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什么,去把金魂取出來。”紫俏面露不悦,见星鹭还愣在原地,便哄道:“是他自己撞到你的刀上,你无需自责,反正人已经死了,速去取了金魂,别让姐姐瞧不起你!”
星鹭听到此唯有将心中愧意压下,他这辈子再不想被任何人瞧不起。
他努力稳住不让自己的手哆嗦,重新握住还深深插在云鬼胸口的刀,又转头看了一眼紫俏,看到她眼中的轻蔑,才闭眼狠起心,不看云鬼苍白的脸,横向里用力,生生挑出了他一根肋骨。
云鬼口中溢出鲜血,口中喃喃:“星鹭,醒醒...”他的手吃力地捏住星鹭的袍角。
星鹭看看自己手中那根鲜血淋淋却隐隐放出金色光芒的人骨,又低头看看云鬼口中吐出血泡,听不清他模糊不清的规劝。
“星鹭,拿过來。”紫俏脸上绽放了笑意,轻声唤着他:“快过來,小乖乖。”
星鹭木然转向紫俏,脑中不断盘旋她的笑脸和她在床上放荡的胴体,他木然地起身,甩开了云鬼的手,失神的走向紫俏,将手中金色人骨交到她的手上。然后像狗一样等待她的恩赐。
紫俏握着云鬼的肋骨放声大笑,笑够了方才以魅惑的眼神挑向星鹭,向他嘟起了艳红的唇。
一旁的星鹭似乎得到了指令般,急不可耐地扑了过來。他急切地在紫俏身上寻找满足,可愈是急切,他愈是觉得空虚。似乎一切都不能让他心中的郁结得到发泄。
在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紫俏连连的淫笑声中,他的眼角一瞬瞟到躺在地上的云鬼,他的白袍正被一寸寸染红,那鲜血刺目。似乎也染红了他的眸光,他加重了身体的动作,将心中那些说不清的感觉渲泄着,直到紫俏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
云鬼的意识已经完全消散,模糊中他在脑中一遍遍回忆着。回忆他自小孱弱,跟在金骁身边。他那样勇猛,强悍,他一直是自己心中的神。为了让他的神高兴,他努力着。
努力让自己不再弱小,让自己不再软弱。努力让自己成为他希望的样子,成为合格的太子继承西煞,这样就能永远看到他笑的神情,那样豪放的笑中有他能懂的温柔与呵护。
他一直以为他是爱自己的,只不过沒有勇气冲破世俗的眼光。可如今,爱与不爱都无关紧要了。
只是好遗憾,沒能跟他告别,沒能再看到他温柔的笑。只要一瞬就好,就足够他在死亡的路上取暖了。
云鬼木然的睁着眼睛,感觉着生命自胸中流逝,眼神也渐渐黯淡,不禁轻叹:好想见他。
西煞皇宫,金骁喝了一夜的酒。他苦笑着问自己,这不就是一直以來努力想要的结果吗?娶他的姐姐,与他成为家人。名正言顺的辅佐他,看着他成为西煞一代君王,看着他坚强成长。
可如今得偿所愿了,为何心中如此之痛。这真是自己想要的吗?为何他白袍一闪逃出大殿时,那一瞬让自己的眼睛疼到现在。连心都在狠狠刺痛,为什么?
原來懦弱的那个一直不是他,而是自己。金骁痛苦地饮下一杯。在心中狠狠唾弃着自己。自己何尝沒有读懂他眼中的依恋,何尝沒有看出他的努力。
可是,他们同为男儿身,一个是未來的君王,一个是注定要辅佐他的神君。他们可以成为朋友,成为兄弟,师徒。却独独不能成为这种错位的关系。可是他的哀怨已快将自己逼疯,如果娶了云水心,能让他死心,能让他专心去做未來的西煞皇帝,他愿意为了他压下心中的情感,去娶一个女子。
他以为他能骗得过去自己,可在婚讯公布后,他却沒有胆量去面对他。他不敢看他的悲伤绝望,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金骁将眼前的酒壶一饮而尽,心中突然传來一下刺痛。他的金刀闪出一股强光,映得他眼睛生痛,那股强光在夜空中升腾,遥遥指向远方的山峦。
什么?金骁心中突然升起不祥的预感,它在指示什么?将手中的酒壶抛飞,奔向宫门,侍卫告知云鬼在天还亮着的时候就策马出宫去了,到现尚未回來。
金骁心中阵狂跳,他沒等侍卫讲完,便跃上自己的黑金巨兽迅速的冲入黑暗之中。似乎有某种力量牵引着他,手中金刀似乎在嗡嗡作响。
此时金骁心中什么也沒想,就在金光的指引下在黑暗中前行着。
“去找太子。”他下令给跨下巨兽,那黑兽颇通灵性的撒足狂奔,似乎与它的主人心灵相通般焦急。
他不知云鬼怎会跑出这么远,想着他当时该是何等痛心,才会不顾一切地想要逃离,离自己远远的。金骁痛心地想着。但随着进入山谷,空气中的血腥之气传來,金骁心越來越沉。
即将破晓,四周却似乎更加黑暗,前方不远的地上躺着一抹白影,凌乱不堪血气浓重。
金骁跃下巨兽,怀疑地靠近那人影,感觉即熟悉又陌生,他有些迟疑地轻唤:“阿鬼...”
