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风和日丽,是个外出的好日子。
苏白只学到了如何给入了五行阵法的武器“璞泽”,布衣子便匆匆带着她与前前后后的成品半成品出谷去了。
所谓璞泽,是布衣子教授苏白的最后一道炼器步骤。
常见炼器的最后一道程序,是将落有五行阵法等等,所谓的成品器具,进行最后的加工,使得阵纹不露,外表一眼看去,是瞧不出里面的阵究竟是如何刻画纹路的,既是所谓的内藏玄机,也俗称藏技。
因为有了这最后一道程序,各家不同的阵法录入才能叫旁人学不去。
可又不同的是,布衣子教苏白的璞泽不止藏技,却一并抛出了新光泽,使得外观更加吸引人。
就拿五行火阵来说,经过了璞泽后,虽然瞧不见内里的阵法,却能在器物表面浮动出红色的光泽,光度强弱可控制好了,再璞出光泽来定型。
只一眼瞧去,那些个成品被璞泽过后,幽幽的各色光好似流水浅纹,轻柔彼伏。
这一道程序没少花时间折腾,毕竟与之前的要求不一样,布衣子要苏白每一件绘制过阵法的成品璞泽出不同的流转、或不同的色配,不像是要她磨练娴熟度,更像是一个美术老师要求学生画出不同的美感来。
总之,她还是如期完成了“功课”。
作为奖励,布衣子今日带她出谷。
这是自她入谷以来第一次出行。
事实上早先来的时候,她是睡着的,也当是出行时,才瞧得真切,周围是个什么样子。
她心中尚有一丝疑惑。
这些成品半成品,竟没一个给她留下,都被师傅收去,收去时也只说道“离你亲自动手做给自己一把武器,近了。”
似乎这些日子以来所捣鼓出的成品,都不合适她。
既然不合适,那为何又“放假”奖励她了呢?
理说应当打铁趁热,卯足了气一股脑制出终极的成果,这便是苏白的疑惑。
只她性子安静,倒也没多问,跟着师傅出了谷外大阵,却见师傅凭空招来一尾五彩大鸟,形似凤凰。
拉着她便乘上鸟背,任鸟展翅跃出山林,迎着日光,鸟羽五彩变得更为绚丽。那是她第一次乘坐如此鲜活的飞行工具。
刚一上路,布衣子便弯下腰亲昵的拍了拍大鸟的脖颈,一边说道:“央石,修真界不是人人都能拥有灵兽,为师也是机缘巧合才结识了她。”
苏白微微一怔,灵兽二字她是第一次接触,且还是亲眼瞧见。
这五彩大鸟很是漂亮,不止是姿采迷人,它的羽毛陈列出的弧线也相当优美,特别是一双好似宝石通透的眼睛,冠上好似一顶五彩仙帽,翅展则排开三四米,说像凤凰吧,又总觉得跟自己所认知的凤凰图形有一些区别。
下意识的,她手指轻轻的摸了摸大鸟的羽毛,那触感还有着些许温热,与柔滑。
苏白这才回道:“师傅,它是凤凰吗?”
“恩,是彩凤。不过她有自己的名字,名字就叫五叶,叶子的叶。但是,你可不能直呼其名,乱了辈分,她可是你五叶师叔。”
虽说来到修真界本就是一件玄奇的事,可当她亲眼瞧见凤凰,心中还是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在微微起伏着。
手指还是忍不住再摸了摸这柔滑温热的毛羽,冲着这彩凤,朱唇动了动:“五叶师叔?”她轻轻的开口,好似是人生第一次主动尝试与谁打交道一般,有些生涩。
“恩,师侄乖。”那鸟儿竟应了人声!
且是女音!
“这声师叔自不能白叫。”紧接着那鸟儿话转向布衣子:“老布,央石的见面礼我可是早给你了,你还没给她?”
布衣子答:“境界还不到,你那礼物,以后再给她也不迟。”
鸟儿只道:“若我不说,只叫你徒弟以为我这做师叔的小气。”
布衣子笑了笑,未再续话,只转向苏白解她之惑,这般说道:“央石啊,为师与五叶亲如手足,虽说她是为师的灵兽,可辈分你需谨记。之前你没见过你五叶师叔,不是你五叶师叔不愿意见你,那是因为她重伤在身,在为师的乾坤空间里一直沉睡着,前不久也才刚刚醒了过来,早就念叨着想要见你一见,是为师拦下,不叫她打扰你认真功课。”
在修真界里,有些门派关于长辈的叫法,是无论男女都是与叔、伯相接的,所以“女”长辈也需称呼为师叔、师伯。
如今师傅这么一说,她便明白,师傅是将五叶这灵兽当做他的亲师妹看待的,故而才叫苏白喊一声师叔,且再三强调。
苏白应是后,便没人再开口,显得极为安静。
哪怕此时的飞行速度是极快的,可诡异的是,她却听不到丝毫的风声,甚至也感受不到有风迎面而来,想必是五叶师叔的背上有什么屏障,故而这一沉默,就显得极为安静。
唯有眼下世界快速的更换着“地图”,才叫她知道自己一直是处于动态中的。
忽地,布衣子打破沉默,开口说道:“这段时间以来,为师瞧你总有意无意的看那枚翎鳯蛋,眼光不错。这翎鳯是你五叶师叔的亲孩儿,独苗一个,为师可是费劲唇舌才同你五叶师叔要来过继给你,好伴你一生。”说到这他转问巨鸟:“五叶,你这娃到底啥时候才出世?”
“快了,就快了。”
“你几月前就这么说。”
那鸟儿闷哼一声:“翎鳯出壳从来说不准,也许一月,也许半年,没准得再要个三五年,谁知道呢。”说罢再叹:“娃娃尽随了他那翎鳯的爹,也不知出世后有没有丁点像我的地方。”
布衣子刚要说话,就听见徒弟在身后那细不可闻的声音,短短六字,却叫他微微一笑,便没再闲聊。
只听着此时师傅说起那枚草绿纹斑巨蛋,竟然是五叶师叔的后代!她的心隐隐升起丝丝悸动,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谢谢五叶师叔。”
而鸟儿听到这六字,倒也洒脱,回道:“身为灵兽,此生能遇见老布这一怪胎,已是我五叶之大幸。央石,你不仅仅是老布的亲传弟子,难得老布视你为己出,别怪师叔多嘴一句:师如父,你央石该把他视为父亲。若是你不嫌弃,我五叶便是你今生的亲姨!如今那孩子跟了你,我有什么放心不过的,自家人,哪里来的客气的话!”
待彩凤言罢,苏白一时竟愣住,不知应对。
只父亲两字,便好似一把利刃,狠狠扎进了她的心底,这一瞬,她竟想起几度被她暂时遗忘了的过去!
那陈旧的记忆画面汹涌袭来,太多太多的记忆重叠在一起,只叫她听真实了那无限循环着父亲的声音,每一句里的“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