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会一行在温泉所度假期间,尉孝礼倒是得了空闲,“二哥,慈善拍卖的作品,我就不参与了。e小说.”
但是显然,他想要偷闲的打算破灭了,尉容直接道,“这次的慈善作品由你准备。”
尉孝礼一怔,“那你做什么?”
“我还有事。”尉容就要出门写生。
“你不是准备好了画具要作画?”尉孝礼不解追问一声。
尉容回道,“这幅画不是给商会。”
那又是为谁?尉孝礼来不及再追问,有人将门敲响,“咚咚!”
回廊外站着的是程牧磊,“尉总,尉常务,何小姐让我来转告一声,说准备作品的场地各自随意,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告诉她,她会尽量安排。”
因为是何佳期提议,也因为何氏是这家温泉所的投资商之一,所以她展现了东道主的风范。
“知道了。”尉孝礼应声,“程助理,林副总她们在做什么?”
程牧磊回答,“副总已经带着余秘书去写生了,好像这几天都起这么早,说是外面空气很好……”
“她们去哪里写生?”这次提问的是任翔。
“余秘书说,是副总每天都会去的那片湖泊那里。”程牧磊回道。
尉容已然慢条斯理的整理完画具,木箱盖上轻松一提,朝任翔吩咐,“带上画架。”
任翔认命的当苦力,提起画架离去。
程牧磊亦是告辞离开。
刹那间,只留下尉孝礼在房间里,却不知道接下来要如何准备慈善拍卖的作品。想了想之后,也只能从行李袋翻找工具。
清晨的时光,部分议员还在安睡,刘会长倒是也起的很早,漫步在温泉所周围。
沿路返回,正好看见尉容带着专务任翔迎面走来,刘会长笑问,“尉总,是要开工了?”
尉容微笑应道,“只是个人兴趣,这次的慈善作品,尉常务说他一定要亲力亲为,我也不好再和他抢功劳。”
刘会长一听愈欣喜,一番感谢后擦肩而过。
等回到下榻的会馆,刘会长又撞见尉孝礼挎着单间包下楼,立刻又是致谢,“尉常务,刚刚我已经听尉总说了,你能这样支持这次商会的慈善拍卖,我实在是很荣幸……”
“这样积福的事情,我当然很支持……”尉孝礼却想着,这下子不好好准备也不行了。
……
天鹅湖畔,画架已经支起。
余安安端了小板凳坐在一旁陪着,她抬头望向立在芦苇丛里的林蔓生道,“副总,这幅画什么时候能完成呢?”
“画画要有耐心,不能着急。”蔓生笑着回道,“你怎么不画了?”
余安安也有带画具,可是画了一会儿后就没了兴致,“我对画画没有研究,还是欣赏风景好了。”
蔓生一边望着前方景色,天鹅在湖中嬉戏游着,她一边动着画趣÷阁。
这几天的生活,一直都是如此安静美好,一颗心也变得格外平静安宁。
突然,一侧的芦苇丛里出瑟瑟声响,并不是风吹草动,而是人影穿过芦苇才会有的异动。
余安安急忙扭头去瞧,“尉总?”
尉容提着木箱,任翔则是扛着画架,两人一前一后站停,却是同时出现。
这声呼喊让蔓生握着画趣÷阁的手停顿了下,终究还是回头去望,果然瞧见他们,只是这个阵仗似乎也要来这里占地盘。
默了下,还是蔓生问道,“你也来这里作画?”
尉容反问了一句,“不可以?”
余安安蹙眉站起身,“可是尉总,这里是我们副总先选的地方。画同一片风景,不怕重了?”
尉总大人,为什么一开口就这么呛人?
而且,这片湖泊那么大,哪里不好选,偏要选这里?
“余秘书,这你就不懂了,绘画这门艺术,就是要同一片景色才能有对比。”任翔笑着说道,又是询问,“林副总,不介意吧?”
蔓生自然不会介意,毕竟这里也不是她买下的地皮,“没事。”
于是,任翔来到她身旁距离有几米的地方将画架支起,“尉总,画架稳了。”
尉容走过去,将木箱放下,随即打开。
余安安好奇一瞧,这下叹为观止,“尉总,你的装备好多!这是什么?”
