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漠一听她与自己想到同一件事,不由心中苦笑,故意装着凶神恶刹道:“怎么?今日又想讨打了?”他口中如是说,可手上的动作却透露了他的宠爱,他正双手捧住沈言清的脸与她对视着。
过隙看着两人眼波交缠,故意清清嗓子道:“知道你们是一对狗男女,不要当着我的面打情骂俏了啦!”
蓝漠斜眺了他一眼道:“非礼勿视神君难道不懂吗?”
“这么小的地方,这么大两个活人,我想无视都不行啊。”过隙摊手道,摆明了当灯泡不嫌瓦数高。
三人一路嬉闹着,马车已行至到海神府。
沈言清吩咐备下酒宴,三人准备一醉方休。因为见过沈言清酒后失德的样子,过隙与蓝漠都很怕她喝了酒会拆了海神府。
好在沈言清一直妥善收着那枚晶玉手环,过隙索性将酒席移至自己的结界之中。
沈言清來过这里,蓝漠却是第一次。闪光过后,他放眼四周,果如沈言清所言,流瀑汀泉,桃花飞霞,绿草如茵,清幽净雅。便赞道:“果然福地。”
过隙神秘一笑,便到桃树下蹲下身子,待他转身树下已多了数只晶莹白玉酒坛。
“好哇,你藏酒,还骗我说胭脂火沒了!”沈言清一见两眼放光。
过隙笑道:“若是告诉你,我岂能存下这些好酒,定然都被你这酒鬼饮尽。”
沈言清顾不得他在说些什么,径直过去提起一只酒坛,便动手开封,闻着清冽的酒香,口中不停赞叹着,举起酒坛便不顾形象的痛饮一口。
蓝漠静静看着她,不言不语地执袖为她擦去唇边残酒,沉声道:“喝慢些,不要呛到。”
“蓝漠你也喝,这厮居然藏酒,今天咱们定要给他喝尽!”沈言清欢快地将酒坛递给蓝漠。
蓝漠也不推却接过酒坛也仰头痛饮,边赞道:“确实好酒!”
一时间三人促膝围坐,各执一坛豪饮。热酒入腹,通体舒畅,战后久久不曾放松的心情此时终于得到渲泄。
三人再次聚首,皆是感触良多。沈言清在那醉意醺然道:“臭旦旦,不够意思,架都打完了,你才回來。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过隙撇撇嘴,不置一词。心中却苦笑,他乃天道神君,对人间之事只能看,不能插手管。复生了一次沈言清,已耗去他万年道行。若是再插手战事,天谴岂能躲过。
不过,你每日推演天道,再加上对沈言清的了解,他已知此战的结果,故尔虽然担心,也未曾过早插手。可此番现身,实在是...
想到这里,过隙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蓝漠,又瞟了一眼沈言清。蓝漠的结局几成定局,可沈言清的前路却又有一道万分凶险之劫数,他实在放心不下。
而沈言清见他不说话,却突然想到了清然。她举起酒坛,高盎的情绪瞬间变得黯然道:“可惜,终是少了一人。思及那日你我与清然三人在紫金山巨树之上饮得也是此酒。”
过隙见她叹气,忙敛了忧心,戏弄道:“是啊,那日你立在树冠远眺东海,一遍遍呼唤蓝漠...蓝漠,不陪你喝几杯,你就快思念成狂了。”
沈言清被他当面戳穿,脸色微红,乘着酒力却也不显。她侧目嫣然一笑,顺势往蓝漠肩头一倚道:“我思念夫君,你有意见?”
蓝漠笑捻她一缕发丝,虽然不语,脸上却是无比满足。
过隙叹了口气道:“狗男女,我斗不过你们两张嘴,不过倒是也有些想念命使了。”
沈言清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遂眼睛一亮问道:“青然影木之身尚在,只是已经枯萎,而他一魂尚在我体内,可有办法?”
过隙低头掐指,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真的?”沈言清紧张地摇着蓝漠的袖子道:“蓝漠,青然能活,青然能活!”
