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时节,云海连续几日阴雨绵绵,潮湿阴冷的空气里透着泥土和玉兰花的清香。
窗外春雨如丝,米芽杂志社里的编辑们此时正在温暖的办公室里,讨论着一位叫做“夜公子”的投稿人,虽然叫公子,但是大家都心照不宣,因为给母婴杂志社投稿的一般都是妈妈,而且多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手妈妈。
“夜公子”来稿的专业水准毋庸置疑,主编很快就决定签她当专职撰稿人,并在杂志上给她开设一个专栏,双方已通过邮件约定见面详谈。
约定的见面时间是今天下午四点半,外面一直下着小雨,可是从下午三点多开始,雨忽然越下越大,直至四点二十,“夜公子”还未现身,主编内心已不报期望,外面的雨实在太大,路上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怕对方会失约了,主编觉得可以理解,于是拿起电话,主动打了过去,打算跟“夜公子”另约个时间见面……
主编刚拿起电话按了几个号码,一曲陌生的手机铃声忽在办公室里响起……
“你好,我找祁主编。”一个低沉而冷漠的男声说道,那声线明明很年轻,可是语气沉稳阴郁,像个早已看破红尘,内心毫无波澜起伏的老人家。
“稍等。”主编头也没回,以为是推销员或者寻求商业合作的,她不耐烦地堵住另一只耳朵,专心聆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无人接听……
“祁主编?”电话那头忽然说道。
“不是跟你说了嘛,稍等!”主编听见身后的男人又打断她,转过身厉声喝道,忽然见那男人正拿着手机贴在耳边,一时哑然,“你……你就是……夜公子??”
男人对着手机淡淡地道,“本名叶寒。”
听到这话,整个办公室的人都齐刷刷地扭头望向这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男人——
米芽杂志社楼前是一条长约两百米的小巷,汽车进不来,只能步行,一般人权当作遛弯,走几步也就到了,可是这几步路对叶寒来说,却不容易,况且外面还下着大雨。他的轮椅和裤腿都已被雨水打湿,看起来有些狼狈,可他的表情却一如既往地平静而冷漠,那种冷漠不是瞧不起谁,而是他根本就懒得瞧你。
大家脸上都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无论如何,他们也不能把眼前这位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和那些来稿联系到一起,三天之内,叶寒一共给米芽杂志社投了四篇稿件,分别是——
二胎高龄产妇如何科学备孕?
溢奶不等于吐奶,二者不是一回事!
双胞胎和多胞胎是如何形成的?
坚持母乳喂养,应对涨奶的七大妙招!
……
凡是看过这几篇文章的人,无一例外都对其专业性感到佩服,简明扼要、一针见血,而且实用性强,根据多年江湖经验,大家纷纷猜测,这位作者一定是位受过高等教育、有过生产和抚育经验、具备基本的医学和心理学常识,并且极有可能生过二胎的超人妈妈……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位作者居然是个年纪轻轻的男孩子,更不敢相信一个年轻轻轻的男孩子居然对“备孕”“吐奶”“涨奶”如此有见地……
其实,那些文章都是叶寒临时查找相关资料,并采访了几位妈妈级女同事后写出来的,他觉得,相比于写博士论文,写这点东西简直不需要动脑子,所以洋洋洒洒写了四篇,也毫无成就感,所以眼前这群人看他的眼神越是好奇和崇拜,他就越发觉得这群人蠢得无可救药。
当然,大家看叶寒的眼神,除了好奇、崇拜,还有同情。
他的模样虽然颇为英俊,可是两条腿,却极为修长而枯瘦,好似没有一点肌肉,也没有一点力气,看到的人无不为之惋惜。
叶寒左前方一位女同事,眼神尤为明显,同情心泛滥得一塌糊涂,就差从兜里掏几枚硬币扔到叶寒面前了。
叶寒瞟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上面是密密麻麻地财务数据,淡淡地道,语气轻巧得好像在说今儿天不错,“资产负债表出现大量应收账款,损益表出现巨额利润增加,但现金流量表却没有出现大量现金净流入,这么low的猫腻,不知道是贵公司真有问题,还是当初把你招进来的人是个白痴。”
叶寒这几句话一出口,那个小姑娘和财务部经理脸都白了,眼中的同情瞬间被恐惧所取代,不是因为叶寒的话刻薄,而是她们心知肚明这帐确实有问题,她们绞尽脑汁地想着弥补之策,机关算尽费劲周折,以为终于可以交差……可还没被上面发现,却被一个路人甲一眼看穿,两人呆呆地望着叶寒,只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呃,我想跟您谈谈,叶先生?”突然牵扯到内部机密,祁主编急忙出来救场,“我们想聘请您当我们的专栏作家,不知道您……”
“可以。”叶寒不假思索地回道,回答之爽快大大超出了预期,他甚至没问稿费是多少。
“我只有一个条件。”叶寒淡淡地道,“我要直接跟你们的董事长丛小冰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