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她一会儿还要去接儿子,她的生活还是在原来的轨道上,还要继续。她只是失望了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儿子放学后看到只有苏沫一个人来接自己,东看看西瞧瞧,最后问道:“妈妈,今天穆叔叔没有跟你一起来吗?”
苏沫闭了闭眼,发动引擎,“你坐好了,不要乱动。今天穆叔叔公司里忙,没有过来。”也许,他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她的生活中了。苏沫突然觉得很疲惫,想要跟一个人一生一世长相厮守怎么就那么难呢?她好不容易敞开心扉接纳了一个男人,他也差不多要融入到她的生活中来了,她爱的每一个人都认识他,都知道他与她的关系,可是突然之间他不再是那个他了。除了她自己要接受这一事实外,苏沫还要向别人解释他们不在一起了,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做人何必要活得这么辛苦?苏沫苦笑。
晚上苏沫下厨给陆晓聪做了糖醋排骨和小炒肉,陆晓聪吃得照样开心,苏沫又得到了一丝安慰,你看,就算没有了穆云博,她们母子一样可以过得很好,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只是苏沫不明白,穆云博为什么要骗她?他明明知道,苏沫痛恨欺骗。
刷过碗之后,苏沫接到了穆云博打来的电话,她望着沙发上那两大购物袋,突然觉得它们格外碍眼。
“沫沫,我晚一点再过去,你吃过饭了吗?”
苏沫清了清喉咙,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镇定而且清晰,“今晚不用过来了,我有些不舒服,想要早点休息了。”
“怎么了?”穆云博关切的声音听在苏沫的耳中却有些刺耳,“哪里不舒服?我还是过去吧,带你去医院瞧一瞧。”
“没事,”苏沫说道,“可能就是白天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用不着去医院。”苏沫很想开口问他,他现在是不是还守在医院呢,这样两边跑不是很辛苦吗?可是她不是刻薄的女人,这样的话她问不出口。
“那好吧,那你早点休息,我明天再过去。”穆云博仿佛还有点依依不舍,但是因为苏沫身体不舒服,他又不想讲太长时间的电话影响她休息,“晚安。”
“嗯。”苏沫应了一句,便把电话挂断了。
女人有时候是种很奇怪的生物,明明她的心里藏着事,也不肯先开口说出来。明明知道自己受到了欺骗,还是不肯开口跟对方对质。她想化身私家侦探,在掌握了所有的情报,证据确凿的时候再给对方致命一击,让他无从狡辩,甚至无地自容。
苏沫自己都弄不明白,为什么在电话里她没有开口询问自己今天在医院看到的场景。他跟那个躺在病房里的女人是谁?他是在为谁的孩子擦眼泪?也许,潜意识里苏沫还是希望穆云博能够跟自己坦白,她还希冀着这个男人能都对自己坦诚一点。如果是他先开口,两个人还有继续走下去的理由,她还有继续挽着他的手的勇气。可是,如果是她先戳破真相,那他们之间还有什么理由继续呢?他都不肯对自己坦诚。
第二天,苏沫还是照常早起做早饭,送儿子上学。经历了第一次的撕心裂肺之后,苏沫的体内仿佛根植了某种抗体,再遇到这种事,她反倒没有了第一次的失望和难过。日子还是要照常过,班还是要照常上,就算这个世界上的男人都绝种了,地球还是不会停止运转的。
幸好这一天,韩熙乐跟边江没有在办公室里打情骂俏,韩熙乐外出洽谈合作去了,于是边江也没有出现。苏沫投身到工作当中去之后仿佛忘记了一切,只是到了中午休息时间,她的大脑一停下来,就会想起昨天在医院里看到的画面,穆云博脸上的担忧和心疼那么明显,他跟病房里的女人就算不是夫妻,关系也非比寻常。
她是个离异少妇,带着个四岁半的儿子,她可以这样坦坦荡荡地将自己呈现在穆云博面前,为什么他不能?就算他有过婚史,就算他未婚但是有孩子又能怎样呢?她自己这种状况,什么不能接受?更何况,她喜欢的是穆云博这个人,穆云博喜欢的是她,他应该知道,她会向他一样,接受他爱的人,接受他的亲人。
吃过午饭,苏沫在办公室里只坐了一会儿,便急匆匆地拿了车钥匙出了门。
那个医院,她昨天已经去过一次,所以轻车熟路就找到了地方。苏沫先去了昨天的急诊中心,病房外面已经换了别的家属在等待。
她犹豫了不到一分钟,又去了住院部,苏沫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犹豫着要不要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
也就是在她犹豫的时候,病房的门从里面打开,昨天依偎在穆云博身前哭鼻子的那个小女孩儿诧异地看着苏沫,说道:“阿姨,您找谁?”