“这一盒是木炭条,那一盒是炭精条。”任翔为她解答。
余安安还真是不懂这些,“是用来画画的?有什么区别吗?”
“炭精条是木炭条的残余料要你粘合在一起的,质感偏硬,比木炭条黑,伤纸,也不易擦拭。木炭条黑度轻质感软,容易擦拭也不伤纸。”任翔很是全能的解说,听的余安安一愣一愣的。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余安安再次惊叹,但是分明从前也没有见过尉总作画,“看起来尉总好专业……”
蔓生还在继续素描,忽然想起她带着余安安和程牧磊来到海城的居住那段日子,公事私事交叠忙碌之下,尉容还真是许久不曾拿起过画趣÷阁,久到连她都快要忘记,他其实一直会画画,还画的那样好。
“尉总,您要画什么?”余安安又是问道。
尉容缓缓开口回道,“天鹅。”
“好期待啊!”余安安还真想见识一下尉总的画功,“尉总,你知道我们副总画什么吗?”
蔓生手中的画趣÷阁不自觉的握紧,他接着问,“什么?”
“画了好几天,一直在画芦苇丛!”余安安笑道,“我就说画天鹅吧,这里的天鹅那么美,为什么要画芦苇!”
任翔好奇凑过去看,“林副总,你的画风还真是童真野兽派!”
其实蔓生只是打时间,根本就当不得真,她笑道,“你厉害,那你画!”
“我没这方面天赋!”任翔可不敢造次,“但是尉总会!你可以向尉总请教,毕竟你们也是师徒!”
不是恋人,却还是师徒?
蔓生怔了下,此刻真是理不清的关系,她下意识望向他,却见他也正回望自己。
“画趣÷阁,握的姿势不对。”尉容定睛看了她一眼,冷不防道。
所以,他们还是师徒?
……
当下蔓生无法分辨清楚,却也不想板着脸冷漠对待漠视不理,与其让自己的处境更尴尬,不如安静听从。
蔓生动了动手,换了姿势。
“握太下面了。”他却又说。
蔓生只能又换了姿势,这一回握在趣÷阁端上方一些。
余安安瞧见他们两人开始有交流,急忙打圆场道,“尉总,您就再开开金口,多教我们副总一些!”
“没事的,我只是画着玩。”事实上,蔓生根本就没有想钻研。
尉容望着湖泊上的天鹅,还真继续开金口,“素描握趣÷阁,用食指和拇指握,画趣÷阁最好销的长一些,用小角度的交叉反复排线来表现物体丰富的色阶层次和不同的肌理质感。”
“用趣÷阁的轻重和用趣÷阁的部位不同,直接会影响画面深浅调子变化。时刻注意趣÷阁触的感觉,尽量找自己舒服的拿法。初学绘画手腕尽量不转动,用小臂摆动作画……”他一一诉说,沉静的男声在风声响起,像是一曲远古的音声。
只是余安安和任翔都纷纷石化了。
余安安几乎抓狂:尉总,你也太没情趣了,教科书一样的教学?
任翔也傻住:尉总,太专业了,一般人不会有耐心去听!瞧,林副总根本就没听进去!
蔓生确实没有能够听进去,“我还是随便画画好了。”
这样还比较轻松一些!
尉容当下皱眉。
“其实随便画画也很好,童真野兽派也很不错!”任翔只得夸奖,余安安也讪讪笑了几声,“呵呵,是啊!”
结果,最糟糕的是再次冷场!
余安安和任翔也不再出声,纷纷退到后方去,简直就像是退离战场。又瞧向前方一左一右两人,就这么站在同一片湖畔作画,好像也不错。
过了十分钟。
余安安轻声问,“他们该不会不说话了吧。”
“应该不会。”任翔回道。
又过了十分钟。
余安安再次问,“他们该不会就这样一句话都不说了吧。”
“……应该不会。”任翔的声音有了一丝迟疑。
再过了十分钟。
余安安切齿一句,“还真是不说话!”
