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无意义的寒暄后,达西•伪得知宾利小姐和赫斯特夫妇也是昨日刚刚来到尼日斐,是宾利自己去伦敦,用三辆马车将他们接来的。宾利先生笑着说:“同样是客人,这可不是我的怠慢和偏心,我想达西你也不需要我护送上路。”
达西•伪点点头:“这是自然,保驾护航还是留给高贵优雅的女士比较好。”
卡洛琳•宾利小姐矜持一笑:“那我就谢谢达西先生的慷慨,不然可怜的查尔斯愧疚起来,那可真是让人心碎。”虽说宾利去接送的是她和姐姐路易莎两位女士,但她似乎把客气恭维都统统归功于自己的魅力,或许在未婚的小姐眼中,已婚的女人早就没有资格接受男士的恭维了。
邵年翻了翻这个花痴女的资料,看到她和原本的达西先生只有少得有限的过往,基本都局限在和哥哥查尔斯或更多人一同出现的场合,例如餐桌牌桌舞会上等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特殊情况,连往来信件也只有一些例行的年节问好的信笺。
鉴定完毕:卡洛琳是原装的。如果她是穿越者,作为很早就结识的世交好友,她早就会逮住机会向达西下手了。
再考虑到系统投放的时间点,正好在尼日斐舞会——也就是男女主角相遇之前,想必他要应对的变数都在明天的舞会上。
尼日斐庄园上上下下都在忙碌于筹备舞会,宾利先生是个热情好客的主人,他不愿意自己的客人受到慢待,哪怕其中大部分客人都被自己的姐妹认为是“乡巴佬”“下等社会的人”。为了不影响主人家的工作,达西•伪在饭后随意交谈了几句后,就表示要先回房休息。
宾利十分理解旅途劳顿的好友,亲自送他到客房。这让邵年对达西与宾利的友谊越发不解,达西冷漠少言的态度似乎没有对宾利产生任何影响,他一直是那么活泼健谈,亲切随和。
如此奇怪的友谊,莫非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断背之情?
对宾利的判断于是待定。直到第二天的舞会,宾利与简一(色)见(相)钟(吸)情(引),如胶似漆之后,达西•伪才正式判定,宾利没有问题,简也一样。
排除了宾利和简的嫌疑之后,达西•伪抱着胳膊站在舞池边上准备寻找自己的对手,却突然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脸盲肿么破?
这一屋子的穿着舞会长裙的女人除了裙子颜色不同之外到底有什么区别啊!更不用说跳舞的人衣袂纷飞,旋转不止,脸孔都是一闪而过的。
至少电视剧会给每个人做个特写,用台词或者字幕旁白标注一下此人是谁,可舞会里一屋子的人都在屋中穿梭,除了跟在宾利身边、笑容甜美一眼就能判断出这是此地第一美女的简•班内特,哪有什么角色辨识度啊!
达西•伪的视线在舞池中人的脸上一个一个扫过,这期间时不时地有人走到面前,自我介绍或是替别人介绍,达西•伪礼貌却冷淡的回应,让众人一致将他评论成了最傲慢最自视甚高的人。之后又碍于情面,他去邀请宾利的姐妹跳了几场舞,跳完就抱着胳膊站在一边,坚决不去邀请别人,这更让全场的女士觉得受到了冒犯,因为这场舞会上女士比男士多,有好多位女士都是在场下闲坐的。
替身对象的人格模拟完成度接近百分百!点赞!
当然邵年没空欣赏自己的出色表演,事实上他的阴沉寡言是因为他在脑海中整理系统备忘录。这个备忘录非常智能,当天新认识的人全部自动加入其中,一定意义上解决了邵年对白种人的脸盲问题,而他不肯跳舞是因为跳舞的时候要专心舞步,无法再观察别人。
伊丽莎白在哪里?他总不能像个花痴色狼或者八卦大妈一样去找人专门打听吧,太不符合身份了。
幸好他的好基友非常给力,在一场舞的间歇中,宾利先生决心制止达西这种放着一屋子美女却不肯邀人跳舞的暴殄天物的行为,坚持要给达西介绍舞伴。介绍的过程让达西•伪觉得似曾相识,果然,宾利要介绍的就是简的妹妹伊丽莎白。
达西•伪顺着宾利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个年轻姑娘,眼睛聪慧明亮,笑容俏皮可爱,见他们两个在看她,那个姑娘也好奇地回望了过来。
“伊丽莎白!终于找到了,这位是这次任务的重点攻略对象!”
与此同时,邵年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个表盘和一枚指针,表盘上的刻度为0-100%,正中是50%,金灿灿的指针正指着100%一栏,而备忘录里也瞬间里多了伊丽莎白•班内特一页。
达西•伪从上到下打量完伊丽莎白后,他收回目光,冷冷地对宾利表示他不觉得伊丽莎白漂亮到能打动他,一边去看表盘下的字。
那几个字是:剧情相似度指示表。
正如知音所说,故事主线开启才正式计数。至于为什么是100%?明明他这个伪达西跟伊丽莎白还只是背后毒蛇和偷听墙角的关系。暂且不考虑,达西·伪装模作样地耸耸肩,如剧情提示一般离开了伊丽莎白坐着的地方。
舞会一如既往地继续,但周围突然变得很安静,一支小步舞曲完整结束,绅士们正将自己的舞伴送回场下,等待其他邀约的男宾,而下一支舞蹈的前奏还没正式奏响。
请来给舞会现场伴奏的小乐队完全停止了演奏,这种情况并不多见。沿着众人的目光,达西看见一个穿着白裙的年轻姑娘站在钢琴前面,似乎要为大家现场演奏,那架黑亮的钢琴放在窗前,后面蓝色天鹅绒的窗帘上有银丝绣成的花纹,衬得钢琴前的少女十分华美高贵。
要不要这么爱出风头啊?独奏表演什么的在宴会后起居室里秀一秀也就算了,大家都两两成对跳舞跳得开心呢,跑出来玩什么个人表演?
