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喊、悲鸣、痛哭,面临死亡的责罚时才表示悔恨,如今那又有什么意义?这一切都不过是你们这些人克制不住自己欲望的自取灭亡罢了……
冷风从这一边窗框进来,撩起女孩的几缕发丝,便不再弥留,仿佛稍纵即逝的过客,徐徐探入另一边窗框里深不见底的昏暗;墙上的涂鸦,那是天使吗?为什么她的翅膀却被涂黑,任由鲜红泪痕灼热了睫毛下的脸颊——
摄像头对准了被对称钉在墙上的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穿透脚背手心的钉子触目惊心。
迄今为止,她杀掉多少人了?我不知道,也没有去数,唯一知道,那天开始的每个夜晚都会成为她的表演舞台;微笑着面对摄像头,在不同场所,于不同人身上,一如既往地残酷,她表演着各种各样愈加华丽的杀戮方式。
为了钱?不,“吃人”后的第二个晚上,我就发现了:她乐在其中。
是的,无可否认她扭曲了,但,唯一让我无法理解的问题在于:为什么她如此光明正大,也没有被世间所谓的“正义”制裁?我是说,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怀抱着惶恐的侥幸,就像意识到她终究只是一个犯罪者,意识到频繁残害必然迎来世界的降罚。
然而,梦醒后的每一天,她都会如常出现。
不知什么时候,我看着这一切,除了透过摄像框学会怎样更生动地捕捉死者的惨象外,逐渐便能理解:因为她是正确的,所以不会被驱逐。
“表、表哥……你们疯了……救救我……求你放过我,我不会说出去的!所以别这样——你想想我们以前、以前一起玩的时候……我们可是亲人!你不能这样对我!呜呃~我……我答应你不会再这样吊儿郎当好不好,给我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
声泪俱下,或许是疼痛,或许是恐惧,男人在哽咽。
童傀没有说话;取而代之,俏丽动人的身影挡在了男人眼前,阻隔掉他看向摄像头目光同时,不由分说伸出食指,丁熏奕撩起他下巴:
“‘改邪归正’呀~亲爱的表弟,这里我就有点不明白了,能问你吗?你会回答我吧:你眼中的‘正义’、‘邪恶’到底是什么?你的话完全由你价值观定义的前提下,不解释清楚,就算你说‘改邪归正’,这么笼统可是很难说服人呢。”
“这还用问吗!你这个……这个……
不违反法律法规……待人友善,能自己养活自己,不游手好闲,认真听话,还有、还有……你让找工作我、我会去找,不再闹脾气了;我保证说到做到!所以请放我下来……求你了,亲戚一场,别这么对我好不好……”
大汗淋漓,身体颤抖得厉害,不断加剧的喘息令男人想要摆脱她指尖终究无可奈何;仅剩力气都用到求饶及睁开臃肿的双眼,失血过多的憔悴加上手脚被撕裂贯穿的痛觉下,他甚至难以严肃认真地与丁熏奕对视——他不想与她对视。
侧过脑袋,她妩媚一笑,流露的眼神不无同情:
“那我想请问你,我们现在的行为~是‘正义’?‘邪恶’?你看,我都把你钉墙上了,说不定还会杀掉你哦!所以,请认真思考后做出回答。”
一个激灵,男人仿佛认识到什么,眼睛莫名其妙地越睁越圆;溢于言表的憎恨、愤怒,似乎下一刻他就要把眼前的女子撕碎,毫无疑问倘若不被死死固定住,他会这么做,此刻却唯有声嘶力竭地大吼:
“你这个……贱人!你算计我!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表哥!别听她胡说八道,她不是人!她是恶魔,怪物,诱惑人的毒蛇!快放我下来、你一定要把我放下来,我们可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兄弟,别着了她的道,这完全是信口雌黄!”
“呵呵,你可真有趣,前后矛盾的是你自己吧。
遵守法律是正义?那么说你就不能把我们定义为‘正义’,保证‘改邪归正’的你显然就不与我们同一立场,我们杀掉你便理所当然——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干脆点说我们是‘邪恶’呢~这样子,你也就没有求饶的理由了。”
她贴到了男人的胸膛上,往他脸颊吹气:
“呐,表弟,你难道不觉得贪生怕死的人都很丑陋吗?还是用‘蛮不讲理’来形容你更好?理屈词穷就撕破脸皮什么的,尤其男人,会被女孩子讨厌的哦~”
眼见依旧举着摄像机,不为所动的童傀,男人确实绝望了;不由得压低声音,哆嗦着从牙缝中挤出那一丝怨恨:
“闭嘴……”
“好了,观众朋友们,前戏结束;如你们所见,表演正式开始!”
离开男人胸膛,轻快地转了一圈,裙摆飘忽那时,丁熏奕已经面对摄像头露出甜美笑容。
稍微调整位置,童傀令她正好处于摄像框正中,同时恰到好处地把她身后墙上固定好的两人全部映进去——烂尾楼衬托出残垣断壁的陈旧里,被钉作十字的男人和女人一息残存分开两边,黑色翅膀的天使流下彩光亦然无法掩盖的鲜红眼泪;那一副景象说不出地诡异。
“魔法,坠神咒!”
舒展开双臂,一句猝不及防的话,她的笑容前所未有地灿烂。
怎么……回事?透过摄像框的不可思议,那是紧随话音落下,异象徒然发生!
就连童傀亦情不自禁抬起头,瞪大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这近在咫尺的光怪陆离:当灰烬沿着墙上描绘的线条点滴脱落,钉住的两人就像陷入泥潭般最终被整幅图案分毫吞噬,那一瞬间墙壁便不再成为禁锢翅膀的框架——紧随硕大黑翼展开,天使居然活了过来!
沉默无声地降临到丁熏奕身后,任由聚成两翼那缥缈如丝的黑芒掩埋窗框外的光。
或许作为壁画那是一个脸蛋无比漂亮精致的女孩,但离开束缚后的天使,就只剩一个光华四溢的人形了;一团柔和得不会刺眼、甚至令人感到舒适温暖的洁白光芒,唯一格格不入的只有她身后那双截然相反的黑得深邃的巨翼而已。
流光浮动片刻,丁熏奕突然转过身,抱向天使!
然而,映入童傀眼帘,天使到底只是一团镜花水月的白光,以至于丁熏奕的拥抱直接错开人形,完全探到光芒里面……
当她整个人都消失进白光后,始料不及的忽明忽暗,人形竟开始扭动着,甚至呈痛苦状抱紧身体?悄无声息的痛苦,直到人形蹲下那一刻,童傀终于看到了白光与黑芒交接处,那是黑色犹如树木根基般牢牢吸蚀在白色人形背上,并在不断往四周延绵扩散!
他反应到情况不妙时已经晚了,那是黑芒完全吞噬白光后骤然荡开的波段刹那间洞穿了他的眼球!在惨叫声中倒下,他的眼睛淌下了血泪……
童傀身后,他没有发现的地方,那里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具身穿鲜红哥特礼裙的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