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会来到这里。-小說网·首·发
有一个原因是众所周知的,即沙弥扬人并不愿意与法师为伍。当然,成为某人的护卫除外。但从传统上来说,沙弥扬人对法师敬而远之,而法师们也并不那么喜爱他们没人喜欢被比较,更何况是那个神秘的民族。
但命运谁也无法预料。我被一个沙弥扬人固执地认定是星见中的一员,并且她固执地相信我所有的否认不过是一种奇怪的癖好,长期以来,她就像是溺爱孩子的母亲那样给予了我无限的宽容。她满足我几乎所有的要求,但只有一点,我必须回归苏伦森林,回到星塔。
但是,我清楚地知道我的来处,我真正的故乡,不是闪耀着星与月光辉的苏伦森林,而是在另一个位面,一个更加遥远的,并且无从触及的世界。我不知道该如何向贝纳德说明,更不知道这样的说明会否导致沙弥扬人对我的厌恶任何试图假冒星见的行为都是极度危险的,沙弥扬人重视萨贝尔人的血统,对他们来说,这意味着信仰和种族延续的意义。”
刺客再度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他耐心地潜伏在离法师不远的地方,屏住呼吸,假装自己就是一棵亘古以来便生长于此地的树木。刺客无视了同伴的死亡和失败,对他来说,如果自己终究无法带着加拉尔殿下的头颅回到普拉亚城,那么在接受公爵大人的怒火之前,他很愿意带着这个扰‘乱’了同伴计划的法师一同去奥斯法的殿堂。
沙弥扬人的直刀轻松地破开弓箭手轻薄的皮甲,然后是亚麻内衫,晒成小麦‘色’的皮肤,肌‘肉’,血管,最后直刀毫不留情地劈开了肋骨对内脏的保护,鲜血和脏器立刻喷涌而出。不过这可怕的一幕被黑暗所掩盖,就连男孩和半身人都没能看得仔细。
另一个战士用同伴的牺牲争取到了机会。他大吼一声,巨大的双手剑准确地向沙弥扬人的腰间扫去如果贝纳德没有成功地躲开,那这个沉重而迟钝将在瞬息之间砍断她的脊椎,然后巨大的冲力会破坏‘女’战士的内脏,在短短的三卡尔,贝纳德便会痛苦的死去。
只是沙弥扬人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灵巧地向后翻身,险之又险地躲过双手剑的进攻,然后贝纳德投出了手中的直刀这把锋利的武器带着风声在极近的距离里命中了‘女’战士的对手,并且让对方的‘胸’口破开一个巨大的空‘洞’。
双手剑从这位公爵的‘侍’从之一的手中无力地脱落,他跪倒在地,双手捂向那个可怕的伤口,试图堵住飙飞的血液虽然这行动徒劳无功。血沫不断从濒死者的口中大股大股地涌出,很短的时间之内,他就死了。
法师看上去打算向他的护卫走去。在整个沙弥扬人战斗的过程中,他既没有试图用法术帮助他的护卫,也没有打算寻找幸存的敌人比如刺客。就像所有的一切都与这个冷淡的法师无关,胜利和死亡都没有让他表现出任何触动。这让刺客有了一种微妙的同情心理:“你的主人并不在乎你。”他忽然对这个法师有了极度的仇恨,如果说之前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决定杀死他,那么现在,刺客认为法师死亡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他联想到了普拉亚城中那位强大而冷酷的大人。
法师毫无所觉地转过身。
刺客再一次握紧了匕首,“安赫德庇佑我。”他喃喃自语道,“请让我成功地杀死这法师。”
法师迈开了脚。
刺客犹如鬼魅般从原地弹了起来,被仔细涂黑的匕首没有任何反光,而目标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我成功了!”刺客在心中狂吼,他用力刺下匕首,然后等待刺中目标后那种独特的感觉:匕首深入人体那种令人愉悦的滞涩,这意味着刺客又成功完成了一次完美的刺杀。
但仅仅在下一刻,刺客便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匕首并没有刺中任何目标,它只是刺中了空气而已。这个事实让刺客立刻紧张起来,他口干舌燥,手脚发软,并且耳鸣。“不。”他哀嚎了一声,挣扎着打算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不过这太迟了。
夏仲好整以暇地伸出手贴上刺客的身体法师站在刺客的身后,就好像他一直站在那儿,“心脏骤停。”法术的力量立刻涌进这具脆弱的人体,他浑身‘抽’搐起来,然后慢慢软到地面上。
法师的敌人死了。
半身人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我说,”他冲着法师的方向大喊,“他们都死了对吗?”
