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漠实在对舱内味道忍无可忍,起身出了舱。
沈言清颇为尴尬,指着自己的脑袋道:“他这儿不太正常。”
汉子大笑道:“小哥说笑了,那位公子定是富贵惯了,受不得我们这脏臭。要不,咱们到船头坐吧。”
此番出來,沈言清依旧是年轻男子打扮,可身形毕竟比蓝漠瘦小,可上來便被人认作是蓝漠的跟班。沈言清有些不服气,气势上有输他那么多吗?但脸上还是赔笑道:“哪里,哪里。”
渔家汉子在自家船头放了两只小凳,他自己则席地而坐,与他二人攀谈起來。此时外面天已大亮。
二人打量四周,此处河面开阔,沿岸停着约莫几十条渔家的破船。临岸处建着一排简陋的水上木屋,木屋上架着渔网,晒着鱼干、鱼篓等物。有的船上已升起炊烟,看來这里是一处小小渔村。
沿着河面望去,低矫的灌木一直延伸到水里。河面上漂着一丛丛茂密的浮萍,水蔓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水生植物。它们连成片几乎占据了一半河面。
“大哥,这一片水泽方圆几许?”沈言清问道。
“这里叫大泽,自然就是因为它大。”汉子笑着向四方指指点点:“这里是大泽的最南端,整片泽地向东一直入海,向北方延伸足有百十里。”
这倒让沈言清吃惊不少,这片水泽有这样大?
“大哥,这附近有鸟群吗?”沈言清继续问。
“水鸟那可多得很,不过它们多在北边聚集。可是那边多沼泽瘴气,很少有人前往。”汉子道:“你们到这是想..?”
沈言清与蓝漠对视了一眼,反正他也认定蓝漠是公子,自己是小跟班,忙道:“哦,大哥,我们公子是画家,平生最喜欢画鸟。听说大泽这边水鸟种类繁多,特地來此寻找的。”
“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为了找鸟儿跑到这穷乡僻壤。”渔家汉子啧啧赞叹着。
蓝漠斜了一眼又在诚肯地说着谎话的沈言清,心道这蠢女人,编起故事來倒是灵光。
这时,一直在船尾生火的渔家大嫂端着一只黑锅过來,道:“我们穷打渔的也沒什么好吃的,家常的早饭,。ET”
说着,她又取了几只碗,依次在绿绿的河水里涮洗了一下,便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白粥。又端上一碟腌制的咸鱼。
沈言清赶了一夜的路,真是饿了,端起碗便香香地吃了起來。蓝漠依旧只冷冷看着,并沒有吃的打算。
哼,看你能饿到几时,沈言清也不勉强他。
“好香,吃饱了。”沈言清放下碗,由衷赞叹着:“这是什么米,这么香?”
“鸡头米。”渔家大嫂见她爱吃,便耐心地给她讲解着:“是一种长在淤泥里的东西。挖出來时像鸡头,把鸡头剥开里面便是这种米。我们渔家便是以此为粮的。”
“真神奇。”沈言清由衷赞叹着。
“我们上路吧。”一边的蓝漠再也忍不了沈言清的傻样子了。
“你们要北去?”渔家汉子问:“这里向北无路可走了。
沈言清想了想,问道:“大哥,能租借一艘小船给我吗?”
汉子解了系在大船上的缆绳,拖出一条小船交给沈言清道:“划这艘去吧,记着,到红海滩就不要向前了,那边有危险。”
“危险?是什么?”沈言清装着害怕地问道。
“不知是什么猛兽,我们村子有误闯进去的人就沒再回來过,只捡到被水冲回的骨头。”渔家汉子悄声道。
沈言清千恩万谢了渔家大哥,又给了他一块足以买下整条大船的宝石,作为答谢。推脱了半晌,他却怎么也不肯收,沈言清又一再坚持,汉子进舱又给二人包了一大包干粮和水,才勉强收下宝石。
二人撑着小船离开了渔村,沿着河岸前行。河岸曲折多弯,河面上雾气浓重,空气潮湿而闷热,沈言清撑着船前行,小渔村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蓝漠接过她手中的撑杆放入船舱,便扬手向后吹出强风,小船便在风的推动下轻快地向前驶去。
河岸一侧的红树林低低着压向河面,让二人不断地低头躲避那些过低的枝桠。还好这样的路不算太长,约莫行了一个多时辰河面终于开阔。
远远眺去,一片片浅滩与水生植物交相出现,浅滩在阳光下闪着白光,灌木密集墨绿,白绿相间纵横成一幅泼墨画。
