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毕竟已经死了,从他身上得不到关于三年前商队案的任何线索。他们仔细的翻阅了卷宗也没有什么新的收获,于是和县令告辞继续去拜访剩下的两个村民。
临走的时候云萝随手将那本卷宗给替换了,拿了另一本卷宗塞进这个的纸套里。
冯岩就是那天出口嘲讽云萝的壮汉,他家住在城外的村子里,一见是他们几个人来手中的柴也不劈了,将斧子往木桩上一砍,问道:“怎么是你们?”
云萝撇撇嘴对他没什么好感,整个人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友善,站在院门口说什么也不肯进去。倒是容舟亦对着他微微抱拳,颇有礼貌的说道:“我们几个奉县老爷的命,来问一些问题。”
“你们几个也是嫌犯,凭什么来问我?出去出去,我可没空招待你们。”冯岩直挥手,这个时候门口走来一位老妇,拄着拐说道:“家里来客人了?快请进快请进,好俊俏的小丫头,长得可讨喜哟。”
老妇一进院子就看到了在院门边站着的云萝,小丫头一听到夸奖立刻甜甜一笑,眼珠转了转说道:“奶奶慢点,我扶您进去哦。”
“这丫头真乖。”老妇对着云萝和蔼的笑着,扭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故作凶样道:“皮小子,还不快去搬几把椅子出来,再煮点茶出来。有客人也不好好招待,整天凶着个脸多大了还不娶个媳妇?”
冯岩一听老娘念叨这个赶忙灰溜溜的进去搬椅子煮茶去了,容舟亦趁机给云萝使了个眼神,她顿时心领神会。
“奶奶,我们是县衙的人。这县老爷让我们来打听点事,您看我们方不方便留下来呀?”她还是要尊重一下老人家的意思,一旁的容舟亦没想到这丫头问话都这么实诚,可要笨死了。
“是关于前几日观音庙内发生的事吧,唉,我家皮小子虽然人凶悍了一点,可绝对不是杀人凶手啊。”老妇心里也一直记挂着这事,家中路引被拿走了,就说明一直还是有嫌疑的。这村子里的人最怕遇到这种事,背后是要遭人戳脊梁骨的。
“我们知道大叔不会是杀人凶手,我们是想问问他那天在庙中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事。”
容舟亦适当的插了话,眼瞧着都要唠上家长里短了,他可不想让云萝继续问下去了。
“奇怪的事没看见,不过那天庙塌了之前,我听到了风声和叮叮当当的声音。”冯岩搬着一张方桌出来回了他们的话,云萝撅了噘嘴,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雷雨天有风声不是很正常么?那天火把还是让风吹灭的。”
“对,就是那个时候。那风声仿佛就在我耳边刮过去似的,因为当时外面狂风不止灌到了庙里,我感受到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所以才觉得奇怪。”
这事冯岩也跟别人说过,可是别人都不信非说他自己故弄玄虚。可他敢肯定,那天感受到的就是两股不一样的风。
云萝皱着一张小脸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两股风,倒是容舟亦起身走到了冯岩身后,对着虚空拍了一掌。
“对!就是这个感觉,就是这样!”一模一样的感受从耳侧传来,冯岩有些激动,果然不是他感受错了,就是两种不一样的风。
云萝瞪大了眼睛站了起来,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蔫了气又坐了回去。
“你是不是想问这一掌拍出去有什么用?”容舟亦见她吃瘪的模样觉得好笑,小丫头猛点头说道:“是啊,拍这一掌……”
“我知道了,这一掌就是屋梁坍塌的原因。”云萝话说到一半自己也想清楚了,只是再一转念又皱了眉头:“可是不应该啊,你们两个半吊子没发现就算了,川川不应该感受不到啊,能让屋檐坍塌的掌力必定不弱,怎么会没被发现呢……”
夜七有些不服气,他可是京城侍卫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怎么到她嘴里就成了半吊子了?
“说起来那天我是觉得那股风不太正常,只是当时昏暗我一心想着你的安危,倒也没注意别的。”清川回想起来那日的确没有顾及别的,那风灌进来的一瞬间他的思绪就全挂在小姐身上了。
“现在问题明朗多了,只是那声叮叮当当……我们再回庙中看看。”容舟亦心中已经有个大概了,只是还没有证据,有一些细节也还是残缺的,还需要去查一查。
“奶奶,那您知不知道三年前庙里闹鬼的事呀?听说当时去庙里的人都病了哦,他们是怎么病的病像如何您知道吗?”云萝想着老奶奶年纪这么大了,一定知道些当年的事于是便开口问了。
果不其然,这老妇还真就知道。
“当年‘抓鬼’那件事我们村子里有去凑热闹的,不过他不是生病回来的,所以也就不知道怎么病的,病像如何。只是听那孩子说,他在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到里面的动静。”
“那些说里面有怨鬼哭嚎的,他没听见。只听见了村民们的惊慌声和喊叫声,只是后来这件事闹得太大了,他便没怎么再提他那晚去过的事了。”
老妇缓缓的说着,云萝心里冒了一个想法——庙外的没事,庙里的全都病了,难不成是下毒?
云萝又问了一些别的才跟老妇告了别,只是天色渐晚她有些不想去城外,毕竟那里可是挖出来十几具干尸,她心里有些犯怵了。
容舟亦也依着她,想着明日再去也不迟。晚上云萝拿着自己的瓶瓶罐罐鼓捣了一晚上,直到天蒙蒙亮才昏昏沉沉的小憩一会。
因为上午还要去城外,她也就没睡太长时间,顶着个黑眼圈没精打采的。这去城外的路没走到一半,就说什么也不肯走了非要清川背着。
城里面闹闹哄哄的,她隐约听到了什么金府招人,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困意涌来便又在清川的背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到了地方蹲一旁看着夜七和清川在废墟中翻找的时候还在不停的打哈欠。
那些掉落的砖木早就已经被衙役们清理干净,墙体也都扒掉了,这地方就剩下些木渣子和砖块。
俩人在那晚冯岩坐的位置左翻右找,容舟亦站在一旁想了想从怀里拿了一小包点心出来。
“看你早上没吃饭,趁着还热垫一垫肚子吧。”
云萝看着那一包点心也不客气,她是真的饿了。
“谢了啊。”她接过点心便小口的吃着,容舟亦侧眼望着她有些看不懂这个丫头心里究竟想些什么。
说她笨,可是她会提前做好县令毒发的准备。说她不笨,一些很简单的事情她又想不明白。说她性格淡薄,她还会当街救人。说她善良,可她说的那些话又不像……
这丫头仿佛就是个迷,看不懂也猜不透。
“有银针。”
夜七忽然喊了一句拉回了他的思绪,他收回了眼神走过去,云萝也叼着糕点跟了上去。
他们找到了一根很特别的银针,至于哪里特别容舟亦说不上来了。
“这不是银针,是暗器。它比绣花针细又比针灸的针粗,但是这银针……不是周大人头顶伤口的凶器,那个洞可是比纳鞋底的粗针还要粗的。”
云萝正说着话,老李带着几个衙役还有仵作赶了过来。
“听守城的侍卫说你们出城了,我便知道你们来了这。可有什么进展了?”老李也跟他们混熟了,开口便问了一句。
容舟亦点点头,低声道:“是有些进展,眼下还不好说。”
老李也不追问,仵作这次是特意跟过来汇报情况的,县老爷特意吩咐了这件事一定要跟神医说呢。
“云姑娘,王大人的头顶已经检查过了,有个很细微的伤口,不仔细瞧都瞧不出来。”
云萝将他们发现的银针递了过去,问道:“伤口可如这般大小?”
仵作接过手一看,当即点头说道:“是,这个与那伤口大致吻合。下官把每一样绣花针都拿去比对了,结果都是太粗。”
“这是一种暗器,名曰牛毛针。因针细长所以刺入身体里不易留下伤口。”清川对这一类颇有研究,随口接了一句。
容舟亦站在废墟之中,脑中根据云萝和三个村民的描述,开始一点一点还原当日现场可能发生的情况,想试一试能不能将得到的线索串联。
“云姑娘,有一点很奇怪。二人都是被扎到百会穴而死,可是为什么周大人的伤口那么明显?甚至还流出了血迹……”
云萝也在想这个问题,手法相同但是伤口不一样,难道凶手故意想让人发现那一具尸体?就是为了故作玄虚,以鬼神之说恐吓剩下的人么……
“我知道了。”容舟亦的一句话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云萝凑过去追问了一句:“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一半一半吧,我只是想明白了一点,冯岩感受的未必就是掌风,且一定不是打断屋檐的掌风。”
云萝又有些晕了,怎么又不是打断屋檐掌风了?不是打断屋檐那是什么?
容舟亦故作神秘,开口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有一家没去拜访呢,忘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还有一个特别胆小的年轻人,不过当晚他都被吓的有些神志不清了,问他又能问出什么?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云萝眼中满是怀疑和不相信。更多的是对他话说到一半的不满,容舟亦抬脚就往城内走,路过她的身边还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显然心情不错。
云萝摸着自己被揉乱的头发,故作狠样冲着他的后背的呸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