蓝漠也替她高兴,过隙回來了,青然也能复生,多一个人陪伴她,他是否可以走得更安心些?他低头沉思,再抬眸却对上过隙洞察一切的眼神,遂敛了心神,冷着脸继续喝酒。
一坛酒下肚,沈言清彻底在结界发起了疯。一时间又跳又笑,甚至爬上桃树,将桃花插了满头,在茵茵绿草中肆意地舞动起來。
蓝漠靠着桃树,侧目望着她。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要将她所有的美丽都刻入脑海,记住她每一句话,每一个笑脸,每一种味道。
看他发呆,沈言清笑着向他奔过來,在蓝漠的眼中,她头上飞起一片红霞,衬着她娇艳的容颜,微醉的眼中噙着娇憨,红扑扑的脸颊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傻丫头。
沈言清奔到近前,脚下一个不稳便扑倒在他怀中,香甜的酒气带着桃花的氛香扑鼻而來。
蓝漠扶住她,轻敲她额头道:“傻丫头,小心些。”
不想她憨憨一笑,便扑在他怀中一动不动了。蓝漠低头诧异地发现她竟然睡着了,听着她微微的鼾声,他不禁皱眉轻笑。将她身体放平,头枕在自己腿上,便索性垂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睡颜。
“你究竟瞒了何事?”过隙不知何时已在他对面坐下。
“龙灵碎了。”蓝漠知他已觉察,也不再隐瞒。
“尚能撑多久?”过隙追问。
“这要问天意,问你。”蓝漠答。
过隙摇摇头,神秘笑道:“这要问你自己!”
蓝漠眉峰轻聚,不得其解。便嘱咐道:“我不在的日子,你会照顾她?”
“这答案你自己也清楚,何苦问我。”过隙顿了顿又道:“你明知在她心中,你无可替代。”
蓝漠痛苦的阖眸,长叹一声:“我担心的便在于此。”
过隙盯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道:“天道使然,天命难违!”
蓝漠还想说什么,怀中的沈言清突然翻了个身,一骨碌爬起來皱起眉头道:“我们去救青然吧!”说完又揉揉鼻子,侧身继续睡去。许是嫌不舒服,还用力拍了拍蓝漠的腿。
过隙不由叹气轻笑:“难以想象,以她的心思单纯,是如何渡过此劫的。”
“你不会想知道的。”蓝漠隐着心痛告诫道。
过隙了然地点点头,承诺道:“放心吧!我会护她周全。”
蓝漠注视着他,却无语,只以眼神表达心中的感激。
第二日,沈言清在结界中醒來,便闹着要去无主之山,她这急脾气,似乎想一下子把所有事都办完。
过隙蓝漠拗她不过,便也跟着她一起疯,三人次日一早便启程赴无主之山去了。
沈言清依旧骑在青龙颈上,过隙也化成神驹,展开丈许的羽翼,御风而起。沈言清乘龙已成家常便饭,知道青然尚有生机,心急之余,不勉开怀。不顾蓝漠惊得小心翼翼,又在他的头龙之上站起身來,展开双臂,闭目感受迎面而來的风,任长发飘飞,轻风拂面。
一旁的过隙扇动着羽翅,笑道:“胆子越來越大!”
沈言清眼珠一转,瞟瞟过隙,叫道:“接住我!”她话音未落,人却已离开龙背,向空中跃起。
惊得余下两人都出了一身汗,青龙急急俯冲,神驹也振翅而去。她这把戏蓝漠是见识过的,可每次都会被她吓到。他有意识地落后一步,沈言清已稳稳落于过隙的背上。
过隙吁了口气,抱怨道:“疯丫头,你想吓死本神君!”听得出來他抱怨中更多的是无可奈何与宠爱。
“快看!”沈言清用手一指,远处一座洁白的山头高耸入云,寒冰尚无消融的迹象,她拍着过隙的头让它低飞到云层以处,山体却已经一片鲜艳。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來无主几次了,这次才得以见到无主之山的真面目,它竟是一座七彩之山。
山体上的树林呈现出各种颜色,皆光彩奕奕,似玉树琼花一般。
“是生命之林!”沈言清喜道:“生命之林重生了,青然肯定活着。”
她迫不及待地催促着过隙与蓝漠向无主山顶落去。白雪簇拥中,冰湖扬波,天空深遂,湖水碧蓝。
湖面上的生命之树,舒枝伸展,比之过去像是粗壮了不少。自树干到树枝皆似上好水晶般晶莹通透,在阳光下耀出点点绚彩。七彩的玉叶挂满了枝条,轻风抚过,叶子轻摇,发出动听的叮当之声,宛若天籁。
过隙还沒落地,沈言清早已迫不及待地自他背上跃起,在空中翻转了两圈,稳稳落地。
“青然!”她唤到。树下的男人依然背坐着,音音正伏在他膝前,仰着头专注地为他擦洗脸庞。她海蓝色的眸子闪着崇拜的光彩,还有一眼便能看透的深深爱恋,她蓝缎般的长发铺在洁白的草地上,洁净如无人的冰川。
沈言清看着这一幕心中无比心慰,甚至对可能的未來有些许期待。
听到沈言清的呼唤,她欣喜地扬眸远眺,沈言清青色的身影映着阳光飒沓而來,音音喜道:“命使,清姑娘回來了。”
青然的背影依旧一动不动,沈言清人已到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