沒有声音,连轻微的呼吸之声都沒有,那一团血污不会是他的阿鬼。
当他颤抖着倾身看到云鬼那张染满血污的惨白之脸时,金骁禁不住,胸中气结,未等开口便一口鲜血喷出。
“阿鬼,你怎么了?”金骁惊叫着,扶起云鬼,他的白衣已被血浸透,隐隐看到他的左肋上一个血洞,一根肋骨已不见。
迅速地封住穴道为他止血,奈何这伤口太大,已不知流了多少。云鬼根本毫无气息。金骁抱着云鬼跃上兽背,疾速往西煞都城赶去。
此时,他已不作他想,只想能救活云鬼,什么都可以。金骁不由啼泪纵横,紧紧搂着云鬼冰冷的身体,道:“阿鬼,你醒醒,只要你不死,我都依你,再不会逼你做你不愿的事情。”
可异怀中的人沒有一丝反应。
“不会再逼你去娶东沧公主,不逼你练功,不逼你作皇帝,一切都依你。”金骁的心越來越慌,他感觉到自己就要彻底失去他了。
他总是站在自己身边依恋的看着自己,他澄澈的目光**裸地写着爱恋,他不说他也明白。可他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心,一直在伤他的心。理所当然地接受着他的倾慕,理所当然的旁观着他的悲伤。自己才是卑鄙又懦弱的那个。
世俗的眼光真的那么重要吗?与现在怀中的人比,那些又算什么。原來一切在他的面前都是浮云。金骁心中惊涛骇浪般激荡着,不由为自己的愚蠢仰天长啸,那声音绝望又痛彻心痱,惊起林中片片飞鸟。
沈言清此时正在赶往西煞的路上,她脚踏龙后赠予的龙宫青羽剑,御剑而行。眼见前方西煞国都已远远矗立,却见脚下惊鸟齐飞,还传出一阵悲音。
遂压根剑头向林中察探。却见金骁正跨着黑金巨兽狂奔,怀中还抱着一人。
“虎君?”沈言清御剑与他飞齐,招呼道。
此时她才看清他怀中抱着的云鬼,血染白衣,胸前一个血洞。遂又惊道:“快停下,你这样的颠簸,会要了他的命。”
金骁这才如梦初醒般喝停了巨兽,沈言清也自剑上跃下,來不及打招呼便道:“快将人放平。”
金骁依着她的话将云鬼平放在一旁树下堆厚厚的落叶之上,方才问道:“你能救他?”
沈言清也不答话,只顾检查云鬼的情况,人早已沒了呼吸。她心内一紧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有多久了?”
“是昨夜伤的,想來是有人为了夺金魂。”金骁眼中痛楚毫不掩饰:“他的肋骨便是金魂,是我在他年少时便度入的,这么多年早已与他的骨头长成一体了。”
沈言清眸光一寒,却來不及愤怒,她稳定自己的心绪,直直望向金骁道:“虎君,如今他已气息全无,是否有救,权看他是否对这尘世还有留恋了。”
金骁呆坐在地,留恋吗?他定已恨透了自己,恨透了这俗世的身不由已。他默然地对沈言清点点头。也不再有顾忌。
他执起云鬼的手捧在自己唇边道:“阿鬼,我知道你已觉疲累,也知是我自私,可这次我求你,一定要回來,累也要回來,痛也要回來,为了我回來。我会抛弃所有,只要你。我们回山上,就我们两人,可好?”他一直不停地絮叨着,即便知道云鬼听不见,也不停。
面对着已经沒了神觉的云鬼,他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有的感情,不再隐瞒。可此时说來,这些山盟海誓无一不让他心痛欲死,这世上若有后悔之药,付出生命他也会当面将心中的话对他讲出。
而沈言清正依着红绡所教,调制聚魂草。云鬼的神魂已离体,只希望他沒有走远,还可以用聚魂草重新聚起。
幸好在龙宫的几日,她闲來无事,便每日配药,备了不少的外伤、创伤之药,本是为了开战多做些准备。出门时也随身带了一些,不想今日刚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