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江月棠还在镜子前仔细打量着镜子中那个身穿女装的小女孩。
她已经整整五年没有穿女装了,如今再次穿上,竟然有种陌生又奇怪的感觉。
因为感觉怪怪的,所以她接连换了三套都不满意,这可把梅香给急坏了。
“小......少爷,统共就做了三套,您要是都不满意的话可就没有得选了。”梅香一边帮她整理衣裙一边说。
江月棠倒很淡定,道:“还可以相互搭配着看效果嘛。”
梅香道:“那您看用那条水蓝色马面裙配这件上衣如何?”
于是江月棠便拿那条裙子试了试,感觉效果依旧不够好,又换了一件上衣,还是摇头。
梅香快要崩溃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府上的人都睡下了呢,但还是耐着性子道:“其实您穿这几套都非常好看,真的,您只是一下子还不习惯而已。”
江月棠的品位一向不俗,对衣装搭配的直觉尤其敏锐,她知道怎么样穿才有最佳的效果,因此她继续换着搭配,好不容易终于用绿色刺绣马面裙和浅粉色上衣搭配出了个满意且舒服的效果。
“就这套吧。”江月棠道。
梅香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即帮她将这套衣服折叠好,然后服侍她睡下。
今天晚上,江月棠以“明天想去书肆看看,顺便买几本书”为由向长辈们成功征得了明天下午外出的权利。
为了保密,她只要亚塔和梅香跟着去。
次日,整个上午和中午江月棠都在热切的盼望当中,未时一到,江月棠便出了门。
出门时,她依旧是一身男装,既为了不让家里人起疑,也为了路上安全。
这是夏初,树枝吐绿、百花盛开,因此沿途鸟语花香,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昭国的初夏是清凉中带着热气的,有着极其鲜明的古城韵味,走在京城的街上,沐浴着午后的阳光,会让人无端生出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再过一个路口就到静园了,江月棠的心跳莫名地加快,脚步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过了那个路口,不出二十步便到静园的门口了,江月棠有些迫切地抬步走了进去,然后娴熟地往静园东边的一条小路走去,走了大约五分之一里路就到了和平小茶馆。
这个时候,茶馆一楼的大厅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位顾客,而且都是上了年纪的。
江月棠由店小二领着上了二楼,往约定的包厢走去。
“客人来了吗?”江月棠边走边小声地问店小二。
“来了。”
“几位?”
“一位爷,三位随从。”店小二答道。
江月棠点头。
到了约定的房间,江月棠主动抬手叩门,门立即便开了,开门的乃萧棣元的贴身公公丁聪。
江月棠一下子便认出他来了,笑着朝他拱了拱手。
丁聪一脸歉意地说:“江小公子,我们家主子爷因为有事没法亲自来,所以让我代替他来见您,并托我捎了封信给您。”
江月棠半信半疑地看了丁聪一眼,见丁聪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又朝里面看了看,发现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再看看门外,门口处站着三位随从打扮的人。
目光再回到丁聪身上,见丁聪今日穿了套深蓝色的长袍,一副文人的装扮。
江月棠顿觉脑袋子嗡嗡直响,忙将那封信展开来看。
字迹确实是萧棣元的,他在信里说他临时有事不能来了,又怕她失望,所以派丁聪来见她。
待她看完了信,丁聪忙从行李包中拿出萧棣元给她准备的礼物,客气地道:“江小公子坐下说话吧。”
江月棠愣愣地站在那里,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他没有来。
她的眼泪忽然便溢满了眼眶。
为了等待这一刻,她辗转反侧了多少日子,为了见他,她精心准备了多少日子。
可他没有来。
她知道她应该体谅他,若不是真的遇上了要紧事,他不会不来的,可她的心里还是很难受。
她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有些木然地在椅子上坐下,将一只手搁在桌面上,缓缓地垂下了头。
忽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团黑影,在她还没回过神来时扑的一声跳上了她的膝头。
她大惊,忙朝黑影看去,见是一只胖乎乎的大黑猫,正睁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向她。
江月棠“......”
丁聪忙上前来将大黑抱走,赔笑着说:“这是我家主子捡回来养的猫,叫大黑,本不打算带它来的,谁知它事先躲在了马车里面,等我发现时已经出了境。”
听说是萧棣元养的猫,江月棠顿生好感,忙朝大黑招手道:“大黑,来。”
这大黑一点也不怕生,立即从丁聪的手中跳出,乖乖地跳到了江月棠的膝头上。
见猫如见人,江月棠的脸上终于有了一抹淡淡的笑。她轻柔地抚摸着大黑的毛,千言万语都化在了这轻柔的动作中。
她又不自觉地想到了她的猫儿小佛。
小佛比大黑要小了整整一半都不止,但眼神却有些相似。
因为没见着她日思夜想的人,她的表情不多久后又显出了失落,抱着大黑沉默不语。
丁聪见状忙上前来给她倒茶,恭敬道:“让江小公子失望了,我代我家主子向您道歉。”
江月棠忙摆手道:“罢了,他有事,我不怪他。”
接着,江月棠强打起精神来和他说话。
丁聪见她虽然脸上带着笑容,可那笑容比哭还要难看,便知她是真的伤心了,不禁有几分心疼,他笑眯眯地说:“江小公子别难过,您今年九月份还可以申请参加‘九五赛’的啊,届时您和我家主子就能见上面了。”
可现在距离九月份还有近半年啊。
江月棠勉强点了点头,端起茶来喝。
丁聪见她端茶的手微微颤抖,忙问她是否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俯头小口地喝了起来。
接着她向他问起萧棣元的近况,丁聪热情作答。
一番了解后,似乎也就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于是江月棠将萧棣元送她的礼物拿在手上,便要起身告辞,忽又想起丁聪毕竟是远道而来,且是为了帮萧棣元转达意思,不忍心就这么一拍屁股走了,故又强忍着失落坐定,问他们下榻哪里、打算住几天、需不需要她提供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