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溪一通的安排,提心吊胆地等待,却不知,全然都用不上。
刚吃过晚膳,兰溪就有些心神恍惚,正想着寻个借口回珠玉阁去等着,却不想被兰三太太拉着参详嫁衣的款式。
她这会儿满心的焦切,哪里还看得进什么嫁衣的款式?那心不在焉的模样还惹得兰三太太这喜怒无常的孕妇发了一通脾气,这才算是放过了她,让她回了珠玉阁,此时,将将入夜。
谁知,到了珠玉阁,却见一个叫广白的小厮已是候在了那处,却是兰三老爷身边跑腿的。竟是带了兰三老爷的口信请兰溪往外书房去了,兰溪便不由心头一动。
果然,到了外书房,一干下人皆是被松茗拦在了门外,然后他亲自守了门口,兰溪进得房内,却没见着兰三老爷,窗边,黄花梨书案后,一道黑影逆光而站,挺拔壮硕,沉稳静默,不是耿熙吾又是哪个?
“阿卿好似并不惊讶会在这儿见到我,我还以为你正提心吊胆着怕我夜探香闺呢!”耿熙吾一开口,语调平和,较平日轻快了两分,然后绕过书案,朝着兰溪走来。
兰溪轻哼一声,“让我更惊讶的倒是师兄何时竟也学会了捉弄人?还有,早前在宜山,父亲可是特意与你交代过,既然亲事已经定下,该避的嫌就得避,你又是如何说服了他,竟是允了你借由他的名头,他的地方与我见面?”方才广白来叫她时,兰溪便觉得巧,又思及她担心的事耿熙吾自然也担心,对于她的名声,他自来设想的比她周全,当时便有所怀疑,如今一来,不出意外,还果真是他。
“大概是岳父大人知晓今日我定然要见你,他若是不帮我,难保我就不顾体统,直接闯了他女儿香闺吧!”瓷沉的嗓音带着丝丝喑哑,似是响在耳畔,兰溪抬起头一看,惊得急急往后一退,可不就是近在咫尺么?不知什么时候,他竟已走到她身边,凑得近来,竟是鼻息交触。
“别动!”然而,不及退开,她的手腕已被人箍住,有过前车之鉴,她怕惹得他发了狠,直接将她扯到怀里去,如今有了婚约,这人只怕越发没了顾忌,只得红了一张脸,僵在原处,却是垂了头,不肯看他。
耿熙吾望着她娇红的脸,目光里渗进了丝丝柔光,嘴角微牵,瓷沉的嗓音像是揉进了满腔的柔情,愈发的低沉,丝丝缕缕缠绕心间,撩拨心弦,“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当日,在宜山圣上为你我赐婚。阿卿可知我盼了有多久?若非岳父大人让我避嫌,我真是恨不得到你帐中,就这般坐着都好,将你看个够。”
兰溪脸上更热了,几乎烫熟了耳根,“什么岳父大人?你我只是定了亲,可还未成婚呢!真是不害臊!”
“阿卿可是在催我早日迎你进门,好让这声岳父大人名副其实?”
“我……我才没这个意思,你少胡乱冤枉人!”兰溪又羞又急,一边辩驳,一边抬起头来,猝不及防便撞入那双如暗夜星海的眸子,心跳,便是停了一拍。
“阿卿。”耿熙吾笑了,虽然那笑并不灿烂,但却是柔和而心暖,兰溪知,那是真心实意的欢悦,她再气不起来,眨了眨眼,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耿熙吾眼中的笑更加的真切了,“我本就日夜想着要见你,今日你约我见面,我便再也管不住这颗心,怎么也是得来见你的。我真是想着不管不顾去看你,但又不得不想着咱们的将来,左思右想,这才来求了岳父大人。”
兰溪越发的羞,想着这人哪里是不善言辞了?这情话,一句接一句的,不是要把人羞死么?
耿熙吾眼看着兰溪白皙的脸庞都快红得滴血了,虽是贪看这风景,但也怕再撩拨下去,将人惹恼了,得不偿失。遂清了清喉咙,强迫着自己将目光移开,平复了一下心绪之后,这才道,“阿卿急着寻我,是为了何事?”
兰溪还真是被他撩拨得险些忘了正事,被他一问,红着脸,迷瞪着一双凤目愣怔了片刻,这才醒过神来,转而说起了今早沈妈妈登门提的事。
耿熙吾却是没有半点儿在意,“此事却是父亲的意思,她不过照办罢了。不管她有没有借此算计的意思,你且不用管她,有父亲看着,她还翻不了天。”抬起头,却见兰溪神色莫名地看着他,不由眉峰一挑,道,“有什么想问的?”
她有很多想问,譬如靖北侯与他的父子关系好似很生疏,但方才那一刻,他好似极为信任靖北侯,想问他与靖北侯父子到底关系如何,但却又觉得如今还不是时机,摇了摇头,“那这事便按着你们府里的意思办吧!”
“阿卿,我不愿委屈了你,我不说能给你多少,但别的女子有的,我都会尽力给你。”他的眼深望着她的,一句承诺,说得慎重而虔诚。
认真,但却是兰溪听过,最美的情话。什么靖北侯的意思?那六礼一件不差,分明就是他的意思吧?只是不想她的婚礼有任何的缺憾罢了。
兰溪的心像是泡在了热水里,又暖又胀,便是情不自禁弯唇笑了。
灯影下,两人相对而站,默默望着对方,投在窗上的影渐渐融成了一个……
“那传言怕又是那位的手趣÷阁吧?她就不怕这回吓退了我,你下回干脆给她娶个公主回去?帝王之家的真龙之气,总能压得住你的煞气了吧?”伏在耿熙吾胸前,兰溪的手指轻轻绕着他衣襟的系带,将流烟听到的传言与他徐徐道来。
“故技重施罢了。”耿熙吾冷哼一声,然后却是一把抓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吻了一下,“你放心,此事我定然会办妥。”
兰溪像是被烫到一般,连忙缩回手来,好不容易恢复的面色又如同煮熟的虾子一般,红得滴血了。这人,果真是越发没了顾忌,方才,就不该一时心软,如今好了,抱也抱过了,可不是得寸进尺了?想着,凤目一圆,朝他瞪去。
那一眼,却似娇嗔,不但无威,落在耿熙吾眼中,却是风情无限,他目光一暗,顷刻间,却是一把将兰溪推了开来,嗓音暗哑道,“我要离京几日,这些时日,你自个儿当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