“……”
四下寂静的没有声响,只有风声动芦苇丛,偶尔的,是余安安和任翔零星一句半句的欢声笑语。
清晨凝露,也从芦苇的草穗间落下。
阳光,将两人的身影慢慢拉长。
很是悄然的,又有人不知在何时前来,一道身影立于他们后方。没有打扰这片安静,只是拿起颈子间垂挂的相机按下快门
随即,“咔擦”一声,惹来众人回头,也让前方作画的两人同时回眸。
“尉常务!你怎么偷拍!”余安安喊了起来,任翔也是一脸惊奇。
尉孝礼捧着相机笑道,“我可没有偷拍,我在拍风景,你们也是风景之一。”
“明明就是偷拍……”余安安跑到他面前,“尉常务,给我看看你拍的怎么样?好不好看?”
“尉常务,肖像权被侵犯了,是不是该有点补偿?”任翔趁机敲诈。
尉孝礼扬唇笑道,“不如就拿刚才的照片去慈善拍卖,保利集团尉总和锦悦副总,还有手底下可爱秘书搭配能干专务,应该能拍下不少钱。”
“不是吧,我可不想被拍卖!”余安安只觉得丢人,任翔同样不愿意,“这好像真的不大好!”
蔓生也是一阵无言,“尉常务,我知道你在开玩笑。”
尉孝礼却好心情的笑着,似是玩笑,又好像不像。
“孝礼!”尉容眼眸一凝,射过来一道冷光,尉孝礼愣了下,就听见他朝自己命令,“走远一点!”
……
尉孝礼是被轰走的。
情况虽有些凄惨,但是尉孝礼最后也没有将相机交出来,直接挥了挥手就告别。
尉孝礼捧着相机,一路走走停停,拍下一张又一张照片。
迎着风,迎着这片湖畔,尉孝礼停步在一处石头堆成的山石上。又拍下几幅美景,尉孝礼低头回看镜头里的影像。
“孝礼。”却听见后方,有人朝他呼喊。
尉孝礼不疾不徐转身,看见小径上正是坐在轮椅上的霍云舒。她却是独自一人,没有那位医生周博朗陪伴在侧。
霍云舒正朝他微笑点头,尉孝礼收起相机,灵敏的身姿跃下山石,“霍小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半路才现忘了东西,周医生又回去帮我取。我一个人也没事,就慢慢推着往前走,没想到遇见了你。”霍云舒笑着说,“你又怎么会一个人在这里?”
尉孝礼回声,“商会慈善拍卖,我来拍几幅作品。”
“这不是你二哥负责的?”霍云舒诧异,但是随后一想道,“大概是他把这个任务推给你了。”
“你对我二哥挺了解。”尉孝礼没有否认。
“那你二哥一大早上又去做什么了?”霍云舒方才有去尉容所在的房间寻找,但是现他已经带着任翔离开。原本猜想是去作画了,可现在似乎并不是。
尉孝礼道,“他去画画了,但不是画给商会的。”
霍云舒这下一听,她点头道,“我知道了。”
尉孝礼却也好似明白过来,“他是画给霍小姐你的?”
霍云舒只是微笑,却已经给了他答案,又是说道,“孝礼,记得以前你见到我,会喊我一声云舒姐。现在也不是公司宴会,私底下不用这样客气。”
“我想,有些事情已经生,不可能当作不存在。”尉孝礼神色一凛,一反平常时候的温煦,“霍小姐,你说是么?”
