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会难得,她马上问了:“你怎么回来?你和谁一起来的?”
南星不答,只是抱怨道:“这个房间真是奇怪,怎么连个窗户都没有,算了,我还是撬门吧……”
之前留在门底下的小木块已经取了出来,他要撬门的话只能靠蛮力,梧桐担心被巡逻的侍卫发现,连忙对他说:“你不要乱来,外面有侍卫,一听到声音他们就会进来的!”
“那怎么办……”南星略一踌躇,很快下定决心,继续动手:“进来就进来,我速度快一点就好了,赶在他们之前把你救出来。”
他仿佛是在赌咒或说什么誓言,自言自语道:“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梧桐见他这样冲动,心里十分着急,情急之下想用手去抓着门框,不料牵扯到伤口,疼得闷哼了一声。
南星听见声音,忙担忧地问:“你受伤了?严不严重?”
“没事,一点小伤……”梧桐缓缓吐出口气,从那股疼痛中缓了过来,对他劝道:“你不要冲动,这里是王宫不是普通人家,稍微出一点差错,那你就前功尽弃了。”
南星又怎会不知道?他靠着门框低着头,喃喃地说:“可是我真的想救你出来……”
两人之间虽隔着一道门,梧桐却能想象得出他此时的模样,小小的,瘦瘦的,带着一些与普通人不一样的坚毅和神秘。
她情不自禁地把声音放缓,道:“现在不是救人的最佳时机,东齐王刚刚才见了我,说不定待会儿又会派人来,我们得找个合适的时间才行……”说到这里,她想起重要的一事,问:“对了,你是跟谁一起来的?”
南星并不想回答,只是时间紧迫,由不得他遮遮掩掩,因此老实答道:“我自己。”
“你一个人?”梧桐吸了口冷气。
南星强硬地说道:“一个人怎么了?我已经摸清了路线,肯定能带你出去的。”
梧桐苦笑道:“我是没问题,可是我这里还有一个……”
“谁?”
“银铃公主。”
南星用非常小的声音自己咕哝了一句:“她怎么也会在这里……”
梧桐问:“你们认识?”
南星马上摇头,意识到她看不见,于是又说:“不认识,听说过。我是来救你的,她我不会管,你也不要管她。”
梧桐皱眉:“那怎么可以?我们是吃南疆军饷的,她是南疆未来的王妃,不看见还好,看见了理应要救。”
南星很坚决地说:“我说不救就不救!”
他想救的人只有一个她而已,至于别人……哼,他才懒得管呢。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梧桐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舍下银铃自己逃命,正想劝两句,耳朵里就听到侍卫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完了!
她忙对南星道:“你快走!巡逻的人来了!”
南星说:“那你怎么办?”
“我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你也不能有事才行!”梧桐急匆匆地又补了一句:“你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南星也听到了侍卫们清晰的脚步声,距离他不过一堵墙而已。
他很想不顾一切的带梧桐走,可是他到底是来救人的,不能人还没有救出来,自己反而被抓出去。
因此他非常懊恼地跺了下脚,留下一句话:“我一定会来救你的!”
说完他便抓住门梁荡上屋顶,踩着瓦片一路疾行远去。
梧桐蹲坐在地上,脑袋靠着门框,耳朵里听着他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并无任何异样,终于松了口气。
南星能来救她,让她看到了生的希望,可是对方只有一个人,又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南星在外面找机会救她,她也得做好准备才行,起码要把两只手养好,这样将来逃脱时若是遇上了东齐人,起码能帮着对付几个。
油灯里的油燃烧殆尽,闪烁几下就灭了。梧桐钻进地铺的被窝里,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那晚梧桐踹了蒙包包一脚,而且力道极大,毫不留情。
本以为蒙包包等忙完了手上的事就会找她算账,谁知一连过了好几天,蒙包包都没有露面。
梧桐此时是又想见他又害怕见他,因为见他就等于可以去外面走一圈,或许能找到逃脱的机会。可是蒙包包性格暴躁,说不定惹怒他,还不等逃出去就已经保不住小命了。
另外还有一件极重要的事——那天回来以后,终于有人按时来送饭,只是每天只送一次,洗澡水则是隔三天送一次,根本不够用。
就那么一盆水,两个人得洗手洗脸洗澡洗衣服,珍贵的简直是用滴来计算。
银铃率先被弄得发飙,饿可以忍,脏不能忍。
她从浑浊的水里捞出布巾拧干,想用来擦擦脸,闻到上面的味道后顿时有些作呕,不由自主的把布巾丢了出去,一屁股坐到椅子上。
“臭死了!这还是人过得日子么?”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囚禁与缺衣少吃的折磨,她原本完美无瑕的形象早已崩塌,此时衣衫凌乱,蓬头垢面,比梧桐也好不了多少。
梧桐走过去将布巾捡起,凑到鼻间闻了闻,的确有股难闻的异味。
她走到床边,将布巾晾在一根柱子上,说:“再等一天就好了,他们会送干净的水来。”
“送来之后呢?”银铃反问:“然后又要忍受三天吗?我真是受不了这种日子了,要是一直这样下去的话,那还不如……不如直接杀了我呢!”
梧桐心里还惦记着南星,且担心银铃走漏风声,因此并没有把南星到来的事情告诉她,只安慰道:“不会一直这样的,我们肯定能出去。”
“肯定能,得肯定到什么时候啊……”
银铃无法忍耐的低下头去,额头抵在桌角上,声音悲戚地说:“扶风哥哥肯定已经忘了我了,他不要我了……”
她每次提起这个名字,都会让梧桐无可奈何。
段扶风……这个人在她的脑海里仅有那惊鸿一瞥的印象,以及无数人对他的形容和态度,依稀组合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形象。
阿布多对于他是崇拜的,李都尉对于他是恭敬的,蒙包包对于他是恐惧的,银铃对于他是爱慕的。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梧桐竭力想想起那日所见他的模样,却发现自己根本想不起任何一处五官,只记得他美得不似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