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在众人以为场面会陷入失控状态时,被抓住衣领的人开始有了转变,至少对和她同校,并相识两年的人来说,他们从未看过她露出那种可怕的表情。
听似平淡的语调渗着一股森冷寒意,那种感觉直窜上背脊,令人不寒而栗,更别说那个先动手的人,他的手已不听自己使唤,甚至无法动弹。
“最近的一年级小鬼真是有点欠揍。”沙耶冷着脸,挥开仍粘在她衣服上的手,瞬间,位置对调,换成她揪着对方的领带,强迫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生低头与她对视,“给我听着,要想找茬,我奉陪到底,不服气的话去找你们部长过来,我很乐意和他谈一谈。”
“我…………我…………”不知为何,被沙耶瞪着的男生无法说出完整的话,不是他怕她,而是他被那股无形的低压压的无法反抗,自己明明想反驳她的话,可身体却不受他的控制,迟迟未能做出反应。
其实,沙耶的转变也吓呆了不少男生,连同赤司在内,他也没听过她说过那种狠话,怪异的是,他没有因此反感,仿佛似曾相识,特别是那种冷漠的语调,他不止一次听到过,要不是这次偶然碰到突发事件,他可能永远都不会记起来,在中学时代,他到底遗忘了哪些重要片断?
“剑道部的一年级生给我全部离开,不要给学生会的人添麻烦。”在事态继续恶化下,终于有人意识到严重性,中途偷偷溜走,暗中去把剑道部部长叫了过来,在他急匆匆的赶过来后,弥漫在室内的火药味才稍微减轻。
“神原前辈,我以为你想和我打一架,以报去年的仇。”在剑道部部长离开前,沙耶对他提起以前的旧事。
“怎么可能,是他们几个混小子有错在先,该我向你道歉才对。”剑道部部长没有维护自己的部员,反而还向沙耶道起歉来,他脸带微笑的对她说道:“希望你别让这事件影响到心情,只要你在学生会,我会一直支持你的工作。”
“我代会长谢谢你的好意,现在请恕我先陪,我有别的事要忙,不和你闲聊了。”无视剑道部长的暧昧话语,沙耶转身走向人墙,对那些负责护卫的篮球部部员说道:“能否让我进去?我要去见他。”
见识过沙耶的另一面,人墙不敢阻拦,他们自动腾出一个空位,让她单独通过,而在她进入人墙内部,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她是谁?为什么站在她面前的不是赤司,而是那个被她遗忘多年,现在又再想起的美丽女子?
“樱夫人?”随着记忆片断的短暂复苏,沙耶念出那个尘封许久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的人则是伸手掐住她的脸颊,稍微用力的往两边拉,美丽的脸庞带着怒气,沉声问道:“你在说谁呢,笨蛋!”
“你是……征十郎?”在疼痛的刺激下,沙耶看向身前的美丽女子,惊谔的表情在她脸上绽开,她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位美女竟然就是赤司。
“除了我,还有谁?笨蛋,不准笑!”松开掐出沙耶脸颊的手,赤司转过身,独自生着闷气。
“抱歉,我没笑,只是觉得你最好把这身衣服要换一换……”想起赤司俊次仍在校内参观,沙耶就不能让赤司穿着女装出现在长辈面前,以赤司家严谨的家风,看到儿子这副模样,赤司俊次有可能会大发雷霆,她必须在父子碰面前,另想办法帮赤司换装。
“好主意,我已迫不及待的想脱掉这身累赘。”没有人捣乱,也没有人堵门,赤司直接拉开后门,牵着沙耶的手就往外走,速度之快,连沙耶也没来得及阻止。
“等一下,征十郎,我们走消防通道回学生会办公室……”
周遭的目光已不是重点,沙耶只想避免男友在人来人往的走廊和他父亲碰面,可是老天爷偏不成全她的愿望,非要让糟糕的情况发生,不错,她的可怕预感应验,赤司俊次和中村正雄正朝他们的方向走来,怎么办?她要如何蒙骗过关?
“真巧,在这里碰到你们。”天算不如人算,赤司俊次在人群中发现了他们,和沙耶的反应不同,赤司俊次看到儿子那副女装打扮,只是稍微皱了一下眉头,并没有勃然大怒,他轻咳一声,对他们说道:“你们去换一下衣服,我在家政教室等你们。”
难得一向严厉的父亲没有生气,赤司抓紧机会,连忙拉着沙耶赶去学生会办公室,而在他们走后不久,赤司俊次望向身旁的中村正雄,轻声问道:“你拍完了?”
中村正雄点了点头,表示已完全按照命令行事,但他还是不解的询问:“社长,你确定夫人喜欢看到这类型的照片?”