霍云舒脸上的微笑有些隐去,她又怎会不知,霍家和尉家的纠葛,她的死而复活,大哥尉佐正的病逝,都再也无法当作不曾生,“孝礼,在所有的事情上,我有着逃脱不了的责任,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但是尉大哥,我真的不希望见到这样的结果。”
尉孝礼见她神色难掩愁绪,沉默一瞬道,“谁也不想,这也不能怪你。我大哥他一向体弱多病,医生也说是治不好了。”
“孝礼,谢谢你。”霍云舒道谢,谢谢他的谅解宽容。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可能,你懂么?”尉孝礼忽而问了一声。
……
世上不可能达成的事情那样多,感情便是其中一件,霍云舒一颗心纠起。
尉孝礼低声道,“到了今天的局面,尉家和霍家是不可能再牵扯任何关系。二哥照顾你陪伴你,和你交好,这是他的自由。可他现在是保利的当家人,他的婚姻不由自己做主。”
今非昔比,这就是担负起家族使命的宿命,婚姻早已不可控,霍云舒虽早就知晓,可心中依旧惶惶。
“单是你曾经身为王家未婚妻的身份,就没有办法立足!”尉孝礼沉声又道,“我想你懂!”
可不是,这些都是至关重要的问题,是撇不开理不清的过去,是一旦造成就无法消除的烙印,仿佛她已经突破不了,任是如何都不可能突破,更何况就算没有曾经未婚妻的身份,尉佐正的去世都是一个永不可磨灭的阴影!
但是,怎么能这样就放弃,怎么能
“或许,现在的身份地位都不是尉容想要的。”霍云舒凝声说,唯有这一点,好似还能让她握住拥有。
尉孝礼望了她片刻道,“在你的眼中,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尉容……
突然被问起有关于她对他的印象,霍云舒脑海里回顾过往,没有一丝犹豫道,“聪明优秀,温和有礼,总是不紧不慢,一直都是绅士,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他着急。只要有他在,什么都能解决。”
“我全都同意,我认可你所说的这一切。”尉孝礼应道,霍云舒不禁微笑。然而下一秒,他却问道,“可你知不知道,别人眼中的他是什么样的?”
别人眼中?
又是哪一个人?
霍云舒并不了解,迟疑中,尉孝礼道出那些形容词,“暴躁,独裁,武断,霸道,说话狠毒!有人对我说,她认识的尉容,脾气那样坏!”
霍云舒惊愕,这几乎是南辕北辙的尉容,是她所记忆中不能重叠的尉容,“那个人一定不了解他!”
“如果,他真是这样一个人呢?”尉孝礼幽幽问道,“你见过这样的他?”
这样一个尉容,无法想象,根本不是记忆中的那个人,这样的陌生……
霍云舒动了动唇,却回答不出。
因为,她没有见过。
霍云舒没有再追问下去,可仿佛答案已经说出,那个会这样形容尉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林蔓生。
“我和你到底又对他了解多少?”尉孝礼笑了笑,“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
霍云舒心里像是缺了一个口子,突然之间无法再填满。
……
上午时光安静度过,很快就到了中午,余安安已经饿了,“副总,要不要回去吃饭?”
蔓生画了一个上午之后,也有些累了,午后还想要睡上一会儿,“嗯,回去吧。”
余安安望向任翔问,“那你们呢?”
任翔是知道的,容少一开始下落作画,就轻易不会停下,“蔓生小姐,你们先回去,容少大概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
蔓生点了个头,“那我们走了。”
收起画架提起工具,蔓生带着余安安回会馆用餐休息。
这片湖畔处,尉容还在继续作画。
等过了一会儿,任翔接到一通电话,是方以真来电,报告海城那边的事务。任翔逐一转告后,尉容低声吩咐,“你去处理。”
任翔只能立刻返回下榻会馆。
就在会馆门前,蔓生一行三人刚刚用完午餐从餐馆出来。
“任专务?”程牧磊呼喊。
任翔停步,瞧见他们是从餐馆出来的,“你们吃好了?”
“这里的饭菜味道不错,你吃了没有?”余安安满足的回道,又是询问,“尉总呢?他没一起回来?”
