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叫戴德人。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呼,我唯一记得的是,昏迷前,这位……呃,小、小姐把我带到了某个地方,然后……请你们可怜一下我,如果你们还存在着一点人性——我有家庭,我的妻子儿女在等待着我回去;我跟你们一样,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
闪烁其词的语无伦次,面对着镜头,被绑床上的男人一个劲地苦苦哀求。
挤进摄像框的魅惑,瞥了眼旁边弹幕掠过一大片粗言秽语的不堪入目,正如非法平台把网络暴力的不担斤两描绘得淋漓尽致,他得不到任何同情——睫毛颤动间的碧波秋水,利益躁动扼杀了疑虑;指摘鹅啄,唇抿幽兰,她一番毫不忌讳的大胆举动更是让人血脉偾张。
最后捧起他的头埋到自己胸前的饱满温香,贴在戴德人耳边,丁熏奕呢喃软语:
“这不是你正渴望的吗?明明在那时候都没有想起你的妻子儿女,这个时候却把她们读出来做挡箭牌,你不认为这很狡猾吗?呐~戴老板~”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只是别、别碰我!你这个……怪物!”
把脸蛋憋得通红,桃色的萎靡中,戴德人气喘如牛地喷出了一点唾沫。
“啊,终究说出来了。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没看见,口是心非的男人;因此我还有什么理由放过你?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就应当付出相应代价,是这样说吧,亲爱的戴老板?”
耐人寻味的笑容下,任由戴德人脸色煞白,她放开了他;离开摄像框,她看向旁边电脑:
“开个玩笑,主要还是根据观众们的意愿啦,可惜显然你并没有博取到他们的同情——你们问他看到了什么?很抱歉那不是今晚的主题,要是把什么都说出来,没有神秘性就不好玩了;你们尽然可以放飞想象私下猜测。”
镜头平移,童傀看到她拉开床头柜,从中挑出了一副刀叉和一个钢盘子。
餐具的光洁辉映出绝望,戴德人俨然红了眼框:
“不、不、别这样,你不能这样做……喂,那边的摄像小哥!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如果你要钱的话,她给多少我就给双倍!只是快阻止她,别让她过来!不然你会后悔的!”
把镜头拉远,使摄像框恰好能容纳丁熏奕的从容和戴德人的狼狈,童傀没有说话——
刀刃搓进皮肤渗涌出如宝石般流光荡漾的血红,蘸落成白床单上有如泼墨的肆意填充;咒骂声、痛哭声、求饶声,宛如心脏迸动的波形线般连绵,在血肉分离的怒吼中到达高峰,又在鲜血淋漓的昏暗中低落成谷,房间到处无不洋溢着撕心裂肺的震耳欲聋。
恍若一个对艺术爱得深沉的摄像师,他只默默举着摄像机,捕捉着暴行下笑容的狂喜,血肉啖进口腔的写意,血腥与**勾勒成的诡异。
秉承着事不关己,再惨绝人寰的残酷倒映进瞳孔也不过一截三流影片的恐怖桥段、透过摄像机镀上虚假的剪辑——血水的挥霍、惨叫的愈演愈烈,面对残害行径在一开始他尚且稍有不适,终究逐渐麻木,深陷泯灭人性后最拙劣的心理暗示。
摄像机那一边,只有恶魔的**,活死人的呼声,以及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恶意。
地狱的直播间不知持续了多久,他反应过来时,身体只零落着水珠晶莹、洗过澡穿好衣服的丁熏奕已经从旁边过来夺下了他的摄像机,翻弄屏幕的不经意,嘴角扬起一丝嘲讽意味:
“看来你也并非那么淡定的不是吗?直播都快结束一个小时了。”
童傀的视野里,床单凝聚成深红色的一大块固体,上面的戴德人早已被割裂得看不出人形——漆黑的眼眶,凿穿的头颅,挑落的青筋,尤其每个位置都留有刀痕透入血肉剜出触目惊心的洞孔,更甚于某些被切掉的身体组织夹杂牙痕,七零八落地扔在一边排泄物的恶臭里。
浓重血腥味缠绵着她的香气,他才发现那实在令人反胃。
磨了磨嘴唇的焦躁干涩,童傀木讷地转过身,呆滞地盯着她,目光游离,不知所云:
“已经……结束了吗……”
突然的晃神,丁熏奕已经冲到他鼻尖前,带着那一股令人窒息的幽香,张大嘴巴朝他嘴唇作势便咬,吓得他躲避不及地连连后退,甚至一屁股瘫坐在地;随之而来便是她的捧腹大笑:
“呵呵!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吓傻了吧;别装‘禁欲系’男神了,你这个窝囊样装不来的啦~老老实实哭出来不就好咯;要知道无论怎样姐姐都会原谅你,谁让你是我挑的好孩子——有什么要求可以尽管提出来,只要不过分,我还是会好好宠爱你的哟~”
她真的是为了钱吗?
张了张嘴,灵光一闪,这是划过童傀脑袋某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但正如他不习惯多管闲事,不管面对着什么,他只洁身自好就够了;从地上爬起来,她的冷嘲热讽中,他拍拍裤子:
“你确定这件事不会给我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别说我们是‘同伙’这种话,我可不是你的‘同伙’,也不想成为,自始至终都是你的自以为是罢了;何况我一早就声明过假如情况对我不利我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你,特别关于这件事——警察调查到我这里的时候,我不肯定我不会成为那个‘污点证人’。”
“啧,死脑筋的家伙。”
有点不愉快地努努嘴,丁熏奕不由分说便用力把摄像机塞到他怀里,不屑一顾地瞥了眼那血迹斑斑的房子,
“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好好完成你工作就好;如果出问题,随便你怎么办,这样行了吧?反正我不会有任何问题,钱照常给,只希望你不要出岔子。
至于这具尸体的处理,那跟你无关,正如你说的,你不是我同伙。
好了,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你走吧,阿鬼,下次我再联系你。”
打开房间门的前一刻回头,目光徘徊在血迹上,童傀依旧忧心忡忡:
“希望你能记住我的话,没有什么掩饰能密不透风,特别即使是非法网站,也在这么多人眼前,总有那么一个人会暴露你,怀有迥然不同的意见。”
没有转身,背对着他,丁熏奕脸上是匪夷所思的笑容:
“不,你才应该记住我的话:死人会被查到,那是因为线索符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