法师回头看了一下不远处躺在地上还在昏‘迷’的同道者,“我想并没有。”他回答道:“起码那位法师并没有。”
沙弥扬人走到尸体前拔出了直刀,她顺便检查了一下死者:贝纳德从死者的领口一直搜寻到他的长‘裤’‘裤’脚,她找出了一把匕首,一袋金币和食物,死者随身携带的东西意外地少,并且沙弥扬人没能找到最重要的东西。
“我没发现什么能证明他们身份的东西。”‘女’战士站了起来,将战利品丢到地上,“原本我以为至少能发现一个徽章什么的。”
“他们足够聪明,并不愚蠢。”半身人走到了尸体旁边,他捡起了钱袋向沙弥扬人示意,‘女’战士耸耸肩表示并不在乎,于是古德姆笑眯眯地掂了掂钱袋:“噢,可不坏!”他说道这贪财的半身商人可不在乎那牛皮口袋上的献血和泥土,他将钱袋在尸体的衣服上草草擦过,便迫不及待地塞进了怀里。
“你可真是个半身人。”沙弥扬人的嘴角‘抽’了‘抽’,“哪怕我的确见过很多你的同族,但你的确是里面最像半身人的那个。”
“我就是个半身人,可不需要像或者不像。”古德姆笑得咧开嘴,“椴树可知道这一点。”
加拉尔走了出来,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贝纳德老师,”他‘激’动极了,“我相信哪怕是王国的大骑士也不是您的对手!”他‘激’动极了,这个阿斯加德的后裔发自内心地说道:“我相信哪怕在尤米扬大陆,您也可以说是最厉害的那几个人之一。”
沙弥扬人并没有被男孩的恭维打动。“能做到这些的人很多,”她平淡地说道,将仔细擦洗干净的直刀‘插’入刀鞘,“我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最普通的那一个。”‘女’战士将大弓的弓弦取了下来,“最重要的不是别人多么强大,而是你自己是否能做到这一切。”
他们有两个俘虏。在经过短暂的商讨之后,法师决定让那位同道者暂时清醒过来。他的方法简单粗暴男孩被他要求去打了一壶水过来,然后泼在了俘虏的脸上。
“该死的!”这可怜人一声惊叫,试图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但很快他惊恐地发现除了眼睛和嘴,哪怕连一根手指他也无法动弹。
男孩好心地将他“扶”起来,让他倚靠着一棵树勉强坐下当然,在整个过程中不可避免地有些粗暴,但没人现在关心这个。
“啊,现在我是你的俘虏了。”陌生的法师喘息着说,他紧紧地盯着这个穿亚麻长袍的法师他看起来还是和之前那样,沉默得简直会怀疑是否他究竟存在。“你真让我惊讶,先生,你是从哪里出来的?格尔多斯戈多的地窖里吗?”
“不。”夏仲简短地回答道:“你的名字。”他问道:“不然我们就只能用‘这个家伙’来称呼你了。”
“阿尔泽内克瑟。先生。你也可以管我叫失败者。”内克瑟的声音中带着浓厚的怨恨,“正好可以对应作为胜利者的你。”
“试图‘激’怒你的敌人作为胜利者的那个,这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定,而内克瑟先生你看上去和傻瓜毫无关系,当然,一些无关紧要的失败在现在并不重要。”夏仲端详着那张充满怨毒的脸沙弥扬人已经再度燃起了火把,现在正在整理行李,他们必须连夜赶路,至少离这个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远一点儿。
“让我猜一猜,你宁愿‘激’怒你的敌人,难道你向往奥斯法的殿堂吗?”夏仲观察到俘虏的瞳孔猛然收缩,他满意地微笑起来:“我想也许这中间有什么误会?毕竟作为我的同道者,难道不是向往的不是塞普西雅‘女’神的光辉吗?”
内克瑟有了短暂的沉默。
“让我猜一猜你畏惧那位公爵的力量。我的同道者,对吗?”七叶法师轻声说道,“噢,真让人难以置信,一位前途无量的法师竟然会畏惧凡人世界中的贵族。”
“你会怎么对我?”内克瑟打破沉默,他尽量掩饰着自己的不安,“杀了我?还是把我扔在这个可怕的森林里成为野兽的口粮?”
“不。”夏仲并没有让内克瑟等待太久,他说道:“我会带你去苏伦森林,让此地的主人决定你的命运。”
这句话说完之后,内克瑟并没来得及抗议或者做出其他反应,睡神便安稳地来到他的身边,他被接上崔亚斯的车架,前往那欢愉的殿堂意思是,他被夏仲的昏睡咒击中,再次昏‘迷’了了过去。
男孩将他放在了一匹马上,和同样昏‘迷’的另一个俘虏捆在一起来自袭击者慷慨的馈赠,半身商人细心地搜索了那些被认为是他们藏身地的地方,收货颇丰四匹本地驮马和几包物资,包括食物和武器,当然,他在俘虏和尸体的身上发现了不少钱和晶核“噢,感谢萨苏斯!感谢奥玛斯!这可是大赚了一笔!”