“尉总还在作画,我先回来处理一些事情。”任翔如实说道。
蔓生则是道,“安安,你去点一份午餐,一会儿送去给任专务。”
“好。”余安安也怕任翔成了饿死鬼。
“尉总也还没有吃!”任翔本能提醒一句。
蔓生当下又是吩咐,“那准备两份,一份送过去。牧磊,你跑一趟吧。”
程牧磊接了这趟差事。
当程牧磊提着餐盒,依照余安安的指示下来到那一片湖泊的时候,果然在湖畔旁现了那一道伫立在芦苇丛中的身影。
程牧磊上前去,“尉总。”
尉容还在专注落趣÷阁,并没有出声。
“您饿了吗?”程牧磊又是问了声,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立刻将餐盒送到他眼前。
尉容依旧不出声,可眉宇微皱。画趣÷阁勾勒线条后,这才开口,“什么事。”
“副总让我来送午餐。”程牧磊立刻说。
尉容终于有了反应,他侧过头瞧,程牧磊果然是提了餐盒过来,似乎有些不信,又问了一遍,“她,让你送过来?”
程牧磊点头,“听说您还没有用餐,副总就让我给您送来,您要不要吃?”
“嗯!”只回了一个音,尉容放下了画趣÷阁。
就在这片湖泊旁,程牧磊没有立刻离开,陪伴在尉容身边,看着他安静用餐。不远处天鹅栖息,程牧磊静等他用晚餐后,忍不住开口,“尉总,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我说不可以,难道你就会打住?”尉容起身走到湖边。
程牧磊还真是抱着不死心的态度前来,“尉总,为什么这次您没有开口问副总?”
副总被顾总接走,他没有追问。有关于孩子的问题,也不似从前那般躁乱质疑。哪怕是现在到了天鹅湖,两人之间也沉静的不像样。
这样的尉总,不是程牧磊私下所认识的那一位。
程牧磊一直在想,为什么他没有开口?
尉容抽了支烟。
不曾诉说的追问,却又忽然,耳畔响起那道决绝微笑的女声:我借你这二十六万,不是让你对我愧疚!不是让你欠我!我希望你好好的,我希望你能够达成自己的梦想,我希望你一生快乐!
当年,她为何没有开口。
如今,他又为何没有开口。
竟像是同样处境,却不是因为理智真能战胜一切,而是因为
不舍得。
其实是不舍。
……
程牧磊还在等待答案。
一支烟抽去一半,尉容这才道,“你有没有不想提起的事。”
程牧磊方才能够明白,并不是因为副总对他而言已经无关紧要,而是开不了口!
“尉总,您知道我是怎么认识林副总,又怎么会跟随在她身边。”沉默中,程牧磊不禁想到往事。
尉容的确知道,那段过往还是当年在宜城锦悦的时候。
“在遇见副总之前,我去过许多事务所想要求职,可是没有一家录用我。”程牧磊低声说,眼中灰蒙蒙的,“我已经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温情,我一直以为律师是这么正直善良的行业,但是依旧黑暗。”
收受贿赂,为犯罪的人狡辩辩护,黑白不分没有道义,甚至是想方设法出主意让坏人逃脱法律制裁!
曾经带过他的律师,就是这样一个颠倒黑白之人,将他踩在脚下,他的皮鞋碾着他的脑袋,烟灰坠落,全都落在他的面前,嘲笑轻蔑的对他说:你这个小子懂什么,能给我当跑腿的,是你的福气!你父亲就是太愚蠢,因为他太贪心,才被开除律师资格,最后成了一个废物!
他的父亲,也曾是一名律师,是他最所向往憧憬的人。可境遇却落得凄惨,真的成了一个废人,成天只会喝酒,甚至将母亲也给打跑了。然而程牧磊却始终都还记得,父亲曾经意气风时候的模样。
直到多年后,父亲去世母亲改嫁,程牧磊也顺利通过司法考试。却才现,世界远比想象中复杂,那些美好梦想不过是希望,为了金钱什么都可以付出,根本就没有人性可言!而他的父亲,那么高大伟岸的父亲,也不过是芸芸众生施以黑手的其中一人!
所以,最终程牧磊逃了。
他不再愿意当律师,更不再从事和律师相关的任何职业。
当他来到林蔓生的公司,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等待着她的决定。
程牧磊永不会忘,当时她问他的话语:我已经明白你想要跟着我的决心和用心了,但是,我想知道的是,你为什么会选择放弃当律师而跟着我?你说过,你已经大学毕业,而且还通过了司法考试。这样好的条件,不当律师可惜?
