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行动中止?你在开玩笑吗?差一步我们就捉到犯罪嫌疑人了——不,更重要你是什么人?凭什么给我们紧急调查组下命令。”
满脸不悦,男警察刚想上前迈出的一步,却被吕傲拓拦了下来。
他们眼前,是刚进门的某位女警官;把任务移交文件递到桌子上,她使右手握了握白手套与衣袖相接的左手手腕,神色里只有歉意后的不容置疑:
“任务移交文件在这里。
虽然很抱歉,但还请放弃这个案子,至于缘由,希望你们不要过问,这确实涉及一些机密要素;还有,我不是‘什么人’,也没有在开玩笑——我是特殊部门的赵洁琳,移交手续完全按照相关部门的规定来办理,同样没有利用职权便利命令谁的意思,尽然我具有这个权力。”
“一派胡言,那有案子办到一半就中途移交的?何况我们的人都已经在现场布置好了,这种紧急时候,区区几张薄纸,你一句话就要让兄弟们的努力都付诸东流?我现在告诉你,有手续也不行!
我才不管你是谁!有什么事在我们把犯罪嫌疑人逮捕回来后再说!”
怒发冲冠,咄咄逼人,男警察一眼也没看向桌子上的文件,直截了当地把她拒绝掉。
拒绝是理所当然的,就像他说的那样,也正因为估量着这些人不会听从命令,她才不厌其烦地办好手续文件;看了一眼男警察以及拉住他的小山羊胡子中年男人,赵洁琳保持着脸色平静:
“对不起,你不是调查组负责人,没有拒绝权力;我想跟小组负责人谈话。”
“我是调查组负责人,吕傲拓。
赵警官,请原谅,我们没有要冒犯的意思。”
在男警察表现出尴尬的前一刻,夹住对讲机,吕傲拓上前拿起了桌子上的交接文件,
“言辞可能激动了点,而且还包含一定程度的个人情绪,但他确实表达出了我的感受——我能请求把案件移交推迟到将犯罪嫌疑人抓获后吗?你知道,这种情况下无论布置好的策略,还是安排好的人力物力都说不过去、覆水难收;届时我很乐意听取你的要求。”
“这不是要求,而是命令;我已经为避免更多麻烦去主动申请好移交手续了。
中止当前行动同时,你们只要确认文件并签署就好。
就算你们的行动继续下去,接下来也不过多此一举,希望调查组不要在这件事上过多干预,那不会对你们产生任何好处——我知道你们为的不是好处,而仅仅不想让努力付诸东流,可惜这种努力一开始就建立在徒劳无功上,继续只会导致更多的白费罢了。
没有功绩、没有记录、更不存在你们想象中的结果。”
有点僵硬地把左手放回身侧,赵洁琳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没有翻开交接文件,也没有拿起对讲机的意思,只是自上而下打量着她,最后吕傲拓把目光集中在她那只裹得严严实实的左手上:
“那是义肢吗?”
“请传达中止行动的命令。”
凝视着他的眼睛,赵洁琳流露出语气后的不由分说。
这时候坐在一边的女警察不知从对话中察觉到什么,莫名其妙插进话语里的兴高采烈:
“果然那个嫌疑人具有超能力不是吗?毕竟案发现场的特定东西都被消灭了,我就是这样认为的!特殊部门就是超能力调查部门对不对!所以毫无疑问你们都有超能力……”
“拖延时间也避免不了你们行动的毫无意义,只会导致更难堪的结果;吕警官,请马上传达中止行动的命令,这同样是一个命令!
……拜托了,他不是目标。”
尴尬气氛中再一次重复的理直气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赵洁琳表达出了话语后的凝重;然而最后那句话却透过压低的声音失去毋庸置疑,她的语气产生了某种不可捉摸的变化——更像私下请求?
倘若说前面对话都不过为打官腔的字正腔圆,在他眼里只抵得上不会导致任何结果的拖延,不足以引起重视,那她最后一句话便确实令他动容,使他意识到隐隐中的不妥——现在的嫌疑人不是目标,即使作为唯一一位在案发现场的人,那目标应该是谁?
转过身,抬眼看了看监控屏幕,终究在短暂的沉默中咬咬牙,吕傲拓握起对讲机横向贴到嘴边,从牙缝中挤压出指令的沉甸:
“各单位注意,行动中止;各单位注意,行动中止,请立即返回……”
“喂,阿托!为什么……”
瞪大眼睛,局促的话语间,男警察显然无法理解,也不认同这种做法。
“因为于理于事,我们似乎都处于一个极其微妙的境地。
理:我们是悉听指挥、服从命令、有组织有纪律的警察,而不是目无组织、我行我素乃至马首是瞻的黑社会团伙;既然这是命令,上级已经做出了明确指示,我们的选择就只有遵从,即使个人意愿再有不满,我们身份也唯一决定了我们的做法。
事:这其中应该还有我们未尝了解到的什么……”
关闭通话的百味杂陈,依旧不甘心地紧握对讲机,吕傲拓终归无奈叹息;继而回身注视着赵洁琳的双眸,义正辞严:
“案件交接以前,我必须说出我的想法。
这个案子中,除了受害母女,还有两位当时对失踪案调查的警员在羚羊花苑牺牲;随之而来的警队,于案发现场只抓捕到了一个年轻人,也就是我们当前的犯罪嫌疑人;可惜除此以外的摸查走访,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寻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作为那间屋子租户,他无法解释屋子里的血迹,而且案发时他在场,加上咬合得恰到好处的时间点,以及不断逃避警察追捕的行为,凶手已经昭然若揭——值得注意的是通过租户名称,从人口信息里我们调查不到他身份,他的身份是伪造的。
没有任何疑点,所有信息都指向了他。
至少在逮捕的目标对象这个方面我想不通还有什么值得仔细琢磨的地方,正如把他逮捕归案,作案方式、动机等等想必就会水落石出;然而你的出现却堪堪扭转了一切——当我们距离凶手只有一步之遥,出于某个无法想象的理由把他放跑了。
我不由得去想,上一次的闻香瓶失窃案好像也被归咎到该部门,问题是你们解决了吗?事实上特殊部门以外的所有人都一无所知,到底只有内部完全独立的你们自己知道而已。
关于‘机密’我确实不会过多询问,但不要抱着‘机密’的权力在职场上为所欲为、到了案件却无所作为;亦不管你们收纳多少案子来诠释你们的‘海纳百川’,我希望你们是有能力的,你们的行动能对得起牺牲的那两位警员、那些死者,给牺牲者一个交代。”
“我也希望如此……”
微微颔首,赵洁琳把视线埋藏在发梢的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