他们很快离开了这里,沙弥扬人和男孩打起了火把,而法师干脆将坐骑的缰绳栓在了贝纳德的马鞍上,他看上去昏昏‘欲’睡。半身人牵上了俘虏乘坐的马匹所有人都庆幸他们现在有了一条平坦的道路,从而不必空着马鞍。“迟早所有人都得感谢你们,”半身人感受着矮种马平稳的步伐,他感慨地对贝纳德说道:“苏伦森林迟早会再度迎来商人和旅客,而他们会感谢你们在过去岁月的付出石道就是最好的证据。”
沙弥扬人说道:“我们做这一切可不是为了得到谁的赞美和感谢。”她抚‘摸’着坐骑粗硬的鬃‘毛’,沉思着说:“我们只是为了族群我们从这件劳动中体会到战争的痛苦和先辈的伟大每个沙弥扬家庭都在那场战争中迎接过死亡和牺牲,更不要说星见。”
其他人偷偷地朝那位疑似萨贝尔人的法师看过去。他仍旧裹在斗篷里低垂着头,马匹前进的轻微颠簸让法师的身体前后摇晃,仿佛此刻法师呆在大海上的一艘小船上。
“我没记错的话,”半身人突然开口,“今年似乎是得拉耶斯与法拉耶斯的‘交’汇之年?”
男孩同意了古德姆的话:“的确如此。”他肯定地说:“也许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在终月之前,那一天一定会到来的。”
这个事实让旅人们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沉默中。他们第一次真切地意识到,他们也许正要见证一段历史的发生:队伍中的这位法师如果被星塔认定了身份,那他便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回归的星见,人们并不清楚他何时离开,但回家却总是重要的。
“我想那一定会让森林沸腾。”沙弥扬人的声音里藏着并不算很难发现的‘激’动和期待:“我们一定会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痛饮通宵达旦。”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如果那个预言能够实现,那准是苏伦森林自三年战争以来最大的狂欢。
在这段旅程剩下的时间里人们保持了沉默。当火把燃烧殆尽之后他们并没有再度点燃它森林在星月之光下纤毫可见,石道在星光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而身边幽深的树林此刻美丽极了那些淡淡闪烁的荧光附着在每一片树叶,每一根草茎上,看起来整个森林都在发光,旅人们甚至看到了某些虚幻的影子从其中一闪而过。
“我们相信那是死去亲人的灵魂。”沙弥扬人的声音低低地响起了,尽管哀伤却并不悲痛,“它们在森林中徘徊,为‘迷’失的旅人指明前进的道路。”
“可是每一个灵魂都会前往奥斯法的殿堂。”男孩努力压低声音,他着‘迷’地看着那些飘‘荡’在森林之间影子,“神殿说没有谁能够例外,不管拥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一旦死亡降临,所有人都得登上死神的车架。”
“流传在沙弥扬人中间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沙弥扬人收回了视线,“亲人的思念和死者的执着能让灵魂逃脱奥斯法的追捕。那些被留在人世的灵魂从此只能在森林中游‘荡’,再也无法离开。”
“听上去可不怎么美好。”古德姆评论道。
沙弥扬人瞥了一眼看似睡着的法师,‘女’战士的脸上浮现出神秘的微笑:“也许吧,就连亚当弥多克也不知道死后的世界那是属于奥斯法管辖的部分。”
但男孩却从那个笑容中模模糊糊地感受到别的一些东西,有些贝纳德永远不会告诉他的东西。
他们走了整整一个晚上,而头顶的天空从幽深的深黛慢慢变成了清浅的紫‘色’,而法拉耶斯的车架已经走到了苍穹的尽头,她优雅地扬起裙摆,向指引她的异母兄弟鲁尔马斯致谢,而东方之星鲁尔马斯的兄长已经在东方等待,他将引领日神的马车走过整个天空,直到黑夜‘女’神阿亚拉出现。
尽管走了一整夜,但旅人们并不疲惫。他们欣赏着那变幻莫测的天空,并陶醉在这冬季罕见的景‘色’里。半身人喋喋不休,他认为天空看起来就像一杯石榴汁,并强调一定得是墨丘利斯王国的艾斯比约出产,“那滋味‘棒’极了!你们一定得尝一尝!”
男孩则紧张起来,他解开自己的领口,然后又扣上;整理袖子,他不满地发现斗篷上沾满了泥,加拉尔尝试着‘弄’干净,却发现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男孩只能选择放弃。但他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干净整洁,而不是穿越森林长途跋涉。
“我们并不是那么在意外表。”沙弥扬人尽可能安慰这个紧张的男孩,“事实上,沙弥扬人认为比起华服,质朴和勇敢更值得赞美。”
“但我可是第一个深入苏伦森林的阿肯特迪尔人。”他盯着自己绽线的袖口不无懊恼地说:“父神在上,我希望能更体面些至少看上去不要像落难王子什么的。”
法师还带着睡意和疲惫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公正点儿,”夏仲打了个哈欠,“你就是一个落难王子。”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落难公主什么的我觉得那个身份也许更适合你。”法师说道:“如果忽略你的‘性’别,那这个故事简直完美被旅行者所拯救,然后踏上复仇的道路,最后打倒邪恶的亲戚最终夺得了王位,”夏仲看着可怜的男孩涨红了脸,“噢,这情节真不错。”
“听上去老套极了。”半身人评论道,“不过倒是很耳熟。”
“呆在菲尔顿的时候在某个书店买的。据说作者是目前最受少‘女’们欢迎的托尔卡纳爵士毫不意外的假名,作为打发时间的一部分,我现在觉得它勉强能对得起我那半个银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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