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垂下眼眸,侍女轻轻的把新药膏给她敷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说:“梧桐大人您的皮肤真好,比我们姐妹俩的还要细腻,嘻嘻。”
梧桐猜测这二人应该是早就看出她性别的,虽说自从醒来以后,每天换衣服洗澡她都要求自己来,可男人和女人的骨骼不一样,穿衣服的时候还可以遮掩一下,像她们这样近距离的碰触,肯定早就看出端倪。
不过既然对方不说破,她自然也犯不着主动坦白,打哈哈说:“这段时间吃得太好了。”
侍女笑而不语,帮她缠好绷带,理好为了换药而半解的衣服,端上托盘出去了。
梧桐心情纠结的靠在床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段扶风好像鬼魅一样,让人捉摸不透。
又过几日,她感觉自己的伤差不多是好全了,在床上躺不住,穿上鞋出了门。
那两个侍女拎着个食盒从外面走进来,笑嘻嘻的说话,看见后她惊了一惊:“梧桐大人,您怎么下地了呀?”
梧桐道:“我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想出去走走。”
侍女对视了一眼,一人说道:“外面风大,我跟您一起出去照顾您,以免您着凉。”
梧桐没好意思拒绝,点点头,侍女便放下食盒跟她一起走出门。
另外一个侍女则飞快的把食盒拎进屋里去,出来后朝另一个方向小跑而去,估计是去通知段扶风。
梧桐不动声色的看在眼里,与留下来的那名侍女慢吞吞的往前晃悠,仿佛真的是在随便走走。
侍女跟了会儿,说道:“梧桐大人,您要是想透气的话,不如咱到花园里坐坐吧,园子里的芍药开了,现在正是最好看的时候呢。”
梧桐没什么所谓,嗯了声便随她往前走。
段扶风的寝宫在王府深处,距离花园颇有点路。
侍女本来在前方带路,走着走着,突然哎呀一声停下来。
梧桐好奇地问:“怎么了?”
侍女一拍脑袋,歉意满满地看着她说道:“对不起……奴婢刚刚才想起来,老王妃今日与朋友在园内设宴赏花,恐怕是去不了了……”
梧桐道:“老王妃的朋友?”
老王妃曾是上任皇帝的妃嫔,因为收养了丧母的段扶风,所以才在皇帝驾崩,段扶风被册封后,随其一起来了南疆。
原来她在南疆也有亲朋好友么?
侍女说道:“对呀,老王妃很喜欢结交朋友的,南疆境内一些富商夫人,大官的配偶,都跟她关系很好呢,经常来府中聚会。”
梧桐以前一门心思跟在银铃身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便点点头道:“无妨,那我们回去吧。”
“好嘞。”
二人有原路折返,刚一走到寝宫门口,迎面便碰上段扶风与李得明等人。
李得明还是那副冷漠的模样,段扶风难得的没有穿黑衣戴孝带,而是换上一件玄青色的长袍,腰上系了颜色略深一些的腰带,袖口与领口处皆绣了如意纹。
一头乌发用玉冠束了,末梢倾泻而下,顺直的披在脑后。整个人长身玉立,俊朗气息扑面而来,气场较平日柔和了许多。
梧桐想见他,又害怕见他,登时手忙脚乱,嗫嚅着说了声:“王爷……”
段扶风点点头,瞥着她道:“伤势好了?”
梧桐道:“好了。”
“正好,本王要外出一趟,你一同随行。”
“啊?”梧桐不解的抬起头,却只看见他的背影。
她愣愣地站在原地,犹豫着要不要跟,侍女推了她一把:“梧桐大人,王爷让您跟他一起去呢。”
她这才幡然醒悟,快步跟了上去。
段扶风走到王府门口,那里已经备了马车和几匹装了鞍的马。
段扶风上车,其他人上马,李得明为其赶车。
梧桐走出去后,李得明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责备她速度太慢,对她不带感情地吩咐道:“上那匹马。”
要骑马么?梧桐不禁有些担心。
肩膀上的伤虽是好了很多,可剧烈运动的话,还是会痛的。
犹豫之时,段扶风的声音从车内传出:“上车来坐。”
她错愕的看向李得明,李得明道:“看什么看?王爷的话没听见吗?上车。”
梧桐忙收回目光,老老实实的钻上车去。
放下帘子一转身,她险些撞进段扶风的怀里,二人的鼻尖互相碰触到,是一种奇怪而诡异的感觉。
她咽了口唾沫,小声说:“对、对不起……”
段扶风摇摇头:“无妨。”
梧桐如临大赦,在角落里坐下,身体紧紧贴着车厢,努力不碰到段扶风。
李得明一挥鞭子,马车动了起来,不急不慢的向前驶去。
车内十分安静,二人终于见了面,却没有人说话。
梧桐装作看风景,实际上一直用眼角余光偷瞥他,猜不出段扶风的用意。
他已经知道她的性别了不是么?为什么提都不提,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想得入迷之时,段扶风忽然转过头,与她来了个对视。
梧桐抽了口冷气,想要移开目光,对方却率先开了口:“多谢你那日的舍身相救。”
梧桐摆摆手,笑道:“举手之劳……”
段扶风平静地看着她:“暗器上有毒,若是晚一步诊治,你现在已经死了。”
梧桐说:“所以还得感谢王爷救了我的命,一命抵一命,大家扯平,哈哈。”
她才不想当他的救命恩人呢,南疆王的恩情哪是那么好受的。
她只想找到南星,一找到她就带他走。
段扶风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五官好看到无可挑剔。
“本王很好奇,当时你发现暗器,决定救我时,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心情?”
“有没有舍不得你的家人,爱人?”
梧桐苦笑着摇摇头:“可惜我这两样都没有,唯一一个称得上兄弟的,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段扶风说:“听闻你在中原有一个姊妹?”
梧桐嗯了声,看着自己的手指道:“不过她已经嫁人了,现在大家……唔,来往的比较少。”
段扶风说:“既然如此,你该更加惜命才是。”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你是你家唯一的香火,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