她这一开口,病房里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苏沫也顺着打开的门向里面看去,病床上躺着一个中年女人,想必就是护士口中所说的萧楠女士。而站在萧楠床边的正是穆云博,苏沫的视线与他的视线在半空中相遇,苏沫在他的脸上没有看到慌乱,反倒是她自己的心里乱糟糟的。
苏沫没有回答那个小朋友的问题,而是立马转身跑了出去。
“苏沫!”她听到穆云博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但是苏沫脚下的步子没有停。刚才她打扰的多像和谐的一家三口啊,连她自己都厌恶自己的出现。
苏沫跑出医院大门,启动引擎的同时,穆云博已经追了过来,他拍着车窗焦急地说道:“苏沫,你不要走,你听我解释。”
解释……苏沫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这两个字,为什么男人都喜欢事后用解释来揭露当时的真相呢?既然用到了解释,就代表之前他隐瞒了什么,苏沫痛恨欺骗。
苏沫不想面对穆云博,仍旧不管不顾地把车开了出去。穆云博知道,一向镇静稳重的苏沫这是被气到了,他随手拦了一辆车,叮嘱司机一定要尽量跟上前面的车。
穆云博试图给苏沫打电话,对方的手机响了两声就关机了。穆云博不由得伸出手来扶住了额头,他后怕了,他怕失去苏沫。
现在他只想要一个澄清误会的机会,他想要苏沫知道,他跟萧楠之间没什么,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他跟苏沫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穆云博不希望一个误会就将两个人的关系破坏。
苏沫开着车,她也说不清自己的心里是什么感受,难过吗?肯定难过。失望吗?也肯定失望。当时他握着自己的手信誓旦旦地许诺的画面仿佛就在昨天,他温柔的话语,在苏沫母亲面前的郑重其事,以及他对陆晓聪的细心呵护,这个男人给了她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的勇气,可是现在,苏沫突然害怕了。
一路将车开回公司,苏沫只想回到她自己的王国,好好静一静。
“苏沫,你把门打开,我有话对你说。”穆云博站在苏沫办公室门口,不停地敲着门,今天他一定要把话跟她说清楚,他不希望两个人之间存在隔阂。但是苏沫用一扇门将他们两个人隔绝开来,穆云博不顾形象地敲着门,仿佛下定决心要等到苏沫把门打开才肯罢休。
这个时候回公司真的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设计部的人偷偷地向她这边瞄着,而且穆云博的敲门声那么大,楼下的顾客可能都听得见,太影响店铺经营了。苏沫叹息一声,拉开门出现在穆云博面前,“去楼下喝杯咖啡吧。”
苏沫还肯见他,穆云博很高兴。
咖啡店里的气氛很好,很适合情侣谈情说爱,也适合将一些隐秘的事情坦白。
“对不起沫沫,最后还是让你以这种方式知道了,”穆云博松了松领口的领带,有些无奈地叹息道,“病房里的人是萧楠,是我……是我青梅竹马的前女友。”
果然是有着感情纠葛的女人,苏沫自嘲地笑了笑,那那个女孩儿呢?是你跟你前任生的孩子吗?
“我跟萧楠是从一个县城里出来的,很早就在一起了,她曾经是我谈婚论嫁的对象。就在我们商议好结婚日期,甚至连宾客名单都拟定出来的时候,她跟我公司的一个员工私奔了。”
“那个时候我年轻气盛,觉得要想成家必先立业,我不能让把一辈子交付在我身上的女人受苦,所以我没日没夜地工作,很少有时间陪伴她。她朝我抱怨过很多次,我却觉得是她不懂事,一点不知道体谅我的辛苦。”
“直到萧楠离开,我才知道一段关系的维持并没有那么容易,不是有了物质基础,感情就会随之变得深厚。我事业小有成就的时候,未婚妻跟着别人跑了,所以那一天我的情绪很低落,才会漫无目的地去乘地铁,才会遇见你。”
“萧楠离开后,我们就断了联系,直到去年她又找到我。她得了重病,没有钱医治,丈夫在跟她过了几年清贫的日子后选择了离开,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得很辛苦。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是因为我年轻时不懂得怎样经营感情,才导致了她去别人那里寻求安慰,最后跟别人生活在一起。她现在过得很不好,我也有责任。”
“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在济南,我带着个小女孩儿遇到了你跟聪聪还有韩熙乐,那个时候我说要去看望的病人就是她。”
“我想我对于萧楠,就像是一个老朋友,无关风月,照顾她也并非我的责任。只是就算是个普通人遇上难处向我寻求援助,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帮助她,更何况我们之间还有过牵连。”
一个在商界叱咤风云的人物原来有过这样的感情过往,苏沫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要他开口,她就会成全穆云博跟那个女人,成全他们一家人。没想到的是,那个孩子根本不是他的,而他,只是一个好的过头了的热心人。
“既然已经没了别的关系,为什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苏沫看着穆云博,虽然心里不再那么难受,但是还是膈应得难受。两个人既然选择了厮守一生,不应该有所欺瞒,更何况他跟那个女人的关系那么复杂,再怎么说的好听,她都不可能真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穆云博笑了笑,说道:“我就是不希望我跟她过去的关系膈应到你,所以才选择一个人处理,什么都不说的。”
“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苏沫不满地看着他,“瞒我一辈子?”如果不是陆恒阳在中间作梗,是不是穆云博打算永远不让她知道他在照顾他的前女友和孩子。
“苏沫……不要这样,我跟她并没有发生什么,我隐瞒的初衷也是为了你好,也是不希望你胡思乱想,我跟她已经没什么了,只是普通的朋友。”
苏沫觉得可笑,于是笑着说道:“穆云博,换位思考一下好不好?如果这个时候陆恒阳出了什么事,而我鞍前马后地伺候他,你会怎么想?如果我怕膈应到你,不告诉你,你会很感动还是很生气?”
苏沫这番话噎得穆云博说不出话来,苏沫继续说道:“既然我决定了跟你在一起,就是希望你能对我坦诚一点,不要有所隐瞒,即使是从对我好的角度出发,也请你说出来,到底是不是真的对我好,只有我自己的感受才能评判出来。你这样做,分明就是不信任我。”
都说男人的思维跟女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女人的很多想法在男人看来都是胡搅蛮缠。比如说现在,穆云博一心为了苏沫好,他觉得自己的过去是过去,他跟萧楠现在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他只是在帮一个普通朋友而已。他之所以隐瞒了他跟萧楠的关系,只是不希望膈应到苏沫,他只希望能够跟苏沫好好享受他们的现在。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