那个要弹琴的姑娘容颜清秀,穿着一身洁白的长裙,额上带着晶莹圆润的珍珠发饰,看着十分素雅出群。她给大家鞠了个躬后,坐在琴凳上,说道:“这是我闲暇时创作的一首圆舞曲,请多指教。”
说是这么说,但她语气中的谦逊之意显得无比做作,掩盖不住的是骄傲与清高。
钢琴的前奏响起,邵年觉得十分耳熟,几个小节过后,他立刻辨别出了这首曲子。在他年幼无知、尚好忽悠时,曾被哄骗学过几年钢琴,因此他可以确定这曲子绝对是他练习弹过的,绝对不可能是这个白衣女的独创。
抄袭可耻!剽窃可耻啊!还没出生的施特劳斯大神,快穿过来把这个抄袭者秒成渣渣啊!
这时他意念一动,就看见脑海中的表盘跳了一下,从100%抖动到了95%,并且还有继续下滑的趋势。我勒个擦,太凶残了吧,露了一面剽了首曲子就导致指针跳了5%,要是再来个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会不会一路跌到0啊?
于是达西•伪不打算继续听下去,两步并作一步离开了大厅,若不是高贵傲慢的达西先生不能在众人面前失了礼仪,他肯定不会这么镇定优雅,而是兔子一样拔腿就跑。
他轻车熟路地找到盥洗室的位置,开始翻看备忘录的最新更新。
玛丽•班内特?那个书呆子三女儿?
方才达西•伪在舞厅里他收录了大部分人的信息,而玛丽就是八卦的宾利小姐用半是恭维半是嘲讽的口气介绍过,因此留下了记录。详细资料写着:姓名:玛丽•班内特;年龄:不详,详情;详情:据说很有才华;往来经历:1.舞会上听卡洛琳•宾利介绍;2.舞会表演钢琴独奏,因离开去盥洗室并未完整听完。
好吧,玛丽在原著中虽然性情死板,容貌普通,但也是会被人半真半假称为才女的博览群书的女孩,因此宾利小姐指给他看,说那位是班内特家的三小姐玛丽,是本地有名的才女的时候,他就没有放在心上。
疏忽了,这个玛丽她到底姓班内特还是姓苏啊!备忘录可以自己改名字吗?
这时,达西•伪突然听见舞厅那边传来一阵热烈的鼓掌叫好声,看来玛丽的才艺表演结束了,奇怪的是,剧情指针也慢慢回转到了99%。
原来如此,所谓的相似度不在过程而在影响和走向,玛丽的才艺表演的确出人意料,产生了干扰,但达西•伪中途离开,对她的表演没有惊艳更没有倾心,于是这就降格为一场舞会上的趣谈而已,对之后的剧情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他不需要战战兢兢,死扣着剧情细节保证过程中的每一步都一样?穿越者带来的负面影响并非全部无可挽回,可以随着记忆的淡化而降低影响。知音说的有所取舍,原来是这个意思。
达西•伪整理好了思路,准备回舞厅。剧情里达西并没有在舞会中途闪人不再出现,至于离开上个厕所,即便书里没说,难道谁能几个小时都不用解手的?
这次邵年慎重了许多,刚才那指针一跳,让向来懒散拖拉的他硬是生出了满满的紧迫感。
“不是给我植入了什么改编程序把我性格都变了吧。”邵年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想看看是不是有科幻片一样的芯片植入伤口,等摸见浓密略卷曲的头发时,才想起来这个身体不是他的,就算有植入伤口也不会在这里。
“算了,就当是一定要完美通关的游戏强迫症好了。”达西•伪耸耸肩,离开盥洗室,向舞厅走去。随着这一转身,他猛地撞到了什么,接着还有一声娇柔的“哎呦!”
邵年脑海中的虚拟指针应声而抖,转眼就到了97%。达西·伪觉得自己的运动神经似乎在饱受世界的嘲笑,连个有意撞上来的人都躲不开。于是他决心撞后逃逸,看也不看撞的是什么就向前迈出一步。
不迈还好,这一迈步,邵年就发现指针哗啦一声下滑到了80%,让他把迈了一半的第二步硬生生地憋回去。电光火石间,他突然明白了,撞倒了一位女士却不闻不问地离开,会崩坏了达西先生的绅士形象和行事准则。
崩坏人物形象比剧情发生意外的惩罚还要重?
于是达西•伪只好转过身来,带着一丝英雄就义的心情,毅然决然地向地上的人伸出手来:“十分抱歉,小姐有没有伤到,要不要我替你叫医生来?”
随着他的问话,指针恢复了一些。而地上摔倒的是个年轻娇俏的姑娘,她双眸晶莹,似乎因为疼痛而强忍着眼泪:“达西先生,我的脚扭了,可不可以带我去起居室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