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于丫鬟很满意,对于这座新房子也很满意,可是对自己的现状却格外不满意。
在周家村的人看来,周磐安一家离开村庄,在县城里买了房子,周磐安还吃上了朝廷的俸禄,堪称的上是飞黄腾达。
而若兰心中很清楚,周磐安只是一个区区典史,富不起来也饿不死罢了,自己身为典史夫人,更是不值一提。
她曾经在学校里也是受同学追捧的,学习好相貌好,不仅同学喜欢,老师也都非常看重她。
现在到了这边,反倒是她要低声下气的去讨好知县的夫人,有点好的都得给对方送去,每次见了面还要变着法的夸赞对方。
这种事她很不屑于做,却又不得不做,因为知县是周磐安的直系上司,周磐安要想日子过得好,要想高升,就必须得巴结着对方来。
知县的年纪已经大了,哪怕拼命的给自己娶年轻小妾,也能一眼看得出老态。
如果周磐安能够得到他的欢心,让他上书举荐的话,那么等他退休之后,周磐安极有可能成为新任知县。
届时起码在这个鱼慈县里,是没有哪个女人的地位能比得上她了。
若兰算盘打得精,认为自己已经做得面面俱到,万无一失。
偏偏问题就出在这周磐安身上。
周磐安实在是个不争气的,整天跟着他那乡巴佬父母一样,只想着儿子儿子。
生下儿子能干嘛?传递香火,可他们周家的香火有什么宝贵的么?他以为自己是皇帝呢!
若兰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了,顶多还有两三个月就得生,可是丫鬟的肚子也大了。
周家公婆如他们所说的那样,给那算命先生包了一封大红包,再次请他过来看胎相。
若兰当时就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算命先生摸着胡须喜气洋洋的说,肚子里是个大胖小子。
眼睁睁的看着周家公婆欢呼雀跃,一把年纪了还笑得像朵花似的。
眼睁睁的看着周磐安把丫鬟抱起来,说她是周家的功臣。
若兰的心当时就凉了,真凉啊。
怀个儿子就是功臣,他们难道忘记自己能住这大院子、能当这典史、能吃朝廷的俸禄是谁的功劳吗?
她愤怒的让自己的丑丫鬟扶自己回房间,决定与周磐安冷战几天,让他知道知道没了自己是不行的。
可是周磐安蠢得像头没脑子的驴,不但丝毫没有在意她,反而直接搬到了丫鬟的房间里住,说是晚上要抱着自己的儿子睡觉。
儿子!去他妈的儿子!
现代做b超都不一定百分百照得准确呢,他们真的去信一个算命瞎子的话?说不定根本就是丫鬟给那瞎子塞了钱,联合起来骗他们!
乐去吧,就让他们乐去吧!看看十月怀胎之后,贱丫头有没有那个福气生出儿子!
就算生的出来,也祝她生个没屁眼的怪胎!
若兰表面上装出无动于衷的样子,每天该吃吃该喝喝,安心养自己的胎,实际上心里已经急疯了。
全家上下都把那丫鬟当个宝,自己反倒是无人问津。
她给梧桐写去了信,想让对方帮自己出出办法。
她需要朋友,她急需要朋友!在周家她是不能说真话的,在面对知县夫人时,更是不能袒露心扉。
她的想法只能跟梧桐诉说,只有梧桐明白她多想跟周磐安一起过好日子。
周磐安被香火迷了心,为了一个真假尚不能确定的儿子连本职工作都不好好干了,在县衙时屡屡出错,被知县老爷痛骂,他也浑不在意,只知道跑回家抱着自己的儿子傻乐。
他不想干了没关系,若兰可不想因他这个蠢货失去自己好不容易打拼来的地位。
在周家村一家独大又怎样?那么贫瘠的小山村,不是她若兰该待的地方!
一切问题的根源,都出在丫鬟那个肚子上,要是没了她那个肚子,周家人自然重新回到自己身边来,周磐安自然会恢复正常。
若兰渐渐的有了主意,想跟梧桐说,可信鸽不知是不是冻死在半路了,回信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
眼看着丫鬟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再不下手那就没机会了。
若兰放弃等待,决定自己动手。
她不能让丫鬟把孩子生出来,生出来周磐安的前途就毁了,而丫鬟也会爬到自己头上来,这是绝对不能被容忍的。
之前她为周磐安整理书房时,曾经在某本前朝古籍上看见过一个药方,据说妊娠前四个月的妇人服下,哪怕肚子里怀得是神仙转世,也能把它给堕下来!
若兰是不肯自己动手的,她也怀了孕,不想去碰那些脏东西。
她塞了钱给自己的丑丫鬟,说自己着凉了,让她照着单子去把上面的药给买来,且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丑丫鬟做起事来非常衷心,当天就把药给买来,按照若兰的吩咐熬成一碗。
若兰喊走了她,自己偷偷跑去厨房里,把丫鬟的安胎药与自己这碗药调换了一下,捧着安胎药一饮而尽。
那天晚上,她心情很好的坐在自己房间里,把新买的布料拿出来看,要为自己做身新衣裳。
丑丫鬟很好奇地问她:“夫人,您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呀?”
若兰笑吟吟地说:“遇到好事,自然也就开心了。”
丑丫鬟不太能理解,因为并没有看见她今天遇见什么好事,只知道她着凉了。
若兰自顾自的打理布料,忽然朝丑丫鬟斜了一眼。
丑丫鬟年纪轻,站在阴影里遮掉脸,身段也还是能看的。
她忍不住地出声道:“你以后少跟老爷说话,耽误他做事我可饶不了你,知道吗?”
丑丫鬟不明白她为何变脸,老老实实的说知道。
若兰的心这才终于放了下来。
周磐安实在是蠢得没底线,发起情来说不定母猪都能上,她得把所有女人都跟他隔绝开来,将周家的大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
当晚,丫鬟房间里传出一夜的惨叫,若兰跟着失眠了一夜。
第二天她特意起了个大早,让丑丫鬟扶着自己过去看情况,见周磐安面色惨白的站在门外,关切地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周磐安瘸着腿走了两步,靠在门廊柱上,难忍痛苦的蹲了下来。
“儿子没了……全没了……”
比他声音更大的,是周家公婆的痛哭。
眼泪当然不是为了受了罪的丫鬟,而是从她肚子里滑出来,已经略有了点人模样的肉块。
周磐安他爹双手颤抖的捧着那块肉对着阳光看了又看,哀嚎道:“是个儿子,真的是个儿子……”
若兰在心中冷笑,表面上不动声色,挺着大肚子忙上忙下,张罗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