更远的地方天海一色,一片雾气蒙蒙,已分不出河海交界。绿色的河水与蓝色的海水汇作一处,形成缤纷的色块。在晨曦中如梦幻般美丽。想來那里便是河水的入海口。
欣赏着入海口的壮美景色,二人船头向北而行。直行到太阳快要落山,河水越來越浅的地方,小船几乎无法前行了。水下黑绿色的水草积得厚厚一层,几乎要溢出水面。
远处滩地现出一片烈火之色,太阳西斜,将要隐入黑色的灌木从中,最后的余辉映桔了灰色的天空。渐暗的光线中,滩地血一样凝固的红色扑面而來。一片血红之中,逶迤缠绕其中的河道像是嵌入红锦中的银丝,织就出一幅凄美艳丽的锦绣。
二人停船,静望着远方凄美的景象,不知何日能并肩心无旁骛地欣赏美景。
沈言清取出干粮递给蓝漠,道:“若再不吃,进了红海滩可能就沒时间吃了?!”边说边自行吃了起來。
蓝漠只将那水袋拿在手中,细细擦了口沿,又递回给她。看她狼吞虎咽的吃喝完,才接过水袋,喝了几口。对那黑不溜秋的干粮,仍是一脸嫌恶:“天色已晚,明日天明我们再进红海滩,今晚只能在船上将就了。”
“嗯。”沈言清表示赞同,必竟前方有未知的危险,小心一些总沒坏处。
四周一片水雾苍茫,岸上灌木紧密根本无落脚的地方,二人便依偎在小船上等待天明。
天完全黑透了,沈言清想着蓝漠已经一天一夜不曾进食,自怀中掏出一些食物递给他道:“这是我自龙宫带出的点心,你用些吧。”
沒想到这女人还有如此细心的时候,蓝漠着实也有些饿了,想起渔船上的卫生状况,他实在吃不下他家的干粮。在黑暗中他浅笑着接过沈言清递來的食物,细细吃起來。
待他吃完,沈言清早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了:“什么龙宫的点心,你吃的就是我从渔船上带下來的鸡头米小饼,哈哈,龙王大人,好吃吗?”
蓝漠脸都绿了,沈言清只觉得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异常的明亮。
听着她得意洋洋的笑声,蓝漠哭笑不得。
沈言清听他半晌不语,以为他真的生气了。便试探性唤道:“大王?蓝漠?小漠漠?”
蓝漠故意语气低沉道:“过來。”
沈言清扁着嘴,心道真小气。慢吞吞地蹭到他身旁,脚跟还沒立稳,便被他拉入怀中,紧紧贴在她耳边低语:“骗本王是有代价的。”
被他的气息吹吹的酥柔,沈言清不敢再嚣张,干涩地问道:“什么代价?”说完还紧张地吞了吞口水。
蓝漠喉中逸出轻笑,一个翻转躺在小船之中,头枕在她身上,笑道:“代价就是给我当枕头。”说完头在她身上寻了个舒服的地方,,小腹,懒懒地闭眼就要睡去。
沈言清无奈的叹息,好无耻的家伙。
“腹诽本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蓝漠闭着眼睛,似乎看穿了她的心。
沈言清在黑暗中悄悄吐吐舌头,不敢再嘟囔,也将手支着船舷休息。
深夜的河岸并不安静,除了河水汩汩流淌的声音,还有各种窸窸索索的声音。不时还有鱼跃出水面或是什么动物跳入水中的声音,岸上的灌木丛中也传來枯枝断裂之声。
两人却真的疲倦了,昏昏沉沉地睡着。不知睡了几许,水中传來波浪漾开的声音,小船似乎轻微的晃了一下。
蓝眸陡然睁开眼睛,听着水下似有什么在靠近。轻轻摇醒沈言清,安静地听着越來越近的划水之声。突然船身剧烈的晃动起來,借着微弱的星光,河面上成片成片的黑影浮动着靠近,却看不清是些什么。
而船晃动得厉害,眼见就要被掀翻,蓝漠牵着沈言清一跃而起,小船同时也被一条巨大的黑影掀翻在水中。二人浮在半空,隐隐看得出水中巨影的轮廓,似是一条巨大的鳄鱼,头尾摇晃,足有十几米长。
而它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鳄鱼四周黑压压漂在水上的东西,正离开水面成群的飞上半空。发出嗡嗡之声,在空中将二人围住。
“水蚊子?!”沈言清惊道:“这么大的水蚊子?”她吓得一惊,以前也曾见过水蚊子,大也不过两公分,可飞在眼前的这些水蚊子,每只都有尺余,成千上万地集结在四周,嗡嗡之声堪比直升飞机。
先不说它们身上泛着绿光是否有毒,即便只是被它叮咬一下,也绝不是起个包的问題。
震惊之余,沈言清已在空中聚起青风决,向这些吸血鬼袭去。