程牧磊始终都不愿意相告原因,到了最后他只反问她:可以不说吗!
多么感谢,曾经在那个刹那,可以无条件选择相信选择接受,没有再追问下去。
一如现在也是,程牧磊微笑说,“尉总,谢谢您。”
谢谢您,像副总曾经对待他那样,也没有开口再继续问下去。
他的道谢这样突兀,不知为了什么,却这样开怀,尉容瞥了他一眼,依旧是那道云淡风轻的身影,“不是每一个律师,都会是这样。至少,我认识一个人,他就不是。”
那个人是谁?程牧磊不知道,只是身为男子汉,此刻还是道,“尉总,我们今天是男人之间的对话,绝不外传!”
尉容吞吐着烟雾,却是笑了,“小石头,你果然还小。”
“……”程牧磊闷了下,收拾起餐盒就要走,临走前道,“尉总,副总让我送午餐过来,您是不是也可以去道一声谢?”
……
蔓生一觉睡醒,看了看周遭,现房间里余安安并不在,大概是去了任翔那里帮忙。拿起手机一瞧,进来一条信息,是顾席原来:按时吃饭,晚上我会过来。
顾席原一早就回了公司,只是这样来回奔波,似乎也没有必要。蔓生放下手机,独自一人下楼去,想要晒晒太阳。
不知不觉中又来到那座亭子,瞧见何佳期已经在内。
亭内作画,她这样安静美丽。
蔓生忍不住上前一瞧,天空白云院内花草,不过是画中一景却这样细致,“画的真棒!”
“你太夸奖我了,我只是学了两年,不太精通。”何佳期瞧见是她笑着说道,又是问起,“你的画怎么样了?”
蔓生叹息,“今天还被人说是童真野兽派。”
何佳期一愣,真是笑开,“谁这么毒舌。”
“任专务。”
“尉总身边的那位?”何佳期错愕道,“看着不像是那么毒舌的人。”
只怕是有其主必有其下属,蔓生也是笑了,只是突然一阵轻微绞痛,让她只能坐下。
“怎么了?”何佳期见有些不对劲,赶紧追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只是睡觉的时候姿势不大好,有些抽筋了……”蔓生急忙安抚她,事实上今日她没有觉得冷,不过是姿势的缘故这几日睡醒都会如此。
何佳期却并不相信,“我们还是去医院吧?你不要逞强,一定要看医生的!”
“我真的没有……”要是真的难过,她不会拿身体开玩笑,“只是抽筋……”
“林小姐,我明白你不想被别人知道,可是你现在的身体情况,实在不能勉强!”何佳期很是慌忙,这些日子以来她还一直记得那一日医院里她从医生和护士处听到的话语,“你不要瞒我,其实我都知道,医生说你以后恐怕很难怀上!可是你不能气馁放弃,不舒服了,我们就要立刻去医院!”
何佳期这样的紧张,她的担忧清楚可见,但是蔓生却说不出话来。
她是如何得知?
“我陪你去……”何佳期就要扶起她,可这个时候一道男声夹杂而起,“何小姐,你刚才在说什么!”
这下子,不只是蔓生定住,何佳期也是僵住。
镂空雕花的围墙后方,不知何时走出一道身影,尉容正站在前方处,“刚刚的话,可以再说一遍?”
他听见了,而且还听的很清楚!
自知无法再隐瞒,蔓生想了想说,“医生总是会夸大其词,你们知道的。”
何佳期却愈慌了,她怎么能想到他竟然会出现?
尉容已经走近,就站在亭子口,一低头对上她的眼睛,狠似的凝眸注视,对着她说,“我不知道!”
蔓生却恍惚间仿佛瞧见,他眼中道不尽的痛苦纠缠。
尉容。
你为什么还要痛苦?
这并非她本意,哪怕只是自己错觉。
一时间忘记还有旁人在场,视线对上他,蔓生不禁轻声说,“你知道,我本来就没想要孩子。”
当年不经意间一句,此刻却认真庆幸着,让她可以如此洒脱的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