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天瘫坐在紫檀椅上,今朝御书房历事远比接连上几个月好些时辰的早朝还要累的多。
余下锦衣卫押扣着苏无常走出后房中只落下陆清远和这北都帝上了。
苏云天缓缓气正想大肆夸赞一番陆清远时,暗处传来不满的音色,是个少女,着的是深色劲装,她徐徐道:“非要我躲着,还有你分明能退走的,硬是上去对一招,有必要吗?”
是苏浅允了,走至陆清远面前才抬起他的手来看:“得亏没伤到哪...”
“还不是得看看这炎覆门门主的性子?现在看来明面上还行。”陆清远借势戳她鼻尖,解释道。
“公子不愧...真当神算!”苏云天大笑,难得见浅允这般温婉的模样,看来她是真喜欢不假了,那即是好事。
苏云天立即提笔,洋洋洒洒好些泼墨,落了笔还印上北都的一章,随后他将纸张转了个位置,正对着陆清远。
纸上写着:陆少侠今日予北都大恩,朕三思后予以洛阳郡王一职,考虑少侠不喜束缚,便更为凡至北都即享俸禄,不消亲力,与皇脉地位齐平。
落款是苏云天,帝上亲笔,作不了假,用的是北都国章。
陆清远点头,道了声谢,妮子欣喜十分,一下扑进他怀里,又有些羞,不敢说什么。
苏无常大笑后又潇潇洒洒泼墨,顿时觉着气闷也好了不少,起身往外走,又幽幽道:“御书房又该修整了,只是燕回殿别也摇塌了...”
陆清远咂咂嘴:“你父王倒也有意思。”
“还用‘你’这字眼?”苏浅允红着脸娇嗔道,“清远,那你接下来打算去做什么?”
“先去趟炎覆门吧,得于他们谈一谈报酬,快冬至了,要不了多时就得是年关,我赶在那时之前回来与你一道过了,再考虑入雪域的事。”陆清远任她挽着踏进雪里,撑了把伞。
“那得快些,我找父王去借只雕,你要小心。他们好说也是邪道,再有就是莫要因傲气乱了心性,莽上去打什么越着好几段的对手还是不要做了。”
苏浅允一条一条缓缓道来,说到底还是舍不得。
陆清远一笑,伸手点她娥首:“北都留不住,你却可以。”早看破了这妮子的心念。
“去便是了!去便是了!”妮子拍开他手,嚷道。
苏云天无事回了寝宫,正想着再歇息会儿,此时有人叩门。
“帝上,朱臣南朱公公求见。”门口禁卫道。
“进来吧。”苏云天没拒绝,朱公公为人处事都深得他心,若说沈三石是他北都掌武的左膀,那这朱臣南便是北都掌文的右臂了。
“爱卿何事?”他先问,挥手散下闲人。
“回帝上,要物未在无常殿下房中寻得。”朱公公躬身行礼,严声道。
“都寻了?”苏云天脸色是变了变,又问道。
“快翻了个底朝天了,都没有。”朱公公叹了口,又摇头。
“朕知晓了,爱卿下去吧。”苏云天也长叹,让朱臣南退出去了。
是要寻什么东西,他心里通透,便是玉玺。
看来苏无常当时也不是作假逼他交玉玺,若是真在苏无常那,大可直接斩了靠玉玺上位,但他仍是多有踌躇,迫切寻求玉玺。
如今也寻了个遍了,还没有,眼瞅着北都才起的风波算是淌过去了,但其实还有人在水里伏着,不动声色。
寒风进窗,带起苏云天一阵咳嗽,巾上殷红,他想了想,收了起来。
苏浅允不多时就给陆清远借来了只坐骑来,用的大抵是上次歧城同一批的,看样子也是十分重视了。
苏浅允亦是没多说什么,抱了抱他就放他走了。
大雕渐高,陆清远望下,小萱给她支着伞,苏浅允抬头只盈盈盯着。
难得雪停了,那空中的小点儿也彻底消失于眼底了,“算是个好兆头吧。”苏浅允喃喃道,近日分明是北都事了,却时常有强烈的心悸感。
“公子如此...这般,自不是凡人,定是平安。”小萱一边附和一边收了伞。
“是这个理,回了小萱。”苏浅允点头,往燕回殿行,可这又哪来的理?
仲冬二七,冬至。
北都近日是闹的沸沸扬扬,上至达官贵人、修道大士,下至平民百姓之间都是交谈着自帝上亲自公之于众的告示。
“说到这便是得提一提这苏无常了!”小茶楼里这说书的一拍醒木,高声道,周遭群众都是满满落座,无一虚席,这么快就传来了说书的文版,是该听一听。
“那小子早作了皇子本就是北都顶了天儿的高位,又被立了太子,在等个多少载北都便是囊中之物了,偏是心急,现在倒是落得连性命都丢了。”
说书的老头说着似乎有些讽意,又道:“但说与秦主家那俩老贼联手逼帝上退位这计划可是天衣无缝,却偏不凑巧,遇上了一位剑宗来的少侠!哪个剑宗?”
他又一拍,“对喽!便是涿光山上的逐鹿剑宗!那位爷可真叫个奇才,听闻轻易混入主家,还就在那秦有鹏的眼皮子底下破译了计划,反手就将了一军,这埋伏,引诱几恶人漏把柄的手段,真叫绝了!”
“听闻他还是浅允长公主心仪之人,这是不是真的?”茶楼里有人插嘴道。
“是了是了!且再说说这陆少侠,没想到暗中已是联系了秦家分舵以及炎覆门这个邪道宗门一齐对抗秦有鹏秦明山这俩恶徒,这才叫对弈!想来那苏无常听得御书房头上踩踏砖瓦声就吓得丢了魂,又见了炎覆门门主亲至,听闻在行刑前便患了失心疯。”
说书的捋捋胡子,点头称是,正拿起茶杯。
“那先生可知道这位陆少侠现在又在什么地方?”人群中有人起来问了个不打紧的问题,群众有些嘘声,这不是浪费口水么?
只见那似乎因为怕冷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手里掏出一锭金子,就没人敢再说道了。
说书的大咧咧接过,连忙道了声谢。
“那陆少侠呀,当日便被封了洛阳郡郡王一职,帝上开的还是只受俸禄不需他常在北都打理,陆少侠亦没拒绝,当即借了只雕,去炎覆门做客去了,要我说,兴许这炎覆门摇身一变作了正道有没有可能啊各位?”
“这不好说...”
“说不定...”
“也未必...”
台下霎时热闹非凡,议论纷纷。先前提问那家伙又给说书的递了一锭金子,洒然道:“先生辛苦。”便起身走了。
说书又笑着接过,燕安的阔家子弟不少见,但这样舍得的还真得称奇。
......
“话说这秦有鹏这恶贼还真是够狠!连自己子嗣都不放过,当了个棋子,得亏陆少侠眼厉!早几天就将之正法了,那西疆的王爷恰巧在燕安,听闻此事还特地赠予少侠黄金百两,布匹...”
说书的还在口若悬河,那阔少爷已是行至门外又掂了掂兜中方方正正的小玩意儿,才露出面色来,阴晴不定。
陆清远坐在雕上俯瞰北都风采,又回眼看燕安,抚着苏浅允送他的剑鞘,这棋局才是刚刚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