,没准儿将心情放开了,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我怎么晓得,她要如何才能将这心情放开?”兰三太太哼了一声,但显然已是松了口。
“今日三哥归家,娘不若请了他来说话,有些话,母亲当着三嫂不好说,当着三哥却是无碍的,你呀,就给三嫂吃颗定心丸就是。”兰溪笑盈盈出起主意。
“你的意思是,她担心我……”兰三太太听课女儿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又惊又疑。
兰溪却是忙笑道,“三嫂自然是多虑了。她如何知道,母亲年轻时,就受了不少这样的气,如何还会将手伸到自家儿子的屋里?”
兰三太太神色几变,最后神情恹恹地摸着肚皮,道,“是你三哥托了你来说情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