“在征十郎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她就试过恶作剧了。”想起儿子出生没多久时的窘事,赤司俊次忍不住笑出来,和妻儿待在一起的时间是他最幸福的时刻,即使往事已成过去,那时的快乐情景仍历历在目。
“社长,你逛了一个上午,该去休息了,我去家政教室帮你安排。”
在学园祭的欢乐气氛感染下,赤司俊次的心情变好,连带中村正雄也松了一口气,过往的伤痛难以忘怀,如今上司能坦然面对过去,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至少看到自己的儿子有所成长,心里会感到很安慰。
“不用了,我们是来参观的,不是巡视产业,吃顿午饭用不着搞得太复杂。”拒绝了中村正雄的提议,赤司俊次翻看参观指南,慢慢朝地图里标示的地点走去,儿子的惊讶表情让他感到心情愉快,他忽然觉得,这次回来京都真是回来对了。
*****
午休时间,家政部的自助料理服务吸引不少前来吃午饭的人,由于只限定学生亲自动手下厨,很多不会做饭的学生只能无奈的另选地点用餐,或者在门外干瞪着那些会做菜的学生,和家人一起共享美味。
在沙耶的帮忙下,赤司终于在学校的淋浴室里洗掉脸上的妆粉,并换下那身碍事的女装,回归原来的身份。
而与此同时,C班的猫执事咖啡厅仍然生意兴隆,并未因看板娘的消失而业绩下滑,男生们依然在校园内寻找着那两位美女的身影,却不知两位看板娘已不知所踪,一个正在某个角落里偷偷的睡午觉,另一个已来到家政教室,和恋人挽起袖子,为父亲下厨做饭。
这个过程很奇妙,身为父亲的赤司俊次从没想过儿子会为自己下厨,在精英教育里也没有特意安排烹饪课,他很好奇,一向被家中厨师伺候惯的大少爷,会如何处理料理台上的食材。
“社长,那两人越来越像夫妻了,做起饭来真默契。”
一人忙着洗米洗菜,一人专心的切着肉,互相配合,事半功倍,当然,家政教室里的食材比不上专业的料亭,能用仅有的材料做出美味的食物也是一种挑战。
赤司和沙耶做的都是家常菜,在赤司家,那是很少放上餐桌的菜肴,例如在京都人中颇受喜爱的寿喜烧,就从未在赤司家出现。豆腐、香菇、牛肉和蔬菜放进锅中烹煮,虽然没有大料亭的食材丰富,但这一小锅的份量加上其他现做的菜肴,已足够四人享用。
豆腐与肉类的香气扑面而来,令人食指大动,看到不断放上桌子的菜,赤司俊次的心里有股莫名的感动,儿子已经长大,即使将来要回东京读大学,也有足够的能力到外面磨练闯荡,他可以放心了。
“这是谁做的?”在桌上的菜肴里,一盘马铃薯炸物吸引了赤司俊次的注意力,他夹起其中的一块,看向对面的二人。
沙耶立刻指着身边的赤司,说道:“是征十郎做的,他说伯父在学生时代很喜欢吃可乐饼,所以想试着做一下。”
“是吗?”赤司俊次很少对儿子提起学生时代的往事,如今可乐饼突然冒出来,他已确定有人泄密,那个人很可能就是他信任的中村正雄。
“今天的寿喜烧真是太棒了,请再给我添一碗饭。”
察觉自家上司有所怀疑,中村正雄马上转移话题,避免谈话绕到他身上。关于可乐饼的故事,他也是为了拉近那对父子的距离才说出来,事实证明,他做对了,这对父子的关系明显有所改善,不再像以前那样,有陌生的距离感。
“征十郎,你比以前有长进了,今年的洛山祭真的很有意思。”难得午饭能像以前那样吃的自在,赤司俊次也不再板着严父的脸孔,而是和其他平常人家的父母一样,在饭桌上和儿子聊着家常。
“爸爸,刚才的事是……”知道父亲说的是女装的事情,赤司的脸泛起红潮,父亲能来学园祭参观是他一直期待的事情,只是他没想到,丢人的一幕会先在父亲面前上演。
“学园祭活动就该积极参与,爸爸很支持你。”吃着儿子做的饭菜,赤司俊次心满意足的回道,“你也不要顾虑太多,这是你的高中生活,如何充实的度过三年时间,你自己要把握好。”
“是,爸爸。”很少看到父亲有慈祥的一面,赤司这顿午饭吃的比以往都要高兴,父子两人能近距离交谈,没有隔阂,没有压力,这段时间犹如回到母亲去逝前的日子,家人能聚在一起,共享天伦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