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和雅说这些话的时候,眉目舒展,神情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极普通的事情。
可怜的云裳忍不住在脑子里想到了那种画面,情不自禁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估计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脸色有多白,冉和雅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才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她,把语气放的温柔了一些,“要是害怕,可以不看。”
她从身上取出一个布包,展开,里面有擦的锃亮的手术刀,锐利的刀锋让云裳看着都忍不住害怕起来。说来也是很奇怪,这场逃亡来的仓促匆忙,她们连随身包裹都没来得及收拾,冉和雅却还带着这些看病问诊的东西。
简单的给刀锋做了一些消毒,冉和雅微不可查的深吸一口气,刀尖向下,径直划入了夏穆天的伤口。
夏穆天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在昏迷中也是极吃痛的,可他潜意识里明白冉和雅是在救自己,约束着自己不敢有什么大动作,是怕伤了身边的人。
云裳忍不住去看,污血从伤口处泂泂流出,冉和雅拿着手术刀的手,却自始至终的都很稳。她看的胆战心惊,又在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局促感,似乎在这个场景下,她什么忙都帮不上,很是不好意思。
“捏住他的嘴,别让他咬了自己的舌头!”
见夏穆天一直紧闭着嘴巴,连痛呼也不曾发出,冉和雅忍不住担心,她甫一出声,云裳就冲了过来,为自己终于找到事情做而开心。
但是她找了一会,也没找到什么趁手的东西可以塞到夏穆天的嘴巴里。最终心一狠,撸起袖子,露出一段皎白玉莹的手臂,然后横到了夏穆天的面前。
冉和雅看了一眼,忍不住做了一个挑眉的表情。
夏穆天在极痛之下毫不客气,一口咬了下去,云裳发出一声闷哼,又忍痛对冉和雅摇头,示意自己没事,不要冉和雅担心。
冉和雅只能默默加快手里的动作,一旦将污秽的伤口处理干净,就伸手把云裳的手臂解救出来,小姑娘原本光洁的手臂上已经多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看着云裳一脸虚弱的样子,冉和雅忍不住道,“你……真傻。”
云裳却露出一个逞强的笑,不忘关心道,“那夏公子,是不是没事了。”
冉和雅的面色仍旧凝重,她无甚把握,只能一边给云裳包扎伤口,一边道,“待会再喂些药下去,今晚我们就在这守着他露营,如果明天他能退烧,我们就继续赶路。”
云裳小心的问,“那,那要是不能呢?”
冉和雅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道,“只能就地埋了。”
云裳:“……”
因为昼夜温差很大,冉和雅还是得准备着,把能找到的铺盖衣服都放在了夏穆天身上,又在附近捡了一些干柴,动作麻利的生了一个火堆。忙活完了这一切,还不忘以火堆为中心,洒了一圈药粉在地上。
云裳一直傻傻的看着,觉得冉和雅默默做这些的时候,很熟练,还能兼顾着把她和夏穆天都照顾的很好。
入了夜,云裳挨着火堆睡着了,冉和雅后背倚着大树枯坐着,守着熟睡的云裳和马车里还昏睡的夏穆天。或许是因为离开了京城,所见到的夜空更辽阔了,夜色比以往看到的都要浓郁纯粹。
她们三人,伤的伤,弱的弱,东夷这么远,冉和雅也没有把握自己能把人安全护送到地方。只希望夏穆天能好快好起来。
而另一边,温心远没有一味的坐等消息,去了大理寺打探,他到的时候,墨玉白已然将大理寺围的像是铁桶一样,疗养院里的一些老弱妇孺被惊扰的惶惶不安,对此萧欲很有怨言。
墨玉白简直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办案机器,只要能抓到凶手,他才不会在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而只要帮助凶手潜逃的人,不管是何身份,都是逃犯。
萧欲气急败坏,忍不住跳脚,“我们疗养院可是陛下批准的,朝堂上都曾交口称赞过的,你不过一个从四品的官位,安敢如此放肆胡来?”
墨玉白人窝在一把太师椅里,长腿并抬,十分随意的把脚搁在桌子上,吊儿郎当的回怼萧欲,“我办案也是陛下准的,只要把人交出来,我立刻就走,绝不再上门打扰!”
“人不在这,没法交,你就算守死在这,也还是那句话,没有!”
萧欲言之凿凿,不像是说谎。
墨玉白嗤笑一声,眼中有些精明的意味,“成啊,不交人,就把他们的下落说出来。”
两人分开的匆忙,可也未必就是没办法互通信息,萧欲有惯用的信使青鸟,他不仅知道冉和雅要去哪,还用青鸟给冉和雅送过银票,可是此刻,他决然是不会说出来的。
萧欲不说,墨玉白也不急,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子等着,直到温心远的声音传过来,“大理寺和疗养院都很闲吗?”
俩人都吃了一惊,墨玉白从椅子上跳下来,和萧欲动作整齐划一的跪在地上行礼。
萧欲是温心远侍卫出身,和温心远的关系自不必说,墨玉白也是温心远一手提拔上来的,俩人虽然不对头,可都算是温心远的手下。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墨玉白没有缉拿帮助冉和雅劫人的萧欲,他对太子,还是非常敬重的。
“殿下,臣已经查的差不多了,请殿下再给臣一些时间。”
温心远坐在两人上方的交椅上,听到墨玉白的话,有些疑惑的抬眼。
“谁让你来查此事的?”
墨玉白忍不住抬头,这孩子黑白分明的眼中有些困惑,“是东宫递来的消息,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是太子殿下的意思,所以十分的上心。也是想在太子殿下面前竭力正名自己的能力。
却不想惹了太子殿下的不快,温心远冷笑一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花招的人还真不少吧,“你先回去,为了一个案子搅的整个京城都鸡飞狗跳,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墨玉白,竟然因为温心远的两句话,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他还乖乖的退下